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道破心中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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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仲离转移到了养心殿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仲离。”韩沐清微微抿唇:“我师父马上就赶到了,他必然会有法子。”
“你不用安慰我了。”仲离干咳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纵然我不懂医术,可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怕是回天无术。”
“师父没教我挂,可早有人帮我算过。”仲离轻轻地笑了笑,可笑声之中却又似乎隐藏着太多的无奈的苍凉,所以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真的没什么好可惜的啊。
我这种人,不值得啊。
他一首创立了剑阁,十年来,不知牺牲了多少无辜姓名。
还有这一次。
文家的人,怕是除了文玥愔,一个都逃不掉。逆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这其中有没有无辜的?必然有。
可那又如何?
这是他早就算计在内。
“别说了。”韩沐清摇了摇头:“你和姨母好不容易相认,你不是说其实你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姨母在一起么,现在你母亲就在你眼前,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师父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啊……”钟离临炘也是有些艰难的开口,一声“皇兄。”徘徊在嘴边,还是说了出来。
仲离轻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难掩起一身的风华绝代,他望着韩沐清轻轻一笑,眼眸若星:“韩沐清,你不恨我么,我……”
“我是……曾真的,想杀了你。”因为你会毁了我的计划,他素来不会再自己的局内留下太大的变数,所以在韩沐清归京的时候他就知道,韩沐清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她荣亲王府郡主的身份又足矣带来许多影响。
更重要的是……荣亲王府,太过庞大了。
文家,韩家,苏家……都要一一除去,否则总有一日,会反噬但钟离家的身上,毕竟,人心这个东西,是最不可琢磨,将一个国家的安定,建立在一份虚无缥缈的所谓忠心耿耿的身上,太过不切实际。
更何况……这么多年……韩家已经在择皇子……如果再有一日,还在位的皇帝与韩家选择的皇子产生了分歧……又会怎样?
没有什么情分可以永恒不变,没有什么情分可以经得起时间和利益的共同打磨。
韩沐清只是轻轻摇头,眼中有泪,也带了哽咽:“我没恨过你,真的。”是的,纵然仲离想要杀了自己,并且付出了实际行动,甚至不止一次,可自己却从未恨过他。
仲离恍惚一笑:“我宁可你恨我。”
不多时,姚千落倒是真的赶了过来,但进去瞧了一盏茶的时间,出来便是微微摇了摇头,而这段时间,临尘也来看过,却也是摇头。
“母后。”钟离临炘扶住悲痛欲绝的宫锦柔。
“陛下,你们可以出去一会么?我有些话,想同皇后娘娘单独说。”
……
待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一个韩沐清的时候,仲离才是又缓缓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边:“可我宁愿你恨过我。”说着他似是无奈至极的叹气:“韩沐清,你看着心狠,可事实上比谁都善良,我从见到你第一次的时候就知道。”
“幸好有他在你身边保护你。”仲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临炘很爱你。”仲离神色幽幽的看着棚顶:“韩沐清,别再逃避了,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有他的。”
“这世上没有暗月查不到的事,除非是死人,还有就是暗主亲手抹去的痕迹。”
“我是这样,他自然也是如此。”仲离抬眸,微微看向韩沐清:“六年前,临炘赶往江北的途中遇到刺杀。”
“是你救了他。”
六年前,他们剑阁借了文家的一个单子,刺杀对象正是钟离临炘,当朝太子。
——“放水?没什么要放水,想要让文家跳下来,戏演的不真怎么行?”
