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哪些事属于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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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哪些事属于得不偿失?
无聊的话题,说着说着又提起了淼淼,然而丁丁哥却说:“淼淼你们别指望。”
“为什么?”鲁超问。
“淼淼这孩子其实挺保守的。”
随即,丁丁哥说了淼淼一事,说是有次舞团请了一位外籍导演,编了一节目,服装设计得稍稍有点性感——只是稍稍一点而已,结果淼淼跟团里别扭了半天,就是不愿意穿着上台。他们经理还来找了丁丁哥,让他给淼淼做说服工作。
鲁超惊讶地问:“芭蕾演员还在乎这个?他们不是挺敢露的吗?光着大腿满台飞。怪事……”他想了想说,“小tony带头,tony都愿意上街了,淼淼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一物降一物。”
鲁超可真能闹,满肚子的馊点子一抓就来,要不怎么说是艺术家呢?艺术家大体上就是指最闲最馊最天马行空最不靠谱的那一类人,有没有钱倒不一定。
鲁超哥哥说“一物降一物”,其实不然,淼淼这厮我压根降不住。
丁丁哥也有对我说,“我突然发现,你和淼淼做好朋友有点难。”他原以为我们这种互补型的很能玩到一块去。
为丁丁哥这句话,我忍不住要刨根问底。开始,丁丁哥还不打算告诉我。经不住我死缠硬磨,丁丁哥才透露说,“淼淼就是因为那次我去找他谈服装的事,说了不少有关你的话。”
当时,我就慌了,担心淼淼傻叽叽会把酒店里玩糖果、后台夹道里发生的那些事都跟丁丁哥说了。这种没经验的小男生可没准,心里有事憋不住要往外说,仿佛这代表诚实。殊不知有许多事必须要保密,亲娘老子也不能说。我追着丁丁哥问,淼淼到底说了我什么?
幸好,从丁丁哥之后的话里我听到事情并没那么严重。淼淼大致就是说了些我在澳门的表现,说我和他们团女演员处得特别好,天生的“自来熟”性格。在海边合影时还脱了外套秀肌肉什么,引得一帮女演员天天惦记我,围着我转。淼淼说,以前也没见过她们对哪个男孩子那么感兴趣。看来他没多提自己的事,还知道有所保留,没实诚到傻。
淼淼对丁丁哥说:“我到了澳门才知道澳门原来是这样的。tony把我们从这家赌场带到那家赌场……他对这些好像很熟,也很有兴趣。他在澳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我们在许多方面都很不同,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也不多。我们经理也说了,经常和tony这样的小伙伴在一起,会影响到我的气质。”
听了这话,我心凉了半截。在澳门,我算是白做好人了。什么“从这家赌场到那家赌场”,我不就是想让他们多观光一点吗?哪回我上盘子或者鼓掇他们下注了?好客和好赌这都分不出来吗?哎,热情过头,反让人落下口实……尽管我知道这绝不是淼淼想疏远我的真实理由。
我嘟哝着说,我也不是澳门长大的。我到澳门才多久啊。说起来我还是北京出生的呢,比他们谁都根红苗正。
当时,丁丁哥摸着我脑袋说:“别在意,能做好朋友就做好朋友,做不了好朋友,就做普通朋友。”
叫丁丁哥这么一开导,我才有点释怀。
可是,遇到鲁超再说什么“一物降一物”,我还是有一种被开涮的感觉。
话说着说着就没边了,酒喝着喝着就过了。上洗手间那会儿,我感觉脚下打飘,见鲁超尾随着进来,莫名地冲他一笑:也憋不住啦?
这话本来没别的意思,鲁超却坏笑着回答我说:“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憋不住了。”哦靠,被他这么一曲解,味儿全变了。
并排站着,我说,你别这么好不好?
他一时半会也没尿出来,说:“你老婆同意?”
我说,什么啊?什么事要她同意?
他冲我挤眉弄眼地说:“要是你老婆不喜欢黑偏爱白呢?”
我说,别搞错,我的生活我作主!
他说:“别美了,你敢跟你老婆说是你的东西?”
