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神的安排有许多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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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的安排有许多奥秘
回到公寓,我心情特别难受。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蹩脚的牧师,四处布道,自以为是地要把自己的信仰传播给普罗大众,可芸芸众生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宗教,他们冥顽不化,甚至比你要坚定得多。
我忍不住给雪奈打电话,因为我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是纯净的生命体,而我,此刻尤其需要回归到一个干净的孕育纯净生命的环境里去。
电话通了,雪奈迷迷顿顿地接听我的电话。
我说,不好意思,那么晚给你电话……
“没关系。”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睡了没有?
“你……在哪里?”雪奈问。
我没有回答她我在哪,期期艾艾地说,雪奈,你能不能告诉我……
“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
妹妹……我是不是特别像个牧师啊,很蹩脚的那种?
“嘻嘻,不是啊。怎么会想到这个?”
妹妹,你见过牧师吗?
“见过啊。”
信教吗?
“你的问题奇奇怪怪,这样的晚上,问这样的问题,好恐怖。”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宗教?
雪奈说我这样的人对宗教感兴趣,让人难以置信,完了说:“我自己不信教,但我认识一个人,非常虔诚,每个周日都去做礼拜,你要感兴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哦……再说吧。不打搅你了,休息吧。
“没别的事啦?”
嗯,祝你做个好梦!
“你也是。bye!”
那个挺狗血的晚上,我睡得挺沉,因为累了,因为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是我们“攻打”大e的第一个战役。我,沈丽娅,还有于涛,径直去闯大e办公楼,去见伊藤完治那个怪物。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闯关”失败。连沈丽娅也大呼“太意外了”“太不给面子了”!
但我们总算见到年轻的伊藤会长是怎样一尊大神,而且,我有两个发现,但对谁也没说。
第一个发现,我觉得伊藤完治很可能不是地道的日本人。我们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伊藤正在詈骂他的助理,责怪他们不让他片刻休息,说自己既不是牛也不是马,怎么可以一天内给他安排那么多的事,签署文件签到手酸。他扔手里文件夹,摔椅子——摔没摔我还真记不得了,但那气势就是随时会摔椅子的。文件夹是肯定扔过,当时我有被“砰”的一声吓到,因而记忆深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处于这种疯狂状态,还是偶发?要经常这样,敢情是一种病态,至少是神经质人格。那他的手下真够受的,全大e都将暗无天日。
他不顾有外人在场,大声咆哮。从他骂人那么顺溜的情况看,中文并非他第二语言。伊藤的遣词造句带有浓重的中国特色,甚至能说“片刻”这样的词汇。据我对老外的观察,掌握第二语言的精准度很难企及这样的高度,除非他有特殊的语言天赋。这一点加深了我对伊藤完治的疑惑。
当时,见到他嚣张地骂人,我禁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雕啊?涛老大当即给了我一眼。
第二个发现:当时,我们进他办公室,他压根没朝我们看,就像没我们这些人似的。当他骂完,气吁吁打算离开办公室时,突然朝我看了一眼,仅一秒,委实让我震惊。
是什么让他在情绪化的状态下特别留意地看了我一眼?
说实话,从日系男的外表很难确定他们的人格属性。因为他们多半是整洁到有点过分,刻意修饰的痕迹随处可见,而且总是把自己搞到身型修长脸蛋光洁,眉梢飞扬,这一切很符合当下的流行审美。看日系男谁都是撕漫一族。伊藤基本也是这德行。本来这不足以让我生出研究他的想法,但他为什么在那么些人当中,唯独狠狠看了我一眼?这种对帅哥的敏感,让我心生疑云。
如果,伊藤完治确实是一个另类,那么,我们老板应该是知情的。他们早谋划好,打伊藤这号人物,就该借助帅哥。投其所好是商场上最基础的法则。哦靠,要真这样,老板说什么这次抢单主要靠我,还说我有优势,就有点“用心险恶”了。拿我玩“美男计”?不带这么损的!
