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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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恩如沉吟：“略知一二。”
“我祖籍江南，少时随母回乡探亲，因水土不服，发了三日的高热。母亲多方打听请来了柏神医，由此见到了柏梧，随后听闻了一些民间趣事，也算对他有了解。”
多亏柏神医的药，宁恩如的病很快就好了。她随母亲登门拜谢时，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柏梧。
彼时的柏梧年纪在十岁左右，因父亲是医师，吃食讲究，身高在一众孩童里很是拔尖。
他站在人群外侧，年纪尚幼，却与其他孩童格格不入。
一身浓重墨色的长袍，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股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与泠然。
当日还来了位贵客，面上遮纱，所着衣装非寻常富贵人家可穿，宁恩如直至今日仍买不起那样昂贵稀有的布料所裁出来的衣服。
面纱微动，一双桃花眼一闪而过，柏梧领着人进屋，毫不怯场，两人气势竟不相上下。
宁恩如自认看人从不走眼，当即认定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只不过，如今的柏梧不知生了什么怪病，身子越来越差，也再无少时的气势，性格愈发冷淡温凉，窥不见半分过往的影子。
可惜柏神医早逝，不然这怪病也不至于无药可医，整日喝药吊着。
“那，林姑娘……”
虞眠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来，宁恩如才发现她出神了这么久，缓了缓心神道：“林芝羽也是江南人，我听说啊，林家和柏家原本有门娃娃亲。”
“娃娃亲？”虞眠歪头看她。
“听说，听说。”宁恩如强调，“最后没了，好像是柏梧长大后知道了什么是成亲，就立刻把这事推了。”
“两家父母当初也只是一句玩笑话，我探亲回来后没过两年，林家就搬来鹿州了。”
“搬过来也没见林家和江南人有什么联系往来，估计是断了。”
“再后来就是你知道的了，柏梧来到鹿州，被你爹收留，两人再次相遇。”
“原来如此。”虞眠摸清了两人的关系，说不清心中是松了口气还是紧了紧。
“我瞧着这林姑娘倒是对柏梧有点意思，虽然柏梧冷淡，对谁都疏离，但常言道‘烈女怕缠郎’，说不定她以后就是你嫂嫂了。”
虞眠看着宁恩如打趣的笑容，一口气憋在心里，没笑出来。
还真有可能，毕竟现代也有句话，女追男隔层纱。
——
很快到了官府，家仆压着人候在门外，由于阵仗太大，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虞眠理了理心情，把林芝羽的问题抛到脑后，专注解决眼前事。
她望着攒动的人头，不由得感慨: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人类的本质都是爱看热闹。
从她穿过来到现在，已经数不清吃了多少瓜了。
第一次经历报官，回想过往在影视剧中看过的严肃场面，虞眠心中不免感到紧张。
只是刚走到门前，守卫的反应就出乎了她的意料。
守卫认出了宁恩如，笑脸相迎：“宁大人，您今日有何事？李大人就在里面，您请进。”
宁大人？
虞眠一脑袋问号，宁恩如是做官的？
系统冒出来：“非也。当今朝代对于士农工商没有明显的阶级划分，以宁恩如在鹿州的财力和地位，‘大人’是对她的尊称。”
虞眠默默点头。
“多谢，但宁某今日要敲一敲这闲置已久的鼓了。”宁恩如婉拒了他的邀请，只身走到抱鼓面前，拿起鼓锤，眼神坚毅地敲下。
沉闷的鼓声响起，虞眠脑内回忆，影视剧里击鼓鸣冤的下一步该是什么。
或许是……威——武——
结果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这做主的李大人竟然悠闲地走出来了。
他瞧着是个公正的国字脸长相，浑身透着上位者做久了的威严，却连堂都不升，十分给面子，直接在门外当着几十号人的面问清事情缘由。
宁恩如一五一十地告知，围观的百姓都听明白了，这是藏仙楼蓄意陷害宁家啊。
“可有派人去请户老板？”李大人问。
藏仙楼的东家姓户，名戎。
“已经派人，约摸不用一刻钟户老板就会到了。”宁恩如答。
“好，那诸位便进去等吧。”
李大人将人请进去，随后向后挥了挥手，一旁的守卫立刻会意，去疏散外面的百姓。
户戎姗姗来迟，与宁恩如的待遇不同，守卫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也知道这是得了李大人的授意，因此放下包袱，尴尬地求了片刻，这才被放进去。
宁恩如有人证，都不用审，户戎直接认了罪。
李大人无视他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闲情逸致地饮着茶，随口问道：“竟然户戎已经认了罪，宁夫人想要什么赔偿？你只管提吧。”
几次下来虞眠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感觉这个朝代当官挺轻松。
“公开书信道歉，张贴五日。赔偿三万银两，宁家愿将其全部用于城内的义井建设。”
