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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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零十四天。”
钟离临炘看着韩沐清:“你走了整整七个月零十四天。”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韩沐清轻轻握住钟离临炘的手。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我说过等我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韩沐清勾了勾唇角,然后无声的叹息,伸手环住了钟离临炘的脖子,然后抬头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她大坻知晓,钟离临炘会这般生气的原因,因为在她走的这七个月零十四天里,她也在想念着她的临炘。
从没有那一刻,她这样的思念过一个人,也没有那一刻,她那样的想回到一个人的身边。
甚至于,在进攻南函的时候,她就不可避免的带上了这种想法,想要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争,想要早一点回到那个人身边。
对于韩沐清出兵南函的事情持不赞成态度的讨打,自然不可能在韩沐清回来才开始,而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然后持续了几个月。
但是无一例外,全被钟离临炘挡了回去,但是每一次,依旧有人乐此不疲。
但是在韩沐清回来之后,这群人却仿佛消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威慑于韩沐清的凶名,还是其他原因。
韩沐清幽幽睁开眼睛,抬手一抹,果然满脸是泪,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床顶,不知过了多久才是缓缓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应该还是在深夜。
她罩了一件外衣,便呆呆的坐在床上。
人在梦中,现实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曾一度,她丝毫没有怀疑是在做梦。
可,梦,终归是梦。再怎么美好,再怎么圆满无缺,那也只是个梦,梦醒了,还要回归现实。
她的父母,并不是世人眼中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的娘亲,在她七岁那年,就已经死于宫变,在她七岁之后的人生,既没有娘亲的殷勤嘱咐,娘亲也无法为她送亲。
曾一度,她与钟离临炘的确是极好的,但因为那一道赐婚圣旨……便断了往来,后来,她离开,就连苏大哥都特意去告别,唯独没和钟离临炘说。然后,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特意追出来,自己明明看到了,却愣是不曾让宏叔停下马车,甚至于亲眼看着,那软包子在雨中倒下。而那个时候,距离那道赐婚圣旨,不过两三个月。很多年后,再收到有关钟离临炘的消息的时候,那个软包子却已然,截然不同。
水景然也并不是无疾而终,只要自己得以顺利的拜入天山门下,为此……水宵寒至今还挣扎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她从来都知道,水宵寒恨得并不是自己,而是输给了自己的,但其实也不过十二岁的,许多年前的“自己”。
被困第十一日,她醒来后,不曾看到那个一直拉着自己的少年。
而仲离也不曾,恢复钟离临晖的身份。
所以钟离临炘依旧是六皇子,他们宁昭的太子殿下,现如今的皇。
那些所谓的誓言,最终……也还是会化作烟灰。
套好衣服,韩沐清推开了房门,开着坐在院子里的忘尘,忍不住苦笑道:“师叔真是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黄粱梦这东西……也就只有师叔鼓捣的出来了。
忘尘似略有疑惑:“怎么……小愔不喜欢么?”他缓缓道:“我以为……小愔这几个月来,并不快乐。”
“黄粱梦又称浮生醉,看清楚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才能够去争取,然后走出来,不是么?”忘尘看着韩沐清:“就算依旧看不破,做一场好梦也是好的。”
韩沐清无奈的笑笑:“这场梦啊……好是好……但什么遗憾都没有,所以做着做着就知道,那是假的。”
“没什么人,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的遗憾。”
“小愔能够看破这点,便已然对得起这坛浮生醉。”
“唔……”韩沐清略微偏了偏头:“我记得,师叔还有临炘也是喝了的吧。”
“如此,师叔又何必守着长夜漫漫。”其实她还是蛮好奇,想师叔这种人,会做什么样的梦。又或者说,他的内心深处,有些什么样的**,执念,或者说不想失去的东西。
“我不会做梦的。”忘尘微微摇了摇头:“忘忧弟子,首先要求的就是,无欲无求。”而无欲无求,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遗憾,存有什么执念,自然也就不会黄粱一梦。
“好奇的话,你还不如在里面那位身上下点功夫。”说着忘尘示意了一下钟离临炘的那间厢房,沉默了片刻,忘尘才是再一次开口道:“小愔,你都没有发现么?你一直在护着他。”
“有么?”韩沐清皱了皱眉,她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之后,邹然发觉,师叔说的是对的:“即使不论有没有那道遗诏,我坐不坐这后位,他都必然是我的君。”
而为人臣子,尽忠君护住之事,也算是职责所在。
“说起来啊……”韩沐清叹了口气,突然轻笑一声:“师叔,你说,我要是告诉你,我小时候的梦想是给这家伙当大将军,开疆破土,你会怎么想?”
