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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处安放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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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三界之外,六道轮回成空。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没有光,没有生命,没有半点声音,一只弱小虚幻的猴儿灵魂,静静地蜷缩着身子,无依无靠,孤独地飘着。

这猴儿便是真假美猴王中,死于六耳猕猴铁棒之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只因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死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六耳猕猴代替他,成了受人敬仰的斗战胜佛,而他却,连安放灵魂之处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大圣心里清楚,当如来将他幻化成六耳猕猴,当六耳猕猴的铁棒落下时,他心里便已经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天庭和灵山的阴谋,或者只是灵山的阴谋。而他,只不过是颗棋子,一颗不听话,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棋子。

五百年了,他没了金刚不坏之身,没了如意金箍棒,没了法力,只剩下这缕随时可能消散的灵魂。从最初的迷茫愤怒,到后来的明理释然,以至到如今的认命消沉,等待彻底消散那一刻的到来,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力反抗。

如若不然,岂会有当年那闹天庭、踏凌霄的壮举?又岂会有名动三界的齐天大圣之威名?

“悟空。”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大圣灵魂轻轻颤动,匆忙抬头,心中生出一股悲凉激动,看向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灰袍道人,霎时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着唤道:“师父,救救弟子,师父!”是菩提祖师,大圣自寻找医治人参果树的仙方,重回方寸山,不见祖师之后,便一直记挂着他,没想到在弥留之际,祖师突然出现,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祖师问:“悟空,你可还好?”

大圣忙不迭磕头:“不好,师父,弟子不好!求祖师救救弟子!那如来设计害我,弟子要死了!祖师救我!”磕头如捣蒜。这世上对他恩情最大的,便是菩提祖师,如今想来,那唐朝和尚也是如来一伙的,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来的弟子金蝉子转世,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祖师问他:“你可曾向外人,说起过为师名号?”

大圣道:“不曾,弟子不曾说起,谨遵祖师教诲,祖师救我!”

祖师点头抚须:“你乃为师亲传弟子,为师自当不会让你死去,但你若想活着,需得记住为师几句话。”

大圣连忙抬头看向祖师:“祖师请讲,弟子一定谨记,绝不敢忘半句教诲!”

祖师道:“你不在五行三界之内,便不受六道轮回管束,若想存活,便只有去到另一处世界,届时你将投生成人,没有记忆,没有法力,你可还愿去?”

大圣问道:“那弟子可否修行,可否重返仙界?”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别的都不重要,以他桀骜不驯、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不能找回灵山和天庭的场子,那他便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祖师道:“可,但仙途会万分艰难,你可能会死,我不能帮你,否则定会惊动玉帝、如来,你可还愿前往?”

大圣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是祖师为何要隐藏身份,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可他也知道祖师的性子手段,不该自己问的决不能问,问了他也不会说。大圣道:“弟子愿往,只要能复仇,弟子不怕艰难,请祖师成全!”

祖师道:“你要守住焦躁,耐住寂寞,学会冷静与克制自己,便似你第一次前往方寸山,拜师学艺时的模样,切不可张狂,否则命不久矣,可记下了?”

当年那只石猴,跋涉千山万水前往方寸山,一路上遇人遇事无数,其时他无任何法力,待人遇事皆是谦虚谨慎,甚至有些卑微,这已经是极为久远的记忆了,祖师是让自己做回那时候的孙悟空?

大圣道:“弟子记下了,绝不敢忘祖师教诲!”只要能活着,且有复仇的机会,他什么苦都能吃。

大圣盘膝坐好,双目微闭,虚幻的身子逐渐止住因激动而起的颤抖,入了定,宝相庄严,竟比佛还要沉稳,比斗战胜佛还要沉稳。

菩提祖师在一旁等了许久,终于缓慢点头,然后手中拂尘一挥,大圣的灵魂自原地消失,隐入黑暗之中。

……………………

中元大陆,乾元山天衍宗,后山那挂落差数百米的瀑布下,一个瘦小的孩子正顶着水压练体,孩子名叫孙无极,是天衍宗掌门田园真人的亲传弟子。

孙无极便是孙大圣的转世今生,年方七岁,几年前,村子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屠了,彼时他刚会走路,亲眼目睹了那桩惨案,后被路过的田园真人所救,带回了天衍宗。

七岁的孙无极生得极为好看,明眸皓齿,像个姑娘家般,甚至比姑娘家还好看。而且从四岁开始,便展现出了其极高的修炼天赋,修行不过一年,便到了旁人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做到的灵泉境,筑基入门的速度之快,是整个天衍宗绝无仅有的,甚至在大陆之上也极为少见。

可就在他六岁那年,某个偷懒睡觉醒来的清晨,这个被誉为天才的孩子,修为尽失,体内灵池见底,灵泉干涸,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瀑布对面的山崖上,田园真人捧着大肚子,坐在一张矮几之后,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孙无极,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立在他身后的是他四弟子顾清浅,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已隐隐有了祸国殃民的绝世之姿的影子,见师父看着孙无极走神,她小声问道:“师父,您说无极这样有用么?练体虽说也是一条修行之路,但成就毕竟有限,古往今来练体大成者,哪个不是强壮之人?您再看看无极,瘦得跟小鸡仔似的,我担心您会害死他。”

天衍宗数百门人弟子,可身为掌门的田园真人,却只有五个徒弟,而且这五人都是他自己从山下带回来的孤儿或者弃婴,孙无极是最小的徒弟,顾清浅是老四,也就是孙无极的师姐。因其天资过人,在整个天衍宗都小有地位,给师父挣足了脸面,所以田园真人也很给她面子,一般不会计较她略带无礼的言行。

田园真人道:“你这丫头别瞎说,我能害他吗?这小子以前可比你还要给老子长脸面,他的韧劲儿非同一般,练体就吃这个,我很看好他。”

落差数百米的瀑布,冲击力何止千斤?可孙无极却浑然不惧,手握一把无锋钝刀,顶着水压,一下一下地劈出,虽总是被水流砸倒,可他却能快速站起来,重复着枯燥吃力的动作,瘦小的身体上,并不夸张的肌肉块块隆起,通红的皮肤下青筋道道,力量感十足。

顾清浅望着狼狈的小师弟,道:“师父说得的确有道理,无极虽没了修为,可他的力气却不是一般大,可您想过没有?您一直隐瞒他修为尽失之事,明日便是宗门测试了,他还如何蒙混过关?又如何再给您长脸?我觉得您应该面对现实。”

田园真人站起来,又胖又高的身体,顾清浅只到他腰部。他轻拍着顾清浅的头顶,嘿嘿笑道:“这不还有你吗?灵泉境三层,你三位师兄师姐当年都不如你,所以你给为师好好表现,可不能让你那几个师叔伯笑话老子。”

顾清浅皱了皱小鼻子:“师父,您收我们几个徒弟,该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长脸吧?为何如此在乎面子?”

“你这丫头,”田园真人拍了下顾清浅的头,正色道:“你知道啥?面子比天大,你师父我收徒弟讲究质量,一直为你几个师叔伯诟病,我能输给他们?想赢老子,下辈子吧。”说着,他大手一挥,脚下便现出一把剑来,然后飞快往瀑布飞去:“无极!你这蠢货!老子是这般教你用刀的吗?啊?再来一千下!否则不准休息!”

看着师父离开,顾清浅才反应过来,扯了半天,他还是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无极如何面对宗门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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