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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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冬与霍雨涵顺着原本陆明行走的轨迹回到了宿舍，这里空无一人，连同一起消失的是昨晚陆明插在水瓶中的鲜花。

两个人挤破脑袋也想不出陆明能跑到哪里去，只好顺着平时里陆明去过的轨迹一方一方寻找。

拥挤吵闹的食堂，沉寂的教室，只有小情侣仍然停留偷偷幽会的广场，空无一人的魂导实验区，连帆羽周漪一同不见了踪影。

直到慢慢接近海神湖畔，他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天空中笼罩着厚重的阴云，隐隐约约能听见沉闷的轰鸣声，狂风一遍遍的激起湖水，激起巨大的浪潮。

他就静静地坐在湖畔，如同一粒渺小的灰尘，狂风吹动他的衣襟，如同吹动没有重量的浮萍。

靠近些看，他坐在湖边，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上上燃着根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上身后仰，完全靠胳膊支撑身体的重量，衣襟淋淋拉拉的滴落点点的水滴。

“陆明”，霍雨涵远远的喊了一句，却没听见任何回应，那个人就像一个座大理石雕像一般。

两个人慢慢跑了过去，甚至一时之间差点认不出来，头发乱成一团，呆呆的望着远方，脸上带着将死一样的憔悴，如同网吧通宵好几天不休息的将死之人。

两个小女孩儿慢慢的走到陆明身边坐下，他的眼睛如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布满了血丝。

王冬看着那不断燃烧的圆柱状物体皱了皱眉头，身后凝聚了一对巨大的魂力翅膀，慢慢的煽动，将呛人的烟雾吹散。

霍雨涵慢慢抓住陆明的手，小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啦，方便和我讲讲吗？”

温暖柔弱的触感将陆明拉了回来，他眨了眨眼睛，头颅慢慢扭回来，那个可爱的脸袋在视野中慢慢钻出来。

他怔了一下，随后像看见恶鬼一样瞳孔骤然一缩，如同手掌上有碳火一样，迅速甩开了霍雨涵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冬的声音悄无声息的传了过来，另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抽走了陆明手里的烟，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抽烟对身体不好”

陆明一下子站了起来，湖面下的水草与水流搅动下混成一团的泥沙，异常浓烈的不知名的腥臭味。

厚重浓密的云彩倒映在湖面上，接缝处透露着灰暗与深红交杂的颜色，最终消散在暗沉的湖水中——深不见底的漆黑。

陆明凝视着那纯粹不含有一丝杂质的眸子，如同星空一样明亮的眸子，他呆了一下。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这片天地伸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带着恶意将那眸子硬生生挖出来，将肉体搅成粘稠的不带有任何滴落血迹的肉泥。

滚烫的血洒满了他一身，那是不断的哀嚎与疼痛的嘶吼，那是骨头断裂的清脆与生命流逝的哀鸣。

那副绝望的神情活生生的刻在了心里，地狱中的恶鬼挥舞着锁链，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吊在半空，他无法呼吸，如同肺部被灌入了大量的水。

这场景让他涨红了眼睛，那尚没有逝去的记忆如同诅咒一样缠绕上了他，脱吐着令人不安的音节。

潮水泛着的昏暗的颜色吞吐不断涌出的血迹，恶心的腥臭味被狂风硬生生灌进鼻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把小小的锤子，击破了所有的幻觉，带着镜子碎裂的声音。

霍雨涵紧紧的抱住了陆明，身高不占优势的她踮着脚尖，仰着头，一点一点的抚摸陆明杂乱的头发，眼睛里充满了担心与忧虑。

陆明在霍雨涵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推开了她，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身体带着不正常的颤抖，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霍雨涵同学，男女有别，还是请您自重一点”，声音很沙哑，很无力。

霍雨涵怔了一下，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视角轻轻下移，盯着脚边那在狂风下凌乱的小草。

雨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襟，头发贴合在头皮上，雨水顺着脸庞如同珍珠一样滑落，朦胧的水汽模糊了霍雨涵的视线，镀上了一层纱。

那人影就在大雨下逐渐消散，霍雨涵越来越看不清楚人影的样貌，她用力喊了几声，声音弥散在雨水中，被细密的雨滴截断。

如同一团泡沫，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四散而逃，她用力去攥取，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手中滑落。

陆明走着走着又点燃了一根烟，火星在阴沉的天气下尤其显眼，他爬上了钟楼最顶端，眺望着整个史莱克学院，抱紧双腿。

他分明可以做决定为女孩儿复仇，但是这决定却迟迟在脑海中徘徊。他做不到……他没有能力在诺大的史莱克学院里杀死一个老师，随后安全离去。

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以命搏命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脑海中，所有的难过、自责、心痛，只不过是四个字：无能为力……

可正是无能为力能给人带来更大的痛苦，他舍不得交换灵魂为女孩儿复仇，更提不上用自己的性命，满腔的怒火最终只能化作无力的叹息。

陆明遥望着远方的史莱克城，小小的人影，零零落落的灯光，大雨将一切都浇的通透，他救不了所有的人……甚至连在身边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而无能为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手镯中拿出来那朵已经接近枯萎的花朵，那天晚上从地上捡起来的花朵。

叶片变得脆弱焦黄，陆明把花朵捧在手心，花瓣在狂风下支离破碎，留下了细碎的种子，如同尘埃一样渺小的种子。

远方燃起了火光，钢铁制成的炮管在不断的轰鸣，火红的管口哪怕暴雨都无法掩盖。

一个人影窜进了广场，浑身带着鲜血，一瘸一拐，一个中年男人，是那么的熟悉，后面跟着帆羽以及褪下伪装的周漪。

人影看起来如此的渺小，如同虫子一样吱呀作响，叫喊的声音直冲云霄。

陆明怔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老鼠，随后他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畅快。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将种子收回了手镯，羽毛笔浮现在手上，思索一阵，随后具现出一个巨大的床弩，足足有两米宽。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控制颤抖的双手，慢慢的扭动拉杆，依靠长长的力矩给这张巨弩上弦，将准星对准下面的那道身影。

可以贯穿石墙的器械，暴力而原始的器械，依靠纯粹的动能强硬的将人体撕开。

雨水淋湿了他的身体，他如同精神病人一样兴奋狂躁，如同接触了一款好玩儿的游戏，肾上腺素随着进入的那一刻就开始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