这话多无聊。我转身去独立间,两人不能站半天不见动静光聊天啊。然而门还没来得及插上,就被鲁超从外面推住,我一边往外撵他,一边说,这回我非告诉沈姐不可!
“告诉什么?”
你的种种劣迹……
“好小子,有种!你要真这么有种,我还真对你另眼相看了。”他冲我邪笑,继而说:“我托人买了一箱芒果……真正的泰芒,特别甜,想吃吗?想吃还去我朋友别墅。”
滚!我不客气地说。
这家伙今天有点放肆。都喝了酒,而且喝得都有点高,不醉也仗着那点酒劲,趁机搞事情。
有了一次“芒果游戏”,如果再说我不吃芒果,说那玩儿我没兴趣,甜到倒牙,他就该说,早怎么没听你说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到这份上就知道什么叫上船容易下船难、上山容易下山难了。就像许仙去了金山寺,突然说我要回家找我娘子去,谁理你呀!法海用一套禅咒就把许仙给箍了,见天是不明就里的迷糊状态。我被鲁超的王尔德故事给拴住了。
无奈放狼入室,我说,快点啊,一会儿有人来。
妈的,我竟然有点手抖。
他惦记的不就是我晒的色儿嘛,到底有多黑?不让看行吗?他会放过你?索性让他看一眼,那又怎样?早晚断了他这份念想,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喝酒还继续喝酒去,这是我能对付他的唯一办法。谁让我听了故事吃了芒果呢,那就跟上了贼船一样一样的。不争气。
他压过来,酒腥的嘴离我那么近:“瞎折腾,这不糟蹋自己吗……白白的一小伙多讨人喜欢。白得发光。”
我说,别吃着碗里想着锅里,黑的白的还不是一个劲?
“谁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他的鼻尖几乎要顶到我鼻尖。“到底谁呀?唔?有人今天没来,我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妈的,让他看出来了。我赶紧说,你有完没完?一会儿来人了!
他怎么能轻易放过我?可这会儿千万不能滞留太久,丁丁哥他们还在外头呢,不能让外面的人感觉到我们俩一去不回。
他说:“说明你还嫩,玩着玩着就真了。听哥一句话,千万别玩真了,淼淼那孩子心思深,你哪是他的对手,对他动了真感情,得不偿失。傻孩子,千万别傻!”
我不爱听鲁超那套“真不真”的理论,尤其是说道“对手”两字,哪儿跟哪儿啊?我要真喜欢淼淼,绝对是不计较得失的。他怎么待我,那是他的人品问题。在我可能来淼淼在待人接物方面,人品差不到哪里去,至少目前我是这么认为。
我出了单间。外面真有一人,这家伙怎么鬼似的,不出声就进来了?
看这瘦高个在池子前冲手,还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我有点不自在。这样的餐馆,俩男生挤在一个单间,能有什么别的事?啥也没发生就会被误解……误解就误解了,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误解了抑或说确实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样?都是小插曲。想到这儿,我也狠狠回看了瘦高个子一眼——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从洗手间回来,我心情有点躁,这是喝酒的反应。有人喝多了爱哭爱笑,我的反应就是莫名地燥。
偏偏丁丁哥对我说:“今天都喝多了,谁都别开车,我已经让淼淼过来开车,把你们一个个送回去。”
干吗!?我突然觉得这事是冲我来的。
什么意思?我说。干吗让他来送我们?这是什么意思?!
见我莫名其妙光火,所有人都愣了。在这些哥哥跟前我一直是乖乖的,怎么也轮不到我跟他们发飙啊?
丁丁哥当时就囧了,鲁超起先还想和稀泥,说:“这孩子,真喝多了。”
偏偏我还不顺势下台阶,直着嗓子喊,我哪里有喝多?!我真搞不明白,你们干吗要这样?什么意思嘛?有意思吗你们?!这么做觉得有意思吗?
见我较真,鲁超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一把抱住我肩膀,呵斥道:“行了!不许耍性子。能这么跟哥哥们说话吗?你丁丁哥也不是坏意。你要不愿意……”
不愿意!我就是不愿意!我不要他来接我!