然而这一切都没被证实,我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一切都不好说,也不便说,连涛老大我都不能跟他透露我的发现。
败阵大e的那天傍晚,我心绪恹恹地送走安东尼,看时间还早,就给宫崎雪奈打电话,说出来一起吃个饭吧。雪奈问我在哪?我说,在花园饭店门口,知道这地方吗?雪奈说:“怎么不知道,我们那儿来的商务客人都愿意住花园饭店,很熟的。”我这才想起,“花园”是东京大仓旗下的。随即便想到,我近来怎么尽和小日本杠上了?走来走去绕不出这圈子,连约会都在日管饭店。
大约半小时,雪奈就到了,我对她说,我们今天不在“花园”吃,去对面。雪奈没看出我心思,没发现我刻意要回避日管饭店,一口答应。
我和雪奈在老锦江一条街逛着,找合适的饭店,顺便跟她说说今儿在大e的悲催遭遇,雪奈咯咯笑着,我说你笑什么啊?
她说:“不笑什么。听说大e的会长很帅,是不是啊?”
我说,还行吧,白白的,瘦瘦的,也没看出有多帅。再帅,黑着脸,也够呛。
雪奈说:“到底是白是黑啊?”
我说,我说的是表情,看着让人感觉暗无天日的那种。
“哦。”雪奈笑着说,“脾气那么坏?”
我说,何止是坏,简直是臭。
雪奈说:“我学到了两个字,在中文里表情可以说黑,脾气可以说臭。”
我觉得跟一个半拉中国人说话有点累,于是说,你就别跟我瞎学了,把一口本来就不怎么纯属的中文,说得稀里哗啦,让人费解。
那天,我好想好想亲吻雪奈,多半是心情缘故。
雪奈那种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对我是一种莫大的诱惑,要命的是,那晚近在咫尺,她还甜甜地冲我微笑,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你们知道心乱其实是书面文字,实际上表现是多种多样的,还都是生理性的。吃着饭,我从雪奈对面的位子坐到她身边,作乱的企图一点点在加剧。
要吻她,我想,分分秒的事儿,而且轻而易举十拿九稳。那是多么甜美令人神往的一件事,让人想一想心里就发颤。要是吻上了,接下来,我是一定要带她走的,去我公寓,或者就近在“花园”要间房。我不能吻了一女生,然后跟她拜拜,说你回你家,我回我家,各找各妈。这算什么事儿呀?给乌鸦一个瓶子,浅浅地搁一点水,让它看到喝不到的事我做不来。
然而,这么做势必把sally又往远推了一点点。尽管,我没打算和sally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但这当口,和任何女生有瓜葛,都会让我产生负罪感,有“锅灶未凉又觅新厨”的意思。倘若不是和sally吵成这样,这一切反而简单得多。和漂亮妹妹喝酒聊天,兴致所至共度良宵又怎么样?你情我愿,和任何人无关。
坐在雪奈身边,视线角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自然也不一样。我眼前是她粉白的颈项,衬着一对玉件似的锁骨。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牵动我心,除了让我一次次看到她性感的锁骨外,还瞥见了男生最不该看的……浅浅的胸沟,躲也躲不掉。
这一切都不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她喂我吃剔好的蜗牛肉,把勺送到我嘴边,甜甜的样子,甜甜的手势。
我身子发硬,笑容发僵,心里急得直叫唤,妹妹,别对我太好了……别在我眼前闪你那发光的眼眸!