——“将他往东南方向逼,那是万毒宫的忘川花海,他能不能活,便看我那弟弟的运气了。”
“一月后,你同他出谷,再一次遇刺。”那一次他就在那群杀手之中,亲眼看到她是如何用碧落,用着再优美不过的舞姿杀人,以及,一曲尽,人无声。
所以当那一年在承业寺的山下,他看到那些死士身上的伤口时,便知道,当年留下钟离临炘的人,就是韩沐清。
后来他还知晓,韩沐清练的是若水诀,未大成之时,需得经历九转,共有九个衰虚期,每一个衰虚期,内力都会降至低谷,而这低谷期,只能自然度过,一旦用了外力,便在也不可能达到圆满无缺的境地。
于是他恍然想起,那一年他追杀这两人时,那个少女明明开始基本没什么内力,后来却邹然爆发出极强的内力。
而无论她用的是什么方法,得到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明明不过是才认识了一个月,甚至藏头露尾的人。
韩沐清瞳孔邹然一缩,连手都是微微一抖,许久之后才是颓然一笑。
是啊……她早就说过,这世上暗月查不到行踪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已死的人,另一种便是暗月之主亲手抹去痕迹的人。
六年前,在她看到‘念风’留给她的那份信的时候,她就已然知晓念风是谁。
她儿时同钟离临炘又过交集,甚至有那么一段日子形影不离,自然了解钟离临炘写字的时候,有的小习惯。
就是所有的捺到最后都会微微上扬,再加上金缕衣的工艺,乃是皇家不传之迷,猜出来,也就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于是她去了暗部的资料库,亲自摸去有关钟离临炘的所有记录,然后将那件金缕衣尘封,睡上一觉,第二日起来,便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时间久了,就仿佛真的将忘川花海的那个少年与钟离临炘彻底分割开来。将那一声声连音调都一模一样的沐儿,视若无睹。
钟离临炘……那是……他们宁昭的太子啊,最后一定会坐上那皇位的人……是她,韩沐清,不能去爱的人。
帝王的心,她赌不起,也不能赌。
她会嫁一个爱她的人,却必然不是她所爱的。
正如她娘亲所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千古相随,不离不弃。
若不然,不爱则不伤。
所以,她选了后者,不爱,则不伤。
她不像想娘亲一样,嫁了个爱的人,却日日独守空房,日日悲伤满眼,最终闭上眼,最后说的是,我好累。
换了别人,她还想去试上一试。
可……那是帝王啊……注定不会被一个独享。
于是在她回京,曾一度,她那样庆幸钟离临炘不曾回来。所以在见到钟离临修的时候,她又想,这就是极好了的吧。
她一遍遍的想着临修的性子,临修的温柔,临修对她说的那般符合她心意的话,然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就是你想要的,你所喜欢着的。
当一切被别人直接揭开的时候,她有将已经埋藏到记忆深处的那个忘川花海的少年挖出来,将他与钟离临炘彻底分割开来,告诉自己,那个少年,曾让自己悸动的少年,已经死了。
韩沐清忍不住喃呢:“为什么……要说开呢?”就让我,自欺欺人下去,不好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仲离看着韩沐清,然后又道:“可只要他爱你,你爱他,难道还不够么?”
“韩沐清,你得承认……就算没有忘川花海的那段日子,你依旧会爱上临炘。”
“少年时的悸动,就算同生共死过,没有后续,也不会铭心刻骨。”
“你从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可是……你的身体总是快你一步的挡在他面前,而你只要看着他,目光里边必然不掺任何虚假。”
“而你,也是信任着他的。”
听这仲离用缓慢而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一切,韩沐清终于忍不住,有眼泪低落。
是啊……
她的目光从来都刻意避开钟离临炘,可是她的心却刻意不了……
在竺江,在六国宴,在他们被困在承业寺密室的时候,还有在蔚波湖遇刺时——她都将后背托付与钟离临炘,全心全意的……信赖着。
然后,她又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他是君,她是她的臣,臣忠于君,理所应当。
“韩沐清……”
“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吧。”
“你看看外面……”仲离向门外望去:“一对我娘亲和父亲还不够么?”
“还有我师父和苏皇后……”
“师父告诉我……他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开了苏皇后的手。”
“他说他觉得,苏皇后合该是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而不该和他颠沛流离,芸芸众生。他说,他没几年好活,而且透露太多天机,注定绝子。怕给不了苏皇后什么。”
“他以为,只要他离开,她在深宫,他在乡野,天涯海角总能相忘,从今之后,再无瓜葛。”
“可事实上,他救不了苏皇后的命,甚至……逼得苏皇后恨他,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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