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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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死亡这不笑还好，一笑就把曹馨予笑得鸡皮疙瘩全起了。
萧衍晖惯会察言观色，明白萧俊强此意，便与曹馨予笑着说："还不赶紧的叫爸爸。"
曹馨予这才会意，颇有些羞涩跟萧俊强打了个招呼："爸。"
萧俊强依然严肃，但看得出这种严肃有些窘迫，他亦不懂如何面对年轻人。
还是张妈厉害，一把大嗓门，就打破了这种沉默。
"少爷啊，张妈给你熬了你最喜欢喝的椰子炖鸡汤，今天的椰子可新鲜了，鸡是一大早去农家鸡场买回来自己杀的，这汤也甘甜滑口，少奶奶也要来一碗，补补身子，孩子出生了才健康。"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汤端了过来。
曹馨予不习惯被人伺候，上前去要帮忙。
萧俊强阻止："你就让她忙吧，她这辈子忙惯了，要哪天让她停下来，她还不习惯呢！"
曹馨予这才住手。
两人喝罢汤，萧衍晖回味无穷的样子，"张妈，我这辈子最喜欢喝的就是你熬的汤了，这些年自己一个人生活，都很少喝这种汤了，没你真是活不下去呀。"
张妈嗔笑："少爷，瞧你这张嘴巴，没少奶奶才活不下去呢！没我这把老骨头，你也要茁壮成长不是？"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没她不行，没你也不行，你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
与他们谈笑毕，张妈退出去。
萧衍晖知道萧俊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看他样子，似是有话要说，便问："爸，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萧俊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事还是瞒不过你，没错，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
"过几天，我就要去杭州一趟，回来后，我就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了，我将它全部交给你，我相信你的能力，也希望你别让你妈失望。"
"..."
这件事情对萧衍晖来说有些突然，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坐起来："你说什么？你要辞了公司职务，将之交给我？"
"是的，你没听错，这些年来，你若是回家，也能看到我每天都吃素念佛，我一心想进去那个地儿的，绝无虚假，我此生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唯一有有愧疚的，就是对你妈，当年我对她的伤害太大，恐怕这辈子也难以弥补，即便她现在病入膏肓，我也不敢去看她，这件事情看在你们的眼里，肯定是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其实我只是不想去打扰她，刺激她，让她安心养病。"
萧衍晖的脸慢慢地沉下来，闭上眼睛良久，确定眼泪不会掉下来，才哆嗦着声音与萧俊强道："时至今日，你其实还是个自私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你可知道，她是多渴望见见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罪孽深重不敢见她，你可知道她现在已经原谅了你的罪孽，只求能在死之前见你一面。"
萧俊强颇为惊讶抬头，"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要不然呢？"
他沉默片刻，狠劲捶了自己大腿一把，也不跟萧衍晖打招呼，径直往门外走去。
曹馨予想阻止，却被萧衍晖拦住："你让他去吧，他是去看我妈去了。"
她这才止步，默默看着他，揉着他的发梢。
这个小男人，已经是***了。
******萧俊强徘徊在董秋梅病房，久久不愿进去，直到一个***过来问他："先生，您这是要找人吗？"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哦，没...没事，我先静一下，等会再进去。"
待***走后，他深呼吸几下，推门进去。
董秋梅本睡不着，每天睡得太多，晚上九点睡到凌晨偶尔会痛醒，醒过来就睡不着了，她觉得自己现在与死人无异，正发呆想着些陈年往事，有让她后悔的，也有让她无悔的，刚想到李璐与萧俊强当年刺激她的事情，就听到门被推开。
她原以为是护士——她这里冷冷清清，除了萧衍晖隔三差五的过来，就再也没人过来看她，刚开始还有些人的，她的一些学生，可是人是不可能为一个陌生人坚持太久的，她也理解，但是这种无人问津的孤独感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啃噬着她的心，让她生出死的念头。
她不想苟活，但又想等到那个人过来看自己一眼，他若是一天不来，她就要死撑一天。
"秋梅——"
熟悉的声音，恍如隔世，如同梦境。
她的泪水，从鬓角滑落到枕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董秋梅啊董秋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白日做梦，你以为他会来吗？不，你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他这辈子都不会过来看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了结残生，给更有需要的病人腾出病房吧，占着别人需要的床位，你于心何忍？"
"秋梅——"
又是清晰的两声叫嚷。
她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声源看过去，一时间，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撑起身子，急切地问："俊强，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真的是你？"
