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月满才能照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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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剩下三或四个。’枫止眼眸微眯,手中的飞刀再一次带走了一名杀手的性命。
眼前的雾,不仅仅成了他们进攻燕峡最好的屏障,此时却也是杀手藏匿的最好掩盖。
邹然——
“小心!”
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
是青黛。
枫止手中的剑正穿过一名大梁士兵的脖子,尚未来得及抽出,两边也是大梁的士兵。
而他的斜后方,一枚短箭,夹杂着风的声音,呼啸而过,直至枫止。
速度……极快。
快到,枫止根本来不及取出下一枚飞刀。
也,无从躲避。
“噗——”
是箭头刺入皮肉的声音。
而这时,后面的韩家军也将两人团团围住,保护了起来,而枫止身侧的大梁士兵也早已被一拥而上的韩家军杀死。
“青……黛,姑娘?”枫止神色在那一瞬,终于走了变化,似乎是有些茫然的看着青黛。
下意识的借助超想他这里倒过来的青黛,枫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这……又是何苦?”枫止轻轻拧眉,在他看来,生与死一直以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无论是别人的生死,或是自己的。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
像许久之前的仲离。
好吧,那似乎应该被称之为——亲情。
又想不久之前的风熙。
所有人都说那是因为爱。
可是在他看来,还是……无法理解,或者说,这其中的意义何在?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留下了谁,在今后无比漫长的岁月之中,你都不会存在。
白芷说,那是因为在那些感情之下,生命已经退居其次,或者说,那叫,我期望你活下去,无论那会让你背负了什么。
是那些感情,千奇百怪。
“隐主大人……”青黛仿佛勾出了一抹笑:“欠你的命……我终于……还了。”
枫止愣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让青黛欠过自己命。
“这样……”
“我就——”青黛缓缓闭上了眼,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只有战争的断壁颓垣。
可以……再无顾及的去找风熙。
风熙……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么?
所以,奈何桥上,你会……等着我的吧!
……
“主帅,是北边的信号弹。”同韩沐清已经汇合的韩玥,面露喜色,即便刚刚他们遭遇的那场刺杀,无比凶险,但,总算安然无恙。
只不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宁越的皇帝吧!
她僵硬在那里,把眼闭得紧紧的。不看,不看,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如果视线里没有了临炘,宁愿瞎了眼睛也不要再看。
“阿炘。”韩沐清虽然闭着眼,依旧能准确无误的抓着那人的手,然后弯下身子紧紧抱着那人,完全不顾入手的只是浓腻湿滑,她的声音嘶哑痛苦:“沐儿回来了,沐儿回来了,临炘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的沐儿回来了,回来了……”
苏雪丞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荒凉悲哀,钟离临炘或许不知道,他的死,让清儿,让所有人都彻底的看清了清儿的心,他的死,注定让清儿这一生都无法忘怀,成为他,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的死,给了他最后的成全。而自己,在清儿心里,除了恨,什么也不会留下了。
钟离临修双拳紧握,语调不忿中又隐含轻蔑和愤恨,还有一些连他都不明白的感觉。
“来人,拉开皇后娘娘,请皇后节哀顺变娘娘,让陛下龙体早日得以安葬。”
他最爱的女人,现在正在抱着别的男人痛苦,即便,那个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清儿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又为什么,在刚刚那一刻,他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无比的惆怅迷茫,不知所措。
他的皇兄,他的哥哥,曾经他最崇拜最敬佩的太子皇兄,亦是他现在最恨最怨的人,死了,死在他的谋划之下。
“娘娘……”一些人想上前拉开韩沐清,而被韩沐清用手中的长剑全部扫开。她只是紧紧的抱着钟离临炘,身体不断的颤抖,在那些侍卫宫女靠近两人半丈处时,手中的长剑便会,横扫一圈,所有想靠近两人的侍卫宫女,硬是被这剑气逼退。
“谁允许你们靠近我的临炘的,都不许过来,都不许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人,如同抱着一件绝世宝贝。死死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而韩沐清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可她只觉得的眼前红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那还是她的临炘吗?