然后呢?
一道赐婚圣旨差点下来。
她当时的想法,借用现在段老板,好吧,也是百晓生书中话说,大体就是,我把你当兄弟,你TMD却想睡我?
“很奇怪是不是?”韩沐清轻轻笑了笑,神色却带了凄凉。就像父亲选定了承武帝一般,无论是否真的名正言顺,既然选定了,那必然,为一辈子忠心耿耿的臣。
她曾问过父亲,若承武帝不曾文功武治,将宁昭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于,如同建宁帝那般昏庸,为宁昭埋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隐患,您又会如何?
父亲答,如此的话,他当年也不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韩沐清摇头接着道,建宁帝初登皇位的时候,也没人料到他会懈怠朝政,劳民伤财,过于享乐。
父亲沉默了,想了许久之后才是缓缓道,即是如此,那依旧是我选择的君主,我能做的,也只能是握紧手中剑,保证在我死之前,宁昭不会亡在他的手里。当然,这只是我现在所想,若事实真的如此……做过一次乱臣贼子的我,大坻,也不会再介意做第二次。但这一切都是假设,只要不真实发生,没人知道结果会如何。
“并没有。”忘尘轻轻摇头。
而这个时候,韩沐清隐隐约约听见钟离临炘房里传来一声闷哼,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韩沐清来不及多想,直接推开了钟离临炘的房门,快步走到钟离临炘的床边,只见钟离临炘双目禁闭,眼皮下的眼珠再快速转动,仿佛陷入了什么梦境一般。,脸色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苍白而没有血丝,额头也是渗出了汗珠。
忘尘在韩沐清之后,也是慢慢走了进来,只淡淡的看了躺在床上的钟离临炘一眼,然后缓缓道:“浮生醉最早是天脉宫,修心养性,勘破执念所用。”
“有的人,执念很浅,或者不能说是执念,而只是一种遗憾,一种求不得。”
“但有的人的执念却很深。”
“人之贪嗔痴妄,皆可化而为执。”
“而于执念太深之人……这浮生醉,反而倒是成了魔障。”
“梦,往往能够显现人心中深处的东西……可以为求不得,自然也能够为,放不下。”
佛曰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韩沐清眉头紧锁:“这可会对他有害?”
“顶多陷入梦魇。”忘尘淡淡道,当然,他还有一句没说的是,以往也并不是没出现有人陷入梦魇,而挣脱不出的人。
周公梦蝶,也是一种酒,饮之如酒香醇,验之无毒无色,但却能使人长眠不起,归根结底,只是将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无限放大,血淋淋的剖析开来,或恐惧,或欣喜,以此为梦,使人陷入梦魇之中。
避害就利,乃人之本性。
因而相传,心中无欲无求或太过澄澈之人,饮周公梦蝶,便如同寻常之酒。
而浮生醉,于天下奇酒榜中,仅次周公梦蝶,位居第三。
可钟离临炘……忘尘只看一眼便知,其并无大碍。
“可……”韩沐清拧了拧眉,总觉得不是很安心,钟离临炘的样子并不像是仅仅陷入梦魇,想着韩沐清已经掀开被子的一角,伸出手想要去探钟离临炘的脉搏。
却没料到,她的手才刚刚碰上钟离临炘的手腕,便邹然被钟离临炘紧紧握住。
“钟离临炘?”韩沐清皱了皱眉,以为钟离临炘醒了,但是抬眼看过去,还是刚刚那副模样,又试探的叫了一声,钟离临炘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得,看起来还睡着呢!
韩沐清想要撇撇嘴,微微叹了口气,便想要掰开钟离临炘的手,却不料钟离临炘握的十分用力,并不容易掰开。韩沐清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是将自己的手从钟离临炘的手中抽出,却不了,钟离临炘却是大喊一声:“沐儿。”紧接着邹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了几口气之后,才是完全反应过来。
顿时,钟离临炘的声音微颤:“沐,沐儿?”不等韩沐清回应,钟离临炘已经一把抓住韩沐清的手,向着自己一拉,同时自己也是坐了起来,紧紧的保住韩沐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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