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寸土岂能让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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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少卿。”韩沐清手指扣在桌子:“老朋友了。”微微勾起一抹笑,韩沐清的目光已经看向更远的地方。
“过了虎跃关是哪里?”
“啊?”韩玥一愣,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将军,过了虎跃关是梁原。”
“平原?”韩沐清勾了勾唇角。
“是。”韩玥重重点头:“一望无际。”
“土地辽阔。”韩沐清微微侧头:“你说,给它换个国姓如何?”
韩玥面露吃惊之色,微微皱眉:“可梁原地势开阔,四周除却虎跃关,无险可守,并非兵家易争之地。”
“梁原无险可守。”韩沐清轻轻敲击着桌面:“但梁原后面的燕峡又险啊。”
韩玥神色顿时一亮,由震惊变成了狂喜:“将军的意思是……”
韩沐清勾了勾唇角:“光有南函一个前车之鉴还远远不够啊。”她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了:“若是日后随便什么国家都想从我宁昭身上咬下来一块肉,那怎了得。”
“所以……只能杀鸡儆猴了。”
“告诉天下的王侯,我宁昭绝非可以被欺辱之流。”
史录,启文三年七月,大梁结西楚,犯我虎跃南城,来势凶猛,南城失守,虎跃欲危。帝遣恭亲世子荣川往津门,川精于兵法,曾建江北,与敌周旋,以少胜之,重夺南城。诸臣困于虎跃将选时,后自请挂帅,次日既往虎跃。虎跃守于疲惫,副将钥坚守之,不肯让寸土之毫。后调驻京,戎城守备,应天三军,总计十八万,以应梁三十万雄兵,常胜之。
九年前,对阵大梁的那一场战役,让韩沐清一战扬名,无可争议的那一次对战大梁的防守战中,对方的主帅正是言少卿。
那一年,韩沐清十三,言少卿二十。
而今,韩沐清二十有二,言少卿二十九。
“看来,言将军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么。”韩沐清手中握着一禀长枪,虽然她最擅长的武器是剑,但碧落,显然并不适合出现在战场。
言少卿,却只是轻微的冷哼一声:“鹿死谁手,还未曾可知,皇后娘娘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
……
坐在马上的韩沐清神情有些恍惚,连续七日的赶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力,将近七天七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疲惫至极,若不是偶尔还能用水和干粮润润口和果腹,她现在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而这七日她几乎很少休息,不,是根本没有休息,好几次都早马上睡了过去,走的有尽是危险的小路,好几次若不是都是险些掉下悬崖之时被惊醒。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色苍白憔悴无比,什么人连续七天的赶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前被白茫茫的一片填满,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天,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
看着天空扬起的雪,韩沐清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更是惶惶的,只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人要离她而去了,可她只能快点,再快点,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赶回皇宫。
临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千万不要有事!
……
苏雪丞幽幽的瞅着他,淡淡开口:“你可知你手中的毒是什么毒?”对与他这明明已经是处于死局之中,就却依旧是这般的从容不迫,心里平白的生出一股怒意。
“这重要吗?”钟离临炘轻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一般,天下本应是他的一局棋,他应为操棋之人,但为了沐儿,他愿沦为飘摇的棋子,生死对于他而言,已无了意义,他所在乎,在意的,都只是那个人的安危与否。
也是,他本就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也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除了她。
就像,他觉得,她比这宁昭江山来得更好,便舍了宁昭的万里山河而求她无碍。
他想,其实,他的确不适合来坐这皇位,他的心里装了沐儿之后,这天下便一丝一毫也装不下了。父皇爱屋及乌,因为母后,便对自己无限宠爱,可自己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国君,大抵,后世人对他的评价之中只有‘昏君’二字吧!