脸上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越来越多,而她早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泪,是雪,还是血,她的大脑都只是一片空白,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完全不相信她的临炘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她的临炘怎么会离开自己呢,他明明是无所不能的,明明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可为什么……
放下手中的剑,手抚上钟离临炘的脸,冷冽的眸子柔了下来:“临炘,你说话怎么可以不算数,你明明说了要等沐儿回来的,可沐儿回来了,你又在哪?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起来啊,你怎么不起来,不睁开眼睛看看你的沐儿,你明明说了一辈子的,那会是很长很长的啊。”
“阿炘。”这一声阿炘叫出,韩沐清却早已是痛不欲生,那只手,轻柔的拂过钟离临炘的眼眉,鼻,唇,脸:“沐儿还来不及告诉你答案呢,你怎么可以抛下沐儿呢。”
“我和你走,和你走,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有你。”
“阿炘,你睁开眼睛啊,你是不是在怪我任性,是不是在怪我总是惹你生气,以后不会了,真的不回来,你睁开眼睛啊,不要不理我。”
那眼神,太冷寂,如同隆冬的黑夜完全看不到尽头,似乎是一潭死水,再没有任何波澜了。可在看到那抹日日思念的身影之时,依旧会化为满腔的柔水。
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痛了,她以为自己在乎的人不会在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了。
可事实上,为什么会这样。
儿时是娘亲,然后是姨母,爹爹,接着又是紫菀,青黛,风熙,风赐,半夏,宫大哥,还有如今的临炘。
为什么她在乎的都要一个个离她而去?为什么她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而无法阻止。
为什么……
所有人都是呆呆的看着那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那两人是那样的般配满是那样的和谐,似乎即便是生死也无法跨越这份感情,似乎,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已经两人分离。
苏雪丞和钟离临修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色都是越发的苦涩,越发的痛苦。
那个女子,眼里只剩下一个钟离临炘。
除了那个人,在那个女子的眼里在看不到任何。
即便,那个人已经死了。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不是要我回来之后就和你一起走,再不管人间世事,再不管世间种种,你也不做皇帝了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临炘——”韩沐清无力的蜷缩成一团哭喊着,只是钟离临炘再也听不到了。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双曾经给了她无尽温暖的大手,眼泪流不下来了,她微微张开嘴,喉咙里是压抑的似乎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呜咽。
没有一个人能忘记韩沐清那满是血和泪混合的脸,同时发出的绝望大笑和嘶哑悲嚎,似疯癫,若痴狂。
人要怎样痛到极点,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临…临炘啊……”
在这乱世之中,颠沛流离,生死分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在她看了太多太多的生死,她以为自己早就应该是司空见惯,早就应该不会悲伤,可现在她才知道,她还是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如此的绝望,以至于痛不欲生。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锥心之痛,什么是蚀骨之苦。
这是以前的自己,想都不会去想的事。
“临炘……临炘……临炘……”
良辰美景怨那般,总是离人歌泪血。
弹指间,朱华散远故人西。饮不尽,今夕往昔愁离苦。
隔天涯,黄泉孤魂难依,情难全,青丝染血风吊。
回首百年,往事已成烟,旧梦难圆,千载无人伴。
人世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断井颓垣。
……
不知道究竟跪了多久,又哭了多久,她的眼里再也没有泪水,嗓子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她的腿已经麻木了,僵硬了。
可她仍固执的待在钟离临炘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布满了血迹与道道伤痕的手,可韩沐清却恍若味觉,只是紧紧的握着,再紧一点,似乎只要她一直呆在这里,临炘就没有真正离开一样。
于是韩沐清跪坐在地上,慢慢地回想,慢慢的回想。
从最初到现在,一点一滴。
最初的清塘池旁初相逢,谁家玉童折花送。到后来的一舞天下尽倾心,求卿一曲愿剑舞。
是缓带轻裘疏狂事,还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是时光易把流年抛,还是匆匆未信与谁心、
那个明明有着最尊贵身份却小心翼翼的守护对自己的那份爱意的临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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