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开学第一天就中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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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七，年关里沉睡已久的街道被收假后通勤的行人唤醒。仅有高三开学的河瀚，校门口略显冷清。
四门考试压缩在一天里完成，结束后还要各自回班开收心班会。
董明刚走出办公室，远远就听到从教室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沓纸，最上面的一张是一班的名单。他在门口站定，敲敲前门：“一个个聊得眉飞色舞，看来这次都考得蛮好！”
音量瞬间降了下来，但仍不乏小声嘀咕的声音，毕竟十几天没见，左邻右舍之间有着唠不完的磕。
董明并不恼，而是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单，然后抬头在教室里搜索了一番：“是吧，江弋槐？”
“哎，我又没说话，他干嘛要揪我啊！”江弋槐皱起眉，不悦地嘟囔。她正忙着跟明希对答案，满脑子在乎的只有三模的成绩，才无暇跟人闲聊。再说她这平平无奇的寒假也没什么值得跟人分享的。
关攸攸立即幸灾乐祸道：“董明问你话呢，猩猩！”
管纪律的时候，只需挑出几只出头鸟来，必然就能达到立竿见影、事半功倍的效果。
随着教室里倏然安静下来，关攸攸原本不算太大的声音，瞬间成了全班的焦点。
他立即捂着嘴用力低头，恨不得把脑袋藏进桌兜里去。然而掩耳盗铃并没能让他幸免，董明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还有你，关攸攸，考的蛮好是吧？”
他并不抬头，而是将双手上举过头顶，用力挥了挥。
董明不再理他，走上讲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讲桌上，带着浓浓的低气压，道：“过了个年，规矩全留在去年了是吧？被点到名，还四平八稳地坐着？”
关攸攸悄悄回头和江弋槐交换了眼神，摊摊手，双双摸不着头脑地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叫起来都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董明用食指点了点桌上放的那沓纸，目光再次在全班范围内流转，“还有谁？自觉站起来，我就不点你的名，给你留个面子。”
一旦董明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他二人立刻一改刚才乖巧顺从的样子，一个背靠着桌子，面向后面，一个则抱着肩斜倚着旁边的墙，丝毫不以为耻，反是好奇地攀谈起来：“你干啥了？”
“我……”江弋槐斜仰着脑袋思索片刻，“考完试回来就一直在对答案，我又没说话。这话该换我问你，干啥了？”
“我的事还不明显吗？”关攸攸叹道。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大声地叫董明的名字，他就巴不得那是个梦。
江弋槐看着他别扭的表情，不禁捂着嘴不做声地大笑起来。
“哎！有那么好笑吗！”关攸攸板着脸，一边撸袖子一边威胁道，“再笑！再笑，信不信脸给你打烂！”
“哎呦，怕死我了～”江弋槐侧身坐在桌上，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时，隔着几个过道的赵长煦缓缓站了起来，江弋槐和明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并且大受震撼：什么骂居然能和赵长煦一块挨？简直荣幸之至！
“你们仨跟我过来，明天上周三的课，其他人可以放学了。”
三个人走上讲台围在讲桌旁边，董明问道：“你们三个的模拟志愿表呢？”
原来是为这破玩意！江弋槐的血压已经坐上直升机了。
董明让他们挨个回话，赵长煦先说：“我还在和我爸妈商量志愿的事，还没商量出最后的结果，所以就没带。”
董明听罢没说什么，似乎是接受了赵长煦的理由。他又看向江弋槐，等待她的回话。
“丢了。”她像是多说一个字就要加钱似的，董明从她的口气里只感受到了敷衍。
“丢了？找去啊！”
“找了，没找着，可能哪次上厕所没带纸，就……”
江弋槐似乎铁了心故意气董明，关攸攸见情况不妙，于是连忙赔笑脸道：“老师，我的志愿表在呢！”
他将身上的口袋摸了一遍，终于摸出了个信封，那正是装着二模成绩和志愿表的那个信封，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放假前的样子。
董明的青筋已经暴起了，他从关攸攸手里接过志愿表的同时，便将那张表摔在了他的脸上。
江弋槐悄悄对着关攸攸拱拱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你们跟我来办公室。”董明说罢走在最前，进了办公室，让他们自己找凳子坐，然后他自己一边在储物架上翻找东西，一边道，“给你们十几天假期时间在家舒舒服服地考虑自己将来上什么学，你们不乐意，那就坐在办公室想吧，写不完今晚就别回去了。”
三个人在董明的办公桌前坐成一排，中间的关攸攸转笔都转得不耐烦了，见董明迟迟找不到志愿表，于是指指打印机道：“老师，我的表是白的，能拿我的复印两份吗？”
一左一右的江弋槐和赵长煦同时给他的大腿来了一拳。
“你们俩快写啊，写完借我抄抄。”关攸攸坐直身子仰着头看着董明出了办公室，然后道。
赵长煦住笔绕过关攸攸问江弋槐道：“你怎么也没交啊？”
“很奇怪吗？班里收东西哪次忘带的人里没有我？”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不只是忘带而已吧？”
“那确实，”江弋槐掩着嘴悄悄道，“我把志愿表撕了。”
江弋槐看着那二人吃惊的样子，干笑两声，道：“比起我，你没交表才更奇怪吧！”
赵长煦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的表也被撕了，不过不是我撕的。”
“展开说说。”