多半是酒的作用,让情绪变得无法控制,我眼泪唰地就出来了,不知道有些场合是不可以任性的——
我说,我是澳门烂仔欸,成天混迹赌场,满身坏习气……别人看我不顺眼,我干吗要舔着脸套近乎去凑他的冷屁股?贱不贱啊?!要我仰视他吗?他是个芭蕾演员我就必须仰视他?我仰视过谁呀?多会儿我仰视过人啊我……
丁丁哥说:“都是你们由着他喝那么多?不知道他脾气坏啊?野马撒出去谁也收不回来。”
我泪眼汪汪地抓着丁丁哥说,谁也没让我喝,是我自己要喝的。你别怪谁,你要怪他们我会难受的……
丁丁哥无奈,手搁我脸上,一个劲冲我点头,说“知道,知道……都知道。”
我再次拿起酒瓶往嘴里咕嘟,被鲁超一把夺下:“来劲了你还!我怎么跟你说的?别搞真了,得不偿失!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大约半小时,淼淼来了。搭出租来的。见到我一个劲朝我看,什么也没说。我估摸是皮肤变黑的缘故,让他感觉特别意外。
丁丁哥嘱咐他用鲁超的车挨个把我们送回去。先送我,随后张大夫,最后送鲁超。丁丁哥再三问:“淼淼你行吗?”担心他驾车技术不怎么样。
在冷风里站久了,我感觉很翻胃,酒劲愈发上来的样子。
车到了华山路我公寓楼下,我终于吐了,吐在树根底下。淼淼很没辙,默默拍着我背,好让我吐得畅快些。那只手是我熟悉的,是哪根指节敲打在我背上,我都能感觉得出来。
鲁超决定不让淼淼继续送,让他陪我上楼,说淼淼你好好照看他,给他弄点茶喝。还说:“我们一跐溜就到家了。没那么巧,正好让警察逮住。”
淼淼说:“这个玩笑可不能开,酒驾现在起板就是七天拘留,还得扣驾照。我这就联系代驾……一会儿就到。”
…………
我把脑袋放在水下冲淋,完了,接过淼淼递给我的毛巾……
他插上吹风机要给我干头发,我无力坐到座便器上,头抵在他胸前,随他怎么糊弄我一头湿发。吐过后,已经不像先前那样难受,但困顿裹挟着我,那会儿就是世界毁灭也挡不住我想睡。
……当我醒来的时候,酒醉的感觉已经完全过去,脑子异常清醒。暗自估摸一下时间,那会儿应该在后半夜,因为四周依然是浓重的暗,没有一点天际放亮的意思。
即便在暗中,我还是很快发现淼淼没走。
他蜷缩在沙发上。
这屋子没有可以舒坦睡觉的沙发,淼淼睡的其实是张沙发椅。
那是个非常委屈的姿势。我从蜷缩中看到了动人心魄的美丽——小王子连窝窝囊囊地睡也那么有型,如同依然面对观众,两条腿即便团着也显得格外长……人说,长腿的男生心脏离地面远,脑子离地面更远,他们的想法通常脱离现实,是飘浮于空中的人……不知是因为怜惜他,还是那睡姿异乎寻常地美,我的心不由一颤。
脑子太清醒了,意识在回归。意识回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感觉有愧于几位拿我当宝贝的哥哥,哪怕是酒后失态事出有因,我也不能原谅自己的鲁莽无礼。
想挨个跟他们道歉。
打开手机,屋顶被无辜照亮,周遭瞬间现出奇异的光影。我找出鲁超的号,按下去的一瞬,蓦地觉得此时打电话给他,必惊动沈姐姐,委实不妥,于是改拨了丁丁哥的号。丁丁哥是单身,多晚都没事,而我不把要说的说出来,会难受到天亮。
铃声响了好久,丁丁哥才接听,问:“有事吗,tony?”
我说,昨儿晚上我喝多了……
“呵呵——”
我没想冲你发飙……原谅我……
丁丁哥默了一会儿,说:“小朋友,酒醒啦?醒了就好,还难受吗?丁丁哥没事的,哪会计较这些。”
我说,谢谢……
丁丁哥在电话里默了片刻说:“鲁超的话也许是对的……”
我楞楞地说,什么啊?
“有些事……得不偿失。”丁丁哥说。“睡吧,不早了,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我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