第28章 谁是谁非,因果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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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从前楚梦凝认为，爱只限于亲人、朋友、夫妇、孩子。
可臣子之爱，又何尝不是爱。
老陈、老臣、老沉。是姓，是职，是命。
老陈和那些西域人搅在一起实在是偶然，但在冥冥中也是一种必然。
这故事还要从楚梦凝更小一点的时候说起，那时候，老陈的腿还没有瘸，顾凡也不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将军。
三岁那年的楚梦凝比现在还要贪玩一些，闯祸的能力也并不比现在小。
可她那时候太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整个凤渊大陆的希望就又破灭了。所以她满地惹祸，也没人敢和她计较。
可那年秋天，她不自觉惹了个大祸。
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京郊的山上有一株新开的花，那花好看的紧，是罕见的七色花，所以求着当时已经十六岁的顾凡带着她去山上采花。
但凡好看的东西旁边都是有东西守着的，哪那么容易就能到手啊。
可顾凡当时年轻气盛，自负身手过硬，只领了一个亲卫就带着楚梦凝出发了，那个亲卫就是老陈。
老陈比顾凡大了几岁，已是二十的年纪了。
少爷有令，属下不敢不从。只道是拿不回来就赶紧撤呗，那东西又不是什么绝世罕见的玩意儿，一朵花而已。就算花很名贵，可在老陈眼里花再名贵也是花，没什么东西能比自家少爷的命更重要。
所以，当他们费尽力气爬上了那座山，又在山上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朵花正准备摘的时候，一条巨蟒也守在那里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那巨蟒新蜕了皮，此时正是腹中饥饿，想饱餐一顿，好攒着力气渡天劫的时候。
楚梦凝他们三个的到来可谓是正撞在了蛇口上了。
况且那花不是什么七色花，而是那巨蟒为了吸引人过来吃掉的幻像。
凡人和修炼了只有三年的楚梦凝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直奔着那开得正艳的花儿走了过去，殊不知那色彩鲜艳的花下面是一张巨蟒的血盆大口。
最后不知道是老陈的八字硬，还是他们命不该绝，居然在最后关头，老陈突然发现不对，一把将顾凡拉回来，可大蟒又怎会让到了嘴边的肉跑了呢？
千钧一发之际，老陈自己扑了过去，替顾凡挡了那巨蟒的一口，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那巨蟒居然只咬到了老陈的腿后就急匆匆的跑了。
楚梦凝见蛇跑了才脸色苍白的跑过来扶起了顾凡，又去看了老陈的伤。
毒素在体内流转过快老陈已经失去了意识，还是楚梦凝在一旁找了药材给他敷上了以后，才让顾凡回去叫人的。
可顾凡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山里，可眼下的状态，三个人也走不出去，顾凡只得先回去叫人。
他们谁都不知道楚梦凝为了震慑那条巨蟒将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年的灵气已经用光了，脸色惨白也不是吓得，而是灵力一下子空了，身体不适应。
见顾凡的身影走远了，楚梦凝才瘫坐在了老陈身边。
还好这山上的灵力还挺充足，还够楚梦凝修炼一会补回来一点，不然楚梦凝可就亏大了。
可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却仍是不见顾凡回来的身影，眼看着老陈只剩下一口气了，楚梦凝咬咬牙，又给他渡了些灵力保命。
万幸的是，顾凡总算是在天黑的时候带着人回来了。
楚家三兄弟都来了，特别是楚鸿樰还带了享乐窟的人过来。
老陈到底还是被楚鸿樰带走了，他体内的毒目前来讲只有楚鸿樰能解开。
可毒是解了，老陈的腿却废了，好在楚鸿樰手下的能人异士比较多，竟然给他做了一副假腿用作支撑。
免费的，不收钱。毕竟事情是楚梦凝惹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楚梦凝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顾凡也被郑老这个亲师父直接罚去了兵部，从小兵做起。
