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半卷珠帘半生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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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的宫锦柔轻轻的笑了起来，眼泪随着笑容流下。
她十八岁的那一年的冬天，她坐上了花轿，嫁的人却不是爱了十年的宁疏。
那一年她大婚的前一天，宁疏回来，却没有带走她。那一天的夜里，宁疏进宫了，却没改变任何。
而这些，明明是她早就清楚的。
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对珞惜说，嫁宁疏。对宁疏说，娶珞惜。
二十多年啊，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想，她当初若不逼两个人会如何？
二十多年，那么长的时间，长到将她对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可却依旧痴痴念念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海誓山盟。
长到，她都分不清楚她对宁疏，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长到，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钟离轻与说，你不爱朕，可能陪着的，也只有朕。
而这一句，果然，一语成谶。
无论她是生是死，能陪着的，都只有那一人。
宫锦柔缓缓的勾了勾唇。
到如今，恨也好，爱也罢，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此，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的，却又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而无论是她，还是宁疏，都是如此。
逃不过此间年少……
脑海之中愕然想起当年珞惜念过的句子，那时他们年少轻狂。所以从不曾在意后半句——经不起似水流年。
宁疏，我们……是不是输了？
输给了，时间。
又或者，输给的，是自己。
……
最终，宫锦柔还是没能熬过第九天，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但实际上，宫锦柔去的时候，是笑着的，带着解脱的笑。
而在清风茗菀等多处据点遭受攻击的一个月后，半夏也终于苏醒了过来。
当时一直守着半夏的宿承陌，欣喜若狂。
“半夏，你醒了？”
但半夏却是在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之后，看到宿承陌之后，就连忙向后索取:“你，你是谁？”她紧紧抓着被子，神色紧张:“半，半夏……又是谁？”
对于半夏醒来，却失了记忆，更为准确的说，是似乎只保留了十二三岁之前的记忆这件事，钟离临尘并不表示意外。
“我说了，半夏姑娘之前毒入脏腑，上攻于脑，所以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都是有可能的。”
“而只是损失部分记忆的话，已经算是好的了。”
宿承陌皱了皱眉:“那不好的呢？”
“五感丧失，或是痴呆都有可能。”
宿承陌想了一下，又接着问道:“那可还有恢复的可能？”
钟离临尘想了想，然后才是作答:“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恢复的，但需要多长时间就不一定了，短则数月，长则……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恢复。”
宿承陌轻轻点了点头:“那半夏她除了失忆之外，还有其他症状么？”
钟离临尘微微摇头:“目前看来，并没有其他症状，半夏姑娘的身体，恢复情况也是良好。”
而这个时候，半夏也是凑了过来，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在宿承陌和钟离临尘之间打量着:“哥哥，神医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宿承陌微微敛眸，然后看着半夏，扯出一抹笑:“没，哥哥就是同神医随便聊聊。”
半夏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哥哥真的把我从哪里带了出来么？”
“嗯。”
半夏眨了眨眼睛:“以后再也用训练，不用杀人，也不用饿肚子了么？”
忍住有些酸涩的眼眶，宿承陌点了点头:“对。”
“那……半夏，真的是我的名字么？”
“是，是你的名字，怎么了？半夏不喜欢么？”
半夏连忙摇头:“没……没有不喜欢。”她轻轻皱着眉头:“就是，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
“师妹……半夏现如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就像是个十二三的孩子。”宿承陌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想带她走。”
“带去哪里？”
宿承陌微微抿了抿唇:“带去哪里都可以，苏景，或者宁越，挑一个她喜欢的地方，现在没有，就一个个地方挑过去，总能找到。”
韩沐清轻轻叹了口气:“也好。”说着韩沐清语气微顿:“现在半夏只记得十二岁之前的事情，也就是她还在冥宫之前的事情。”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冥宫的三十六刑侍之一。”
“毫无背景与根基的孤儿，想要一步步爬上哪个位置，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是师兄你想象不到的。”轻轻仰起头看着夜空:“也许，现在的半夏，还没来得及经历那些。”