我有了某些幻想——无论是之前还是此时。
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和雪奈亲热是我挥之不去的脑运动。这很无耻,和那些彩虹先生一看见我就两眼放光,上下打量,前后琢磨,如出一辙。23岁的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无法阻止激情暴涨,扇自己耳光也不管用。而且,我时不时把对马蔓的印象混淆到眼前的幻影里。雪奈和马蔓一样,都处于最清纯的年龄,和所有的功利、野心、算计不沾边。对纯净的向往是每一个男生的本能。最坚硬的性格只有遇到最柔软的女孩才是旗鼓相当,好马好鞍,才能将青春的诗意发挥到尽善尽美,而双赢是我最期待也是最满意的结果。
雪奈不谙我心,以为我还没从大e的糟心事里走出来,说:“好了,别为白天的事难受了,慢慢来,说不定就有机会——你要相信我的话。”
诚然,她说的都是好话,宽慰人心的话,正儿八经,可我每一句都听歪——
难受?我才不为大e的破事难受呢,但我真的是难受,难道你也看出来?你要真看出来,也不是你能理解的。男生难受起来,就想找个地方发泄,把隐约的、局部的、不可琢磨无以言表的情绪,扩大到全身总动员的状态。你哪里懂这个,你要懂才怪。
你说“慢慢来”,切,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你说了慢慢来,我就一定得听?唾手可得的事儿,我干吗要慢慢来。虽说慢慢来是种风度,是为人处世的技巧,也是一种德行。多半时候我也愿意慢慢来。但你现在说“慢慢来”,妹妹,无异于调侃我。
你说“有机会”,不是废话也是大话。谁都知道但凡是个事儿,机会总是大于没机会。可谁都知道机会这玩东西,特滑,特鬼,稍纵即逝。再说,我的机会在哪儿呢?你倒指我瞧瞧,红口白牙对我说机会得说得明白一点啊。
正烦心,没着没落,安东尼电话进来,告诉我他已经平安回到新加坡。他说:“你的话我如实转告马丁先生了……”
靠,这时候跟我提马丁,别扫兴了!但客观上就是扼住了我胡思乱想。
安东尼在电话里说:“你要和马丁先生说话吗?他就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坏我的事儿?还是故意刺激我挑衅我?
我看看表,九点多。他们在哪?在马丁的“爱丁堡”公寓?听声息,听那口气,应该是。安东尼离开才几天,有那么急吗,需要一回到新加坡就去“爱丁堡”吗?可老马丁就是这德行,我了解。
眼前不由浮现出两个人相处的情景,坐同一张沙发,挨得那么近,一起听手机里的声音,都快脸贴脸了。虽然是臆想,但凭我对马丁的了解,估摸猜得**不离十。马丁虽然心脏有病,但他就是个肺热型体质,异于常人,带有病态。他们就以这番亲昵模样跟我通电话,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从电话里臊我。这是马丁的主意,还是安东尼的坏点子?其实,无论你们怎样,我都没所谓,就是把嘿咻的气息从电话里传给我,都丝毫不会让我惊讶。翻篇的就是翻篇了,再说,那是噩梦,又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人一生一旦有噩梦,其实是驱散不掉的。我拿着电话那会儿,眼前怎么也驱赶不开马丁以势压人的那种表情。有时我也怀疑,是不是由于我的恐惧,由于无良的想象,把它夸大了?它本没有那么凶狠,否则,当时我怎么受得了?怎么能和他纠缠对峙那么久而不被吓跑,不被恶心到?
安东尼有恐惧吗?当霸道和凶狠向他压来时,他有没有感到难以承受的压力,乃至彻心的疼痛?这回他来上海,我后悔没问一问这事。
当然,我也是事后英雄,这样的话我岂能问得出口?
安东尼那么单薄,可以说就是一羸弱青年,他承受得了这种不伦逆天的折磨?
……嘿,我干吗?杞人忧天了……
圈中就有这么一类,越是超负荷,越是情感付出的比例失调,他越享受,不作死不会死,死也心甘,图的就是片刻的风云眷侣,生死契阔,万恶缱惓。但我不是安东尼。
安东尼问我要不要和马丁说话,我顿了好一会儿,嗡嗡地回答,我没什么要说的……我想,这是他搔我一下,我不失礼貌又毫不留情地还了他一拳头。
直到对方挂断,我还怔怔地把手机搁耳朵上,雪奈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嘿,没事吧?”
我窘迫地一笑:没事……一朋友,回新加坡了,报个平安。
雪奈说:“……你跟我打听牧师……想了解教会的事啊?明天……”
她的这番话我听得断断续续,后半截压根没听进去,啊?我追问。
“我说,明天,星期天,我带你去一个教堂,记住时间和地点——”
你再说一遍。
“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啊?”