可说是罚，顾凡却是得了实在好处的，挣来的军功是实实在在的赏赐；楚梦凝却是吃了一个月的素斋，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却是实实在在的罚。
老陈养好了伤以后，就被送回了顾家。
顾凡正巧在军队里也混出了些名头地位，就把老陈要了过来，在粮草处某个生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心里怀着恨，认为楚梦凝耽误了他和顾凡的一辈子。
“你怨恨我因为那一朵花废了你的腿耽误了你的一辈子，可顾凡的一辈子？我哪里耽误了？”楚梦凝问道。
“若不是你，少爷十六岁的时候，本该要娶亲的！可就是因为你，少爷被推来了军队，过着这样的苦日子！”老陈气愤道。
“你了解你家少爷吗？按照家里的安排娶妻生子，真的是他想要过的生活吗？他天生属于战场，只有在战场上，顾凡才是顾凡！你，懂什么？”楚梦凝隐隐有些生气。
“我不懂？我是看着我家少爷长大的，我会不懂他？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懂他呢？你活了才多久？你一个丫头片子就敢说你了解我家少爷吗？”老陈眼底的恨意越发沉重，若不是他的腿有问题，恐怕早就举着砍刀将她砍成十八瓣了。
“凝丫头，别和他废话，都拖下去，斩了。”郑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阻止了楚梦凝和老陈的争吵。
“也别全斩了，需得留两张完好的人皮。”魏墨突然出声道。
郑老和楚梦凝闻言一愣，可却迅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按照他说的做了。
老陈被带走前，还特意提了要求，要顾凡亲自杀他。
顾凡不想杀他，可敌不过三十万将士的目光。
挥刀的那一刻，顾凡闭上了眼睛。老陈也闭上了眼睛。
魏墨是在大军扎营不远处的一处池塘边找到楚梦凝的，她抱着腿坐在池塘边，背影看起来小小的一团，更显得十分落寞。
“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吗？”魏墨将狐裘披风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楚梦凝没答话，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眼神呆呆的望着池塘。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魏墨也学着她做了下来，看着池塘问道。
“他？你说哪个他？”楚梦凝问道。
“自然是顾凡。”魏墨道。
此刻交谈中的师徒俩似乎谁也没注意到躲在一旁的顾凡，他也是趁着黑夜来散心的，却不想听到了他们师徒俩的谈话。本来他是想走的，却不想听到了魏墨叫他的名字，吓得他还以为他被发现了，可谁知道他们俩居然聊得就是他。
听自己的事，也不算偷听吧？顾凡心虚的想着。
“告诉他做什么？平白让他难受？算了吧，老陈的事情已经够他难受一阵的了。”楚梦凝心烦的很，遂捡起了一块石头扔进了池塘里，惊得一片萤火。
“憋着自己难受，可不像是你往日的作风？”魏墨轻笑一声道。
“我往日什么作风？睚眦必报？小肚鸡肠？见不得人好？”楚梦凝自嘲道。
“为什么要救顾凡呢？你知道他原本活不过十六岁的。”此话一出，倒是让角落里的顾凡吃了一大惊。
“有很多人都不该活着的，现在不也活下来了吗？师父为什么偏说是我救得？”楚梦凝完全没想到魏墨居然也知道她上一世的事。乍一听魏墨这么问，瞬间慌了，可短暂的慌乱过后，楚梦凝故作冷静道。
“是有很多人活了下来，皇后，舒妃，二皇子，四皇子，三位王爷及世子，还有顾凡。不都是你明里暗里救下来的吗？”魏墨问道。
“师父说笑了，我才六岁，没么大的心思救那么多人。”楚梦凝道。
“如果你没救过，今天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魏墨道。
“顾凡哥哥是个很好的兄长，也是个很好的徒弟，郑外公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不过是喜欢自家哥哥的那种喜欢。郑外公常和我说，顾凡哥哥的武艺和兵法是他那些徒弟里面最高的，最有天赋的。郑外公不会随便夸一个人，他这样夸顾凡哥哥，只能说明顾凡哥哥真的很优秀，所以这样优秀的一个人若是死了，对南盛来讲，是个很大的损失。”楚梦凝突然道。
“原本我认为用老陈的一条腿换了顾凡哥哥一条命，对我而言，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买卖。”楚梦凝抿了抿嘴：“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划算的买卖，终究是要一命抵一命的。”