萧俊强泪眼婆娑盯着她病恹恹的模样，一时间忘记上前，直到看到她想从床上爬下来，这才赶紧上前，扶着她，道："是我，秋梅，是我呀！"
"你怎么会过来？我一定是在做梦吧？没错——我一定是在做梦！"她一边说着，一边疯了般打自己的脸。
萧俊强慌忙上前制止，"别打了，是我，是我呀，秋梅！你没看错，真的是我。"
他颇觉心疼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两个红印子，一边帮忙小心翼翼摩挲着。
董秋梅只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能言语。
她恨极了自己的失态。
"我没做梦是不是？请告诉我，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秋梅。"
董秋梅越是疑问，萧俊强就越是内疚，他自己都不记得董秋梅是什么时候住院的了，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经常彻夜不归，跟她一句话都不说。
董秋梅也不说话，只是哭，哭得他好生心疼，看着她就像是看个易碎的玻璃人。
待她哭得差不多，他才在她身边坐下。
她清醒过来后，颇觉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染上两片不自然的酡红，一如回光返照的临死之人。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她悲凉地说着，唇角还因哽咽变得哆嗦。
其实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了，若不是萧衍晖的提醒，他恐怕都已经忘记她的存在，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罪孽深重。
多说无谓，他只紧紧拉着她的手，任由她埋怨。
"我以为等到我死的那天——甚至死后，都不会出现你的身影了，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就是陌路人...你今天能来，也不枉我曾经深爱你一场...而现在，我知道，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毫无意义，可我还是要说，我怕我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你说罢，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把你心里面的恨都发泄出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是我活该，是我对不起你，你要骂要打，尽管来。"他拉起她瘦骨如柴似是随时都要折断的手。
"傻瓜！谁要打你！放开我。"董秋梅挣扎着，也心疼着。
萧俊强笑了，他好久没这样笑了，笑得这么开心。
董秋梅也笑了，住院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开怀。
他们都没有说从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
他们只是静默相对，曾经觉得没有感情的一对夫妻，在冷静一段时间后大彻大悟，爱情，在两人之间并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过错，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毫无意义的灰烬。
他给她喂了粥，陪她到医院花园里静静地逛了一圈又一圈。
许多人朝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董秋梅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一直到黄昏，太阳落山，雾气升腾起来，他才将她推回病房。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累，眼睛似是睁不开，随时都要合上一般疲累。
他就在今天，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收回白天去医院跟萧衍晖说过的话，他要陪着董秋梅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一把将她抱起到床上，听着她沉重的呼吸，颇有些担心，但心里想着应该无碍，便问她要不要吃晚饭，她摇摇头，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今晚留下来好吗？陪我说说话。"
他点头，"不止今晚，我以后都要陪着你。"
她再次笑了，眼睛亮了一下，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是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我说话向来算话，你是知道的。"
她再次神采飞扬的笑了，叨叨絮絮的跟他说了许多这些年来在医院里听到过的奇人怪事以及一些诡异的传说，他听得津津有味。
她足足说了二十分钟，他心疼她，问她累了没有，她这才罢休，想起他还没吃晚饭，便催促他去吃。
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她不说他都差点忘记自己饿了，吩咐她好好躺着，他便出去。
这一步，是他走得最后悔的一步，以后回忆的日子里，他宁愿自己那天晚上饿死，也不愿离开她的身边，因为，那是他们今生今世见的最后一面。
当他在看着***打包，医院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纳闷，可当护士通知他说董秋梅没了呼吸，他才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跑回医院。
白布蒙上董秋梅那张姣好而高傲的脸，他远远的看着，再也不能挪动脚步。
原来，她刚刚精神百倍，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他的心，开始绞痛，痛不欲生，直到昏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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