“其实刚放假那会我就把志愿写好了，结果除夕那天董老师给我妈打电话说起志愿表的事，我妈看到我自己写的志愿气不打一出来，就给我扯了。”
赵长煦十分平静地叙述，江弋槐听到这儿却突然激动起来，连连附和：“我也是啊！我纯粹就是忘了这茬，结果老江一听学校还发了个志愿表，说我故意瞒着他，成绩差就算了还撒谎，直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江弋槐推开关攸攸挤到赵长煦跟前带着哭腔道：“呜呜，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赵长煦却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她：“你说江叔叔说你成绩差？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江弋槐咂嘴道：“骗你有意思吗？原话！”
赵长煦看着她因为被人冤枉着急上火的样子，才改口道：“其实除夕那天晚上我见着你爸了。”
“你确定？你见着老江了？江博闻？”江弋槐大惊道。
“昂。”赵长煦着实没料到她这反应，扬着调子理所当然地应道。
“不是，你咋能见过他？你俩认识？”
“高一家长会的时候见的呀，我爸跟你爸正好认识，之后我放学经常遇见你爸下班回家。”
“他来开过家长会？给谁？”
“废话，你说给谁？不过你那会天天逃学，不知道也正常。”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江弋槐一副识破了赵长煦的谎话的样子，勾勾嘴角，道，“除夕那天我们全家都在给我们家老太太过生日呢，你怎么可能见过老江？”
“真的，大概就是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明显感到当自己说出具体时间时，江弋槐愣了一下，于是笑笑继续道，“在篮球场遇见的，我说你二模比我考得好，你爸还夸你了呢。”
江弋槐没好气道：“我说呢，老江怎么大年初五没事干突然冲进人家逼人填志愿，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
赵长煦也彻底明白了江弋槐填志愿故事的始末，心中感慨，像她这样分明考出了令家长满意的分数，本以为是个齐家欢的好事，之后还是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这点破事可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但凡有点诚意，就该说说你自己报的什么志愿啊？能搞得你爸妈动这么大气，逼得我们赵大三好学生都会离家出走了？”
“喂，我就是透口气，怎么就成离家出走了？”
“身无分文，蹭吃蹭喝，露宿街头……哦露宿篮球场，可不是离家出走嘛？”江弋槐用开玩笑的口气道。
赵长煦伸手推她，试图让她别再这样盯着自己，嘴上听话地交代：“我想走体育单招上体大，我爸妈意思让我专心复习高考上庆大，他们就觉得我这样的现在看在校队还勉强有人样，放在人才济济的体大啥也不是。还说我就算招上体大，以后也是一辈子坐板凳。”
江弋槐听罢当即捶着桌子站起来：“这话你也能忍！”
关攸攸原本只是坐在旁边听热闹，毕竟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报志愿的事，此时也义愤填膺附和起江弋槐：“是啊长煦哥哥，你爸妈怎么这样！”
江弋槐又想起自己刚才开玩笑的混话，内心深深地自责了一番。她逐渐冷静下来，想想赵长煦虽然说时平淡，但作为当事人，他当时的愤怒和失望一定是超乎自己所能想象的范畴的。毕竟在她的认识里，赵长煦从来都是个冷静、智慧，不论是么时候都保持理智的人，竟然都会做出离家出走的行为。
“你别听你爸妈说的，他们就是故意打击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地顺着他们给你指的路走。”江弋槐重新坐下，她已经恢复了理智，头头是道地为他分析起来，“咱们先看身体素质，你现在还不到十八过一米九了吧？而且最近感觉你好像又高了！跳起来几乎和篮筐平齐，这弹跳怎么也有一米加啊！你才是个业余高中生，完全算是了不起的水平了！”
她说着又激动起来，站起来绕着赵长煦走了一圈，最后拍拍他的胸脯，感叹道：“就这身板、这臂展，天生就是吃中锋这碗饭的啊！体大里人才济济这我不反驳，但跟高手过招，才能把你的潜力全部发掘出来，是这个道理吧？”
赵长煦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当时的负面情绪完全消化了，已经冷静到可以心平气和地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但当他听到江弋槐这一番话后，藏在内心深处的激动和渴望又一次燃烧起来。
江弋槐重新在椅子上坐好，郑重地问道：“你是真的想打篮球，没错吧？”
“是。”
“那就写啊！犹豫什么啊！”江弋槐恨不得抢过他的纸币替他写了，嘴上险些脱口而出：你爸妈要再唠叨你，你就来住我家！
好在理智控制着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一来不合适，二来他们家那小房子第三个人来了还真不知道该睡在哪好。她伸手摸摸脑袋，一激动就大脑跟着嘴巴跑的毛病差点又犯了。
“长煦哥哥我也支持你！下次你爸妈要再这么说你，你也别离家出走了，就来找我吧！”关攸攸看着赵长煦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内心也跟着澎湃起来了，“想住学校跟前也好、飞翔跟前也罢，咱们想住哪就住哪。等三月你单招的时候，咱们提前就去体大跟前住，好好适应环境。”
呜呜，有钱的感觉真好！
江弋槐在心中暗暗哭嚎，然后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问道：“关大少爷家的大房子还需要保洁不？”
“空房有，但堵就不需要添了，谢谢。”关攸攸露出礼貌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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