“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我很好奇，那条巨蟒为何会改变主意，不吃他们了。”魏墨像是专门为顾凡问的一样。
“我用三年的灵力和一根凤凰羽毛换的。那根凤羽在关键时刻可以替它挡一次伤害。”楚梦凝道。
“护心羽？”这倒是让魏墨很吃惊，他那时认为楚梦凝最多只换了三年的灵力而已。
“嗯，不过是还没长出来多少的护心羽，也挡不了什么大的伤害，总的来说，还是我赚了。”楚梦凝想到自己坑了一条快渡劫的巨蟒就很开心。
“你就不怕它渡了劫回来找你算账？”魏墨忍不住逗她。
“不怕，距离它渡劫还有很多时间呢，我现在还有师父和缥缈阁撑腰，我就不信它敢回来找缥缈阁的麻烦。”楚梦凝提起缥缈阁，底气突然足了起来，还伸手捏了一只萤火虫放到了手心里。
顾凡听了个大概，知道楚梦凝那次居然是救他命以后，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三年的灵力是什么概念，也不知道那护心羽又有多少作用，可他的确没有怨恨楚梦凝的理由了。
杀老陈的时候，他的确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和楚梦凝去摘那朵本就是莫须有的花。可现在他明白了，那天若不是楚梦凝跟着他，他恐怕早就死在那张蛇口下了，虽然楚梦凝没说那蛇为什么要杀他，可左不过是按佛家说的，一切都是因果轮回罢了。
顾凡回去后辗转难眠，既觉得自己对不起老陈，又觉得自己对不起楚梦凝。
老陈因他而死，楚梦凝因为他丢了三年的灵力和一片护心羽。这份恩情到底该怎么还。
顾凡烦躁的锤了下床，不出意外的把简易搭建的床锤出了大洞，床不能睡了，他只得出去散心。转悠着转悠着就走到了乱葬岗。
“他马得。”顾凡反应过来后，爆了一句粗口。
原地转了两圈后，他认命了，点了个火折子，仔细寻找着被草草一扔的老陈。
老陈和他的缘分大概是尽了，他翻了一个时辰才找到老陈，找到老陈的时候，天都擦亮了。
顾凡费力的将老陈拖了出来，在不远处的地方，给他挖了个坑，又寻了一块大石头，给他简单的刻了个碑，将他葬了进去。
这一忙活完，天就彻底的亮了。
顾凡的手也坏了，可他并不觉得痛，甚至觉得解脱了不少。
顾凡解决了老陈的事情后，脚步轻快的回到营帐的时候，就被穆云郢一脸焦急的拽到了将军帐。
“什么事这么急啊？”顾凡一头雾水的问道。
“西域那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皇宫里的人居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穆云郢一脸的凝重。
“全没了？”饶是郑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过这种事。
“是的，全没了，踪迹全无。皇宫里空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穆云郢道。
“就算是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也不至于连尸体都消失不见啊，连个宫女都没有？”楚鸿毓问道。
“除了那些植物还活着外，其他活物，别说是人了，就是鸡鸭鱼犬都没有。”穆云郢道。
“你那探子靠谱不，这事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顾凡问道。
“我的探子不靠谱，你让你的探子去查，看看结果是不是一样！”穆云郢一拍桌子，炸毛道。
“大早上的你们吵什么啊？”楚梦凝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一副好梦被吵醒的模样。
“你大早上的起来也不梳个头，形象都没了。”楚鸿毓将自家妹妹拽到身边，开始给她梳头。
“我还没睡醒就被你们吵起来了，哪有空理头发。”楚梦凝委屈道。
“如果西域皇宫空了，那这仗，我们该怎么打？”顾凡突然道。
！！！他们怎么知道西域皇宫空了的？楚梦凝吓得连哈欠都只打了一半就精神了。
“照实上奏肯定不行，再挺两天看看情况吧。”郑老一下子也没办法了，只得如此说道。
楚鸿毓一心给自家妹妹梳头发，根本没怎么听他们说什么，给楚梦凝解决了头发后，就直接带着她回营帐洗脸去了，一副老父亲的模样。
可怜穆云旗已经好几天没和楚梦凝好好说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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