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晦月初至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黑暗生物编年史!
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已经存在名为“专利法”的法律条文。
它最早是由闪王怀特曼二世以国王的权力授予多利维亚人扎尼乌·尤潘基“彩绘玻璃工艺”的专利，要求在授予特权开始的20年内，闪尼瑞亚的国境内不允许他人使用该工艺制造彩绘玻璃。
值得一提的是，有证据显示，怀特曼二世和扎尼乌·尤潘基好似是情人关系，而彩绘玻璃工艺也并不是扎尼乌·尤潘基所创，而是不知谁人先行、后在民间传播开来。
更值得一提的是，颁布专利许可的那段时间，怀特曼二世正为王国内部的财政赤字和扩建夏宫的资金短缺而头疼万分，却又在一两年后顺利解决。
所以，一开始专利权是国王的特权，其本质也不是为了什么保证发明家利益或尊重知识等高大上的理由，而是君王手上一件非常好用的敛财工具、垄断工具。
后来，《垄断法》的出现才正式废除了一切“垄断、特许”的权力，改为“专利权只授予发明第一件新产品的人”，授予的时间也规定为“14年及以下”，凭证是“明文盖章的授权文书”。
总而言之，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专利权保护的是“第一个去闪尼瑞亚皇家科学院申报专利并支付7.5大卢米的人”。
1大卢米=3000卢米，7.5大卢米=22500卢米=寻常人家一辈子的钱钱。
专利权，是有钱人或有权人的玩意。
没有门路的民间发明家往往无法保障自己的合法权力，甚至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法律禁止使用自己发明出来的工艺或物品。
还好奥莱是属于有门路的那一类。
奥莱.拜尔和唐古伊·康纳利登门拜访林德贵族弗拉纳根家族。
然后被侍者告知，爵士克里斯汀·弗拉纳根并不在家。
一位衣着风骚、狂狷邪魅的男子在会客室接见了他们两人。
他嚣张地坐在主位，不屑地打量着沉稳的奥莱和惴惴不安的唐古伊。
廉价的面料、一路的风尘、不及自己半分的容貌……应该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来、打算沾亲带故的土包子。
男子甚至没有兴趣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会让眼前的低贱人们沾沾自喜。
他只是故作慵懒地说道。
“你们是来干嘛的啊？”
那好似断气一般的声音令人不适，奥莱却面色如常地回道。
“我们是来找弗拉纳根爵士的，有要事相商。”
男子眉头挑了起来，语气一下子便恶劣起来，充满了攻击性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所以我才问你们是来干嘛的！！？？”
唐古伊给奥莱疯狂使眼色，暗示他不要招惹对方，奥莱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也就明白了奥莱的意思——你做不了主。
他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直接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那尖细的眼角睁得仿佛就要撕裂开来，粉白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红。
“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深感自己受到普天之下最大冒犯的男人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深呼吸冷静下来，然后说出最能让对方后悔恐惧的狠话。
“我是弗拉纳根小姐的未婚夫！”
男人名叫托尼诺·康利，他的语气收不住地扬了上去，因为他在说的是自己这辈子最光荣的事情，他甚至刻意用了“小姐”来表示双方的亲昵无间，虽然在爵士面前他是万万不敢如此放肆的。
“然后？”
奥莱依旧那样看着托尼诺，询问着后续。
托尼诺却感觉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只要自己说出真相，那其他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他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又用那“慵懒”的语气喊来侍者送客，那微微摆动的手臂好似是他最后的施舍。
“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回去吧，你们在这是讨不来一分钱的。”