“好。”李大人拍板，“二位既然都没有异议，那便如此吧，请回吧。”
户戎进来之后除了说了一句“我认罪”，之后便没有任何张口的机会。他想有异议，却不敢有，只得低头道：“草民明白。”
虞眠一脸懵地进来，一心疑惑地离开。
就这？
刚走到门前，李大人突然叫住她：“欧姑娘留步。”
虞眠转身：“大人，何事？”
“听闻你先前遇过拐卖，如今正在打铁，本官想了解一番，不知你可有时间？”
“当然有。”虞眠又乖巧地坐了回来。
她肯定不能说没有啊。
宁恩如知道李大人的人品，见他想和虞眠单独谈，回头看了一眼就放心地离开了。
李尹林给她倒了杯茶，虞眠赶忙双手接过。
被她恭敬的举动逗笑，李尹林无奈说：“不要紧张，当作一次闲谈即可。”
虞眠嘴上说好，心里却感觉回到了学生时期的班主任谈话时间，她怎么会不紧张，这比班主任谈话吓人多了，一不留神就要掉脑袋了。
“宿主不要怕，他的善意值很高，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虞眠心惊胆战的，听了系统的安慰才安心下来，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你是几岁被拐卖的？”
“七岁左右。”
“可还记得是谁将你带走的？”
“不记得了。”虞眠摇头。
“那你被卖去了哪里？”
“不清楚。”虞眠再次摇头。
“那你是如何找回来的？”
“我不知道。”虞眠摇成个拨浪鼓。
……
见李尹林沉默不语，虞眠急忙解释：“我失忆了，记不清往事。”
李尹林原本想问她失忆的原因，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后，又歇了心思，应当是问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好好的姑娘成了这样。
李尹林叹了口气。
“不若讲讲铁锅吧。”
提到铁锅，虞眠打开了话匣子，先是讲了铁锅的制作，到使用，以及用铁锅做菜的好处，如今现有的弊端，全方位介绍了一通。
李尹林听罢，对虞眠的印象立即改观，从这孩子记性不大好，变成了这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这铁锅真是件奇物。”李尹林承诺，“你放心大胆地发明，以后若有难题，便来李府寻我，我助你一臂之力。”
李尹林一句话犹如天上掉馅饼，掉了一个接一个，“往后举荐你去京城。”
虞眠猛然起身，感激道：“多谢李大人！”
她明眸清澈，因着激动，清瘦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嫣然一笑。
李尹林移开视线，暗想:像，实在太像了。
宁恩如回家路上偶然遇到了柏梧，柏梧面色凝重，步履如风，薄唇轻启道：“虞眠呢？”
“还在官府和李大人详谈。”
“感谢。”
说完，他步履不停，转身离开。
宁恩如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莫名地，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他。
虞眠为了振兴铁匠铺，努力克服恐惧，而且壮着胆子狗腿了一把，与李尹林畅谈片刻。
正聊到兴起时，有人推门而入。
虞眠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柏梧唇色苍白，沉默地打量她一番，见她无事，才回答：“送酒回去的家仆告诉我你来官府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虞眠又一怔，柏梧这是在担心她？
李尹林适时地咳了一声，虞眠一激灵，揉了揉通红的耳垂。
柏梧看到她颤抖一瞬的肩膀，以为她被李尹林吓到了，于是过去温声细语地说：“我有事和李大人说，你去外面等我？”
“啊，好。”
虞眠也没什么想要和李尹林说的了，正好想出去透透气，屋里怪热的。
等虞眠出去了，柏梧才看向李尹林，他眸中侵入一抹阴郁，冷声说道：“李大人打的什么算盘？”
“檀木算盘。”李尹林扯了扯嘴角，“随便谈谈罢了。”
“随便谈谈？”柏梧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谈什么，谈往日风光？”
李尹林被他的语气激怒，怒放杯盏，起身道：“柏梧，注意你的言行！”
“你以为你现在是谁，这话你除了和我说，还能和谁说，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
柏梧攥紧拳头，指节轻轻响动，青筋微微涨起。
李尹林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怒气忽然就一哄而散了，他叹了口气，劝道：“离这姑娘远点。”
“为何？”柏梧抬眼问。
为何？
因为那姑娘入城之日，他便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玉佩，还有那张足以招致灾祸的脸。
太像了，那就只能是她了。
……
她的背后可不是位简单的人物。
“为了你。”李尹林说，“如果你的计划还想进行，那就听我的，离她远点。”
“你最好搬离铁匠铺。”
“如果不走会怎样？”
“终有一日，人头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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