所以，不会有日后那么重的防备心里，不肯相信，任何人，将自己的人生和生命视作赌注。
就像，她觉得跟在自己身边，会比就在冥宫更好，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冥宫，投靠自己。
就像，她从来不敢，也不肯真的去试着相信宿承陌。
——“小姐，我不信爱。”
——“当然，我并不是怀疑你同陛下之间的，而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爱这样的字眼，既奢侈又可笑。”
——“我见过太多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见过太多的上一秒还缠缠绵绵，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对方的例子。”
——“当然，我并不是说宿承陌是这种人……而是，我是这种人，如果将性命和他摆在一起，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换了更好的前程也是如此。”
——“或许……姜半夏还能够去试着爱一个人，但做过刑夭的姜半夏，却早已没了资格。”
刑夭，冥宫三十六刑侍之一。
曾位居杀手榜，第二。
也是历来每一届的杀手榜中，为数不多的，取得如此成绩的女性杀手。
在遇到韩沐清之前，刺杀经历，零败绩。
当然，如果不是这位刑夭太爱接私活，而且性子太过桀骜不驯，视财如命，连冥主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也不至于在冥宫只是区区三十六刑侍之一。
——“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钱么？”
——“我的亲生父母，为了五两银子，就把我买了出去，卖给了人贩子，我同那些孩子一起被关在车里，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然后那趟车子被人劫了，我们就被带回来冥宫。”
——“后来是我大哥，和我一起被带回冥宫的那批孩子里的。若没有大哥，我早就死了，大哥不光救了我，还救了另一个同乡的人，然后那个人，为了区区三百两，出卖了大哥。”
——“所以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真的不是随便说说。后来我杀了那人，用大哥送给我的第一把刀，将那个人一片一片，整整三千片，最好的凌迟手，也就如此了。”
韩沐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好好待她。”
她仿佛一下子回想起很多年前，半夏最初见到宿承陌时候的样子。
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勾起了唇，然后轻轻一笑:“小姐，那人是谁？”
“宿承陌，我四师兄？怎么，感兴趣？”
“宿承陌？”半夏轻轻挑眉，抬起手轻轻捏着下巴:“大名鼎鼎的，宿大侠？”
韩沐清轻轻点头，说实在的，她一众师兄中，好像，也就只有四师兄是个异类，从里到外，都与大侠这两个字，万分匹配。
“啧。”半夏砸了咂嘴:“小姐，卖师兄不？”
韩沐清当即略微翻了个白眼。
宿承陌微微抿唇，然后道:“不用师妹嘱咐，我也会好好待半夏姑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三日后，就带半夏走。”
韩沐清看着宿承陌半响，之后才是缓缓点了点头:“好。”
三日后，宿承陌果然带着半夏离开，两个人，两匹马，两把剑，两个行囊，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宿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半夏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半夏不想去外面的世界多转一转么？”
半夏连忙道:“当然想啊，可白芷姐姐，还有沐清姐姐……”
“你若想她们，我们可以每年都回来看他们。”
闻言，半夏连忙点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对啦……宿哥哥带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大哥还有小时？”
宿承陌眸子轻微敛起，许久之后才是缓缓道:“没有。”
“你病了，睡了很长时间……”
坐在床上的宫锦柔轻轻的笑了起来，眼泪随着笑容流下。
她十八岁的那一年的冬天，她坐上了花轿，嫁的人却不是爱了十年的宁疏。
那一年她大婚的前一天，宁疏回来，却没有带走她。那一天的夜里，宁疏进宫了，却没改变任何。
而这些，明明是她早就清楚的。
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对珞惜说，嫁宁疏。对宁疏说，娶珞惜。
二十多年啊，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想，她当初若不逼两个人会如何？
二十多年，那么长的时间，长到将她对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可却依旧痴痴念念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海誓山盟。
长到，她都分不清楚她对宁疏，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长到，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钟离轻与说，你不爱朕，可能陪着的，也只有朕。
而这一句，果然，一语成谶。
无论她是生是死，能陪着的，都只有那一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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