我含混地说,有吧。
约会的兴致被一个无良电话打消,好在和雪奈约了第二天再见面。
星期天早上,我昏昏睡到快十点,不知怎么就突然惊醒,想起十点还有约会,赶紧起来,稀里哗啦漱洗完,夺门而出。
小昊从外边跑步回来,问我星期天怎么打算,我都顾不上回答,说你们在家等我。
打了辆车赶到衡山路国际礼拜堂,这是雪奈跟我说好的约会地点。看时间已经到十点了,可是没见到雪奈的身影。我怀疑她比我还会睡懒觉,心里方有些落定。
这钟点,进入礼拜堂做礼拜的人络绎不绝,弥撒的钟声已然敲响。我没敢在周边溜达,一味守在门口,怕错过了宫崎雪奈。
街对面停下一辆黑色豪车,我寻摸会不会是雪奈,引颈张望,没料想,车里出来的竟然是伊藤完治,这家伙突然冒出来让我万分惊讶。
伊藤从我眼前经过,和上次一样,对我好一阵打量。我尴尬地冲他笑着,心里想,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没这么直勾勾盯人看的。
他没有和我说话,径直进了礼拜堂。我一面瞅着他背影,一面急着联络雪奈,可是她手机没开,正咂摸这是怎么回事——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出现了——蓦地悟到,莫不是雪奈压根没打算跟我在教堂见面,而是提供我一个和伊藤见面的机会?
许多事来不及想,我惴惴进入教堂。弥撒已经开始,教堂大厅密密麻麻聚集着教友信徒,居然一片寂静,只有主祭神父读经的声音在头顶回响——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恒久忍耐就是在受到挑衅时仍坚忍下去。
恩慈就是积极的善,努力缔造别人的利益。
爱是不嫉妒别人,却因别人得尊荣而高兴……”
我站在教友队伍里,眼睛溜溜地寻找伊藤。终于发现这家伙就在我前侧方,离开好几排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某种感应,他居然也在那一刻回头看我。
四目相撞的瞬间,我的心一紧。
我没有躲避,以眼光予他会意的对视。
一张清癯而苍白的脸,由于太过干净而显得两道眉毛尤其黑——我好像第一次看清这张脸。眼神不似我先前印象中那样咄咄逼人,反而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这是我没想到的,我曾以为,伊藤对我盯梢性质的尾随会充满敌意。
主祭神父说:“……在今生,我们的知识始终是有限的,
先知讲道也是如此。
圣经中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并不明白的。
神权的安排有不少奥秘,
也不是我们能完全了解的……”
我听不明白主祭神父讲道,也不明白雪奈安排我在教堂见伊藤是什么意思?这种场合,不适宜讲任何话,见了又怎样?发展人脉圈讲究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再要加上合适的话题。套磁也不是这么套的,闹不好被人当狗仔,更生厌烦。
最不明白的是雪奈怎么会知道伊藤的行踪,指点我在伊藤做礼拜的时候截住他?
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都是从日本过来,世界很大也很小,不知什么机缘巧合,两人就有认识,就了解他有做礼拜的习惯。无论怎样,雪奈想帮我,在这一点上她是花了心思的。
伊藤一次又一次回头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再不能这么下去,盯梢是很失格的事,我可不愿意被看成是死缠烂打的无赖。
我抽身往外走。教友在神父的带领下作“颂谢”,气势磅礴——
主祭拔高声调的颂歌:愿主与你同在!
教友高低不一混杂的应和声:与你的心灵同在!
主祭神父:请举手心向上——
教友:我们全心归向上主。
主祭神父:请感谢我们的天主。
教友:这是理所当然的。
主祭神父:主、圣父,全能永生的天主,你的光荣充满天地。
教友:奉上主名而来,当受赞美……
我在山呼海啸中走出教堂大厅,这才听见手机铃声——一声悠长的狼嚎。打开,见是雪奈的短信:
礼拜后伊藤会在衡山路用早点。抓住机“回”。祝你“陈”功。
哦!原来如“比”。
蹩脚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