的确,他也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国君,也当不了一个好国君,因为他自己的心中,那个女子的比重太大,远远超过了这宁昭江山。
可他错了吗?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件事情是做错了的,无论是娶沐儿,还是为沐儿舍了这宁昭的万里江山,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只是,以后的路,他不能再陪沐儿走下去了,这是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沐儿哪里都好,可是去常常粗心马虎大意,总是不懂的好好照顾自己,那丫头,若是没有了自己,是不是又会忘记对自己好一些,那丫头,其实心里善良的要命,而且很容易轻信于人的啊,若是没有了自己,是不是又会吃亏。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两人,语气平淡的似乎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实:“钟离临修,苏雪丞,我输了。论心狠,我不如你们。”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用心爱的女人做赌注,即便明知道那是个骗局。
他决不允许,那个人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不愿意沐儿遭受风险,也不能以沐儿的安危做筹码,光是这一点,他便彻底的输了。
苏雪丞脚下微微有些不稳,面色苍白,唇色全无。死死的看着钟离临炘,然后缓缓道出此毒的名字:“这是,无心散。”他想要看见他失色,他讨厌他现在这副从容不迫无惧生死的模样。
明明是注定败的人是他,可他凭什么能这么从容,凭什么能这么悠然?
而最令他有些失去理智的,是钟离临炘说的那句‘伦心狠,我不如你们’。就如同一把锋利而冷酷的刀,不动声色的在他的心头划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将他所有的理智全部消耗殆尽。将他一直竭尽全力的伪装揭开,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轻易的勾出了自己内心最不愿承认,却有是无比真实,无法逃避的事实。
在最初制定了计划并实施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而言都是如同凌迟一般的痛苦,即便他明知道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这一点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可他依旧要忍受这那种煎熬,因为,那是他所爱着的人,他自问,自己的爱不会比钟离临炘少多少。
可眼前的这个人,凭什么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淡定,如此从容的迎接他的失败,他的死亡?
可是,钟离临炘注定会让他们失望了。
钟离临炘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容平静的喝下那一杯酒,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似乎喝下的不是剧毒之物,而仅仅是一杯普通的酒。
见此,苏雪丞和钟离临修都是有些愕然看着他,瞪大了眼。
他们不会以为钟离临炘并不知道此毒是什么,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为什么。
之前他为救清儿,以那种法子将清儿体内的蛊毒渡到自己体内,虽然解了清儿体内的毒,但却是给自身留下了极大的隐患,武功亦是废了大半。但实则丝蛊根本无法全部除去,而丝蛊和无心散被一人同服,则会变成一味剧毒之物。
不但无解,而且死时会是……
“不过千刀万剐而已。”钟离临炘笑的从容,他知眼前之人只怕是恨自己入骨,恨不得自己千刀万剐。
的确,不过是千刀万剐,而已,不过如此。
这世上,除了沐儿,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文玥愔更是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喃喃的道:“疯了,你绝对是疯了,为了那个女人值得么,她有什么好。”
钟离临炘笑了笑,笑的如春风般的和煦,笑的温暖而又洋洋:“自是值得的。”即便现在他的体内如同刀绞。
“也许,她没有什么好,可是我爱她,这就够了。”钟离临炘这样温柔地说着,就像当初沐儿说的那般,也许,你不是最好的,可你是我爱着的。是的,也许她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着的。
“疯了,你是疯了……”文玥愔只能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手试上脸,只触到了满脸的泪。
……
韩沐清冲过重重阻围,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临炘从容淡定的饮下那杯酒,说着那样的话语。
可那杯中绿幽幽的液体,明显的显示出——那是一杯毒酒,而且是剧毒之物。
苏雪丞和钟离临修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韩沐清,一下子慌了神,他们没有想到暗月的势力恐怖到了这种程度,在多方势力的联合阻拦之下,还能收到京都内发生兵变的消息,并且如此迅速的赶了回来,若不是这一线之差,或许就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而另他们更吃惊的是,韩沐清会扔下前方的战事,会扔下三十万韩家军,如此马不停蹄,一个人独自赶回来——那是他们所认识的韩沐清做不出来的事情。
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因为这就是事实,他们一手主导了这场兵变,为了使钟离临炘退位,不,是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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