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世有执念对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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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滚出去,小姐不想见到你。”
白芷微楞,那是枫止的声音,枫止素来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这么多年,自己也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门口的人会是谁?
缓步走了出去,但看清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以后,眉头也是微皱,但微微思索一番还是走了出去,行了一礼之后,缓缓都:“不知左相大人来此有何事?”
“麻烦白芷姑娘通禀一声皇后娘娘,雪丞求见。”苏雪丞见是白芷,缓缓开口道,短短的一句话,便已经轻咳了好几声,脸色亦是无比的苍白,神情憔悴,看上去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一般,原本正合身的衣服,此时穿在也是松松垮垮的,完全看不出昔日的半分风采,眸子亦是黯淡无光,唯有在扫向院子的时候,流露出一抹希翼,似乎无比渴望看到那一抹身影,只一眼,就只要一眼就够了。
白芷看着如此模样的苏雪丞,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也说不清此时自己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痛恨?可怜?心……又或是其他的什么。
她不知该如何去看待眼前的男子,一时间只感觉百味杂陈交错的心里。
当年那样的翩然浊世佳公子如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究竟是太执着入了魔,还是太疯癫,拼尽一切想去得到什么明知道根本得不到东西,一点点把自己逼入绝境。
若是爱到这般一定要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地步……该是怎样的心痛和无奈,又或是怎样的一种偏执和癫狂。
兵变之后,她曾想问,苏雪丞真的爱小姐么?如果爱,似乎从不曾见他有过任何表示,若不爱,又何至于执念如此。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所有情感全部消散之后,她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虽然可恨,却又无比可怜,好像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又为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耗尽了一生。
可小姐却又并没有什么是对不起他的……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是穿肠毒药,是琼浆玉液。
有的人因而疯癫,有的人因而幸福。
有的因而郁郁寡欢,有的人因而默默祝愿。
恍惚间,想起那次同他的对话,拥有者那样风华的男子,面容之间却尽是苦涩。
他说,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他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是对的……
他说,他不甘心……
他说,他总要试一试,就算倾尽所有,就算让小姐恨了他,他只想看看他在小姐心里算什么……
那是在宫变之前的前天夜里。
她刚刚察觉出了不对,想要传信给小姐,就已经被安王关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他,自己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人……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朝向哪里,该怎么走。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对的路,亦或是对于他而言,这就是对的路。
只是以他的慧敏,如何不懂,他选的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只身步步海天涯,路无尽,霜满颜。
“左相大人请回吧,小姐不会见你的。”白芷说这话时,语气已经无比平静。
苏雪丞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眸子只是怔怔的透过白芷和枫止看向荣亲王府的深处,那个女子现在应该在干什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她会不会多念自己一分,既便是恨。
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了吧……可是为什么心是如此的痛,明知道她的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留给自己,可为什么还是会为她的心痛而加倍的心痛。
“你还不快走?你还嫌你将小姐害的不够惨吗?”若不是顾忌钟离临修和吵到小姐,枫止觉得自己现在恨不得一剑劈了眼前的人,不,即便是凌迟,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除他心底的愤怒和痛恨。
他回来的时候,启文帝已经下葬,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小姐,是比伤心更加的绝望,才会想现在这般,不吵不闹,或者,却好像死了。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苏雪丞没说说话,但也没有离开,似乎只要站在这里,离她近一分,只一点点的距离就足够了。
“左相大人还是离开吧,小姐不会希望见到您的,小姐现在毕竟有孕在身,不易心情有太大起伏。”白芷缓缓的道:“小姐现在只想保下天佑帝唯一的血脉,左相大人还是不要打扰小姐了。”
苏雪丞愣了半响,才是缓缓回过神来,许久,苍白一笑,有些无力的说道:“我不会让她看到我的。”他想了很久,念了很久,钟离临炘死了多久,他就愧疚痛苦了多久,可是直到今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那个女子一眼。
只要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可以再没有任何记挂的……
白芷看着他良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吧,枫止,我们还是进去陪小姐吧!”