这是奥莱和唐古伊最后听见的话语。
走出门的奥莱一边安慰着唐古伊，跟他说：
“明天或后天我再来拜访试试，投资的事情一定没有问题，您尽管放心。”
一边感叹着克里斯汀到底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日日花天酒地、夜夜未婚妻子。
……
唐古伊忧心于刚刚的事情和投资专利的前途未卜，便直接回了旅馆。
没有妹妹陪伴的奥莱也没兴趣再去逛一遍首都，实际上也没什么好逛的。
莉莉丝醉心于河镇，只不过是她没有看见更高的世界、也只看见了河镇的角落。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那是奥莱的第一个故乡，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
后者则是莉莉丝没有看见那些她司空见惯以至于习以为常的东西，如横流满地的污水、墙角没被清理干净的可疑物、空气中萦绕不散的臭味……以及那些高大的石料建筑其实只是城市的很小一部分，所以它们格外突出而宏伟。
不仅仅是河镇，哪怕是在首都林德，大多数的房屋依旧是乡下那种砖砌石基、木制结构，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
而那些石料建筑，一半是权贵们的，一半是教会的。
哦，还有那些被称为“触阴巷”“扯群巷”的隐晦小道与巷口，本地人讳莫如深、外来人懂得都懂。
更别提下城区中，那些木板搭破布的一大排贫民窟，下个雨都得拿盆去接、刮个风都没被子盖。
奥莱走过一条通往下城区的小巷，路旁的陌生女子试图伸手挽留他，他却轻轻摆手拒绝、没有停下脚步。
左拐、右拐、再左拐，他在复杂的巷道里熟练地转来转去……后经过两个大汉的简单询问与上交3卢米，奥莱得以通过一道隐蔽的活动暗门，进入一条狭窄曲长的街区。
这里，是名为“黑市”的法外之地，专供各路人马出手正常渠道不方便出手的货物。
现在还是白天，黑市上的卖家和买家都很少，只有寥寥几人摆摊，站立行走的人更是不足双手之数。
到了晚上这里才会真正的人多起来……人多却沉默，只有窃窃私语在交头接耳，好似大家都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扼住了咽喉。
到那时，这里便可以买到你想要买到的一切，金银珠宝、画作手稿、贵妇内衣是最低级的东西，禁药、**、陪葬品、人油尸油是比较危险的东西，圣遗物、黑火药、巫术道具等被抓住或许才能攀上个死刑。
但高风险高暴利，为了赚钱或其他各种目的，不同阶级、不同生活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抛掷千金、赌勇斗智，只为在心跳、学识、人心和假货中挑出自己的珍品宝物。
是的，假货，既可一本万利，又可“薄”利多销，哪怕被抓住了也可以自爆其短来避开牢狱之灾。
造假的只要不是圣遗物，那就不会背上“假冒圣物、亵渎神明”的重罪，便总会有方法逃过受骗买家的愤怒追责。
奥莱是不介意买到假货的，起码今天不介意。
毕竟他的目标是书，那便不在乎是否是初稿或是否是名人抄录，真正重要的是其中是否蕴含着智慧与力量。
几个摊贩一一看过去，奥莱便发现了一本有意思的“**”——《君主》。
这本书中的内容不好评价，只能说是非常“现实”而“历史”，以至于议会封禁、教会烧毁，作者本人更被打为了反对派、异教徒。
其中奥莱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
“一个合格的君王总要学会野兽的行为，他要如狐狸那样狡诈而藏好狡猾，他要如狮虎那样危险而假装无害，只有如此他才能发现陷阱、吓走豺狼。”
这本书的内容比较离经叛道，其基调便是“人性本恶”，哪怕是奥莱也完全无法认同某些过于极端的观点。
奥莱一边翻阅着书确认内容的正确与否，一边迟疑着是否要把这书作为这次回家的礼物……最后想到，莉莉丝如今已经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或许正是时候给她看看世界复杂不清的一面……
反正自己可以陪着她，提醒她要注意辩证思考、批判学习……哪怕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观点产生，也能及时纠正……奥莱如是想着，用22卢米的价格买下《君主》。
拿着书正要原路返回的奥莱便看见了那辆迎面驶来的笼车。
两个大汉推着车，其他几个人在旁看护，车轱辘发出刺耳的声音，牢笼中的幼女微微抬起了头。
泥巴尘土和落叶依旧无法完全遮蔽住银白如月的长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中带着某种锐利的野性，阳光照进那其中便立刻升腾起了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