“可。”枫止皱眉看向苏雪丞,将心底的怒气压下,冷哼一声。
白芷微微摇头:“他对小姐的执念太深。”
是的,执念。她不知道苏雪丞究竟是否真的喜欢小姐,但是他对小姐有执念。
执念不一定非要是因为喜欢或者爱,但……却一定是,放之不下,两败俱伤。
尽管,她并不知道,苏雪丞对小姐的执念因何而起,听小姐说,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大坻就是儿时那段时间,小姐恰巧捡到了他,仅此而已。
即便在那时,的确应该是有着一段算作美好的时光。
执念?苏雪丞微微抬头看向白芷,是啊,执念。
这世上的执念太多,可又有几个是对的?
……
“小姐,不好了,紫菀,紫菀她……”
听到紫菀的名字,韩沐清神色总算可有了变化:“紫菀怎么了?”只希望,她身边的人不会再出任何问题,她握住白芷的手,有些着急。
“紫菀刺杀安王未遂,被捉住了……”
韩沐清手狠狠一抖,半响之后才是开口道:“扶我进宫。”
“是。”
韩沐清在白芷和枫止的搀扶下,缓缓向荣亲王府外走去,却没料到苏雪丞竟然还在荣亲王府门外。
苏雪丞看着韩沐清的眼睛缠着一层纱布,枫止和白芷在分别一旁搀扶着,这是自那日之后,他第一次见她,面上不由的浮现一丝诧异之色:“你的眼睛。”
韩沐清只是缓缓开口道:“哭坏了,拜你们所赐。”她并没有抬头,反正她也是看不清楚的。
前半句她说的极其的平淡,声音和蔼,后半句也没有什么太大波动:“这许是上天在惩罚我有眼而无珠,这双眼不要也罢!”若不是自己轻易相信苏雪丞还会是年幼之时,那般温润如玉的大哥哥,相信钟离临修就算与过去半分模样都不尽相同,但无论如何也不回真的弑兄篡位,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韩沐清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是带着冷厉尖锐的讽刺,每一句都直刺苏雪丞的心房,如重锤狠狠的敲击在苏雪丞的心上。
苏雪丞不安的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只能一直的低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韩沐清面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一句对不起,能将她的临炘还回来吗?她只要她的临炘!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倾尽天下就可以换回她的临炘,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多么的爱临炘。
因为即便是她,也是在彻底失去那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他。
可是,她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恍然间,她想起那个时候她问临炘,那一年在承业寺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那么恐惧。
临炘说,我梦见你走了,没有回来。
后来,他又告诉了自己完整的梦:“我梦见,你走了。然后……又回来了,但是……却死了。”
原来——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与绝望,并非是天涯海角或再不相见,而是……阴阳,两隔。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必须要活着。
“枫止,白芷,我们走吧。”韩沐清冷冷开口道,那个人他一刻也不想多看,即使现在的自己,是看不见的。
“是。”枫止恭敬道,说罢便扶着韩沐清离去了,冷然的看了一眼苏雪丞:“左相大人好自为之,我家小家不希望看到你。”
白芷亦是抿了抿唇,微微摇头叹气:“小姐,慢点,我扶着你走。”
“清……”儿,苏雪丞想叫住那道人儿,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只是袖下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晦暗和苦涩。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终归还是恨了自己。
可,那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吗?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杀了钟离临炘,究竟是因为嫉妒,是恨,还是为了帮临修。
可是他却从来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也还会这么做。
——“左相大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错了么?”
错?苏雪丞低低一笑,那笑声之中却压抑了太多的苦涩和负责,他是错了,可那又如何?纵然是错,可是到了那个地步,也只能一错到底。
这世上有一些事情,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我们将它称之为命运,亦称之为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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