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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画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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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次的演讲比拼,两手空空说着大话的江弋槐,竟然奇迹般地了赌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挂不住,董明此后再没主动找过她的麻烦。于是搞飞校长假发这茬最终不了了之。

“就快比赛了,要想抢到篮球场,这个点就得翘课,去不去?”江弋槐用胳膊肘戳了戳明希,同时抬起桌上的课本掩着嘴道。

明希看了看讲台上的董明,心下又不想错失练习的机会,只得一狠心,道:“去去去!”

二人本就占据最后一排绝佳的地理优势,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双双猫着腰从后门开溜。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球场小金刚!”江弋槐目光坚定,难掩自信,她轻巧越过明希,施展了一记暴扣。她虽身高不到一米八,却用自己的弹跳力震慑住了明希。她扣篮时的用力,足使篮球重重拍击木制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明希这下彻底相信了她作为一班mvp的实力,他已在罚球线处看得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是一名一米七几的女高中生所能达到的水平:“我可得打心底里称你一声师父!”

“嘿嘿!”江弋槐咧嘴一笑,刚才那副凶狠的模样瞬间没了踪影,片刻,她再次板起面孔,“我做师父可是很严格的,你可要想好!”

“嗯!只要咱们班能赢,我什么都听你的!”明希点点头,崇拜的目光里好像能迸射出星星。

一想到这张高高在上、处变不惊的学霸脸也有对自己无限佩服的一天,江弋槐心中不禁暗爽,继而由本性驱使着膨胀起来。她坐在篮球架下,拍着旁边的空位,道:“好徒儿,来坐到为师身边来。”

“怎么还得寸进尺了!”明希虽然嘴上责怪着,对着江弋槐推搡了一通,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江弋槐则连连告饶:“多冤枉啊!拜师礼没有,还挨了一顿打!”

二人打闹了一阵,江弋槐继续道:“让你学扣篮是来不及了,不过篮球不止这一条路可走。篮球到底是一场团队的比拼,如果队伍里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就能做到一加一大于二。你知道一拳打在沙包上的感觉吗?”

她说着将球从地上捡起球,“不要硬碰硬,要学会找对方的弱点。我每次比赛的时候,习惯于利用自己快节奏的优势打乱对方的配合。其实球场上并非绝对的快就能取胜,你所要做的就是观察对方的节奏,设法不要让你们沦为被动的局面就好。说来容易,实际上都得你一场一场球赛慢慢体会才行。”

“不说理论的了,球场上没什么稳赢的套路,主要还是得会随机应变。来点实际的吧,运球、传球、罚球这几项基本功练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她将球丢进明希的手里。

明希起身站在原地拍球,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怪怪的,就像是在对着考官考试似的,别扭中还带着几分紧张:“是这样吗?”

“再低!再低!”江弋槐起先是在比手势,而后直接着急地站了起来,“你的腰是铁板做的吗!得了得了,传给我!”

明希仍很有耐心地应答着,将球抛给了她。

江弋槐一手将球揽住,之后随手丟向身后,黑着脸朝明希走去:“来,你告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要速度没速度,要弧度没弧度,你是怕我接不住吗?还是要告诉全世界,我要传球啦,大家快来断呀?”

明希正要开口,又被她打断:“算了算了,罚篮吧,”她完全被气昏了头,还以为球在自己手上,想要递给明希时才发觉手上空空如也,于是皱眉不耐烦道,“球呢!”

明希立即小跑着将球捡回来,毕恭毕敬地交到她的手上。

“给我干嘛?投啊!”她瞥了明希一样,然后抬抬下巴指了指篮板。

明希即刻道着歉站回罚球线,一个,两个……起先丢了两个,之后渐渐好了起来,随着球数的增多,他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命中率也开始走下坡。

江弋槐却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每次看他动作慢下来的时候就喊:“继续——继续——乱扔的不算啊!”她亲自出马给他捡球,“你只用负责站在那投篮!”

直到江弋槐把球扔给明希,明希连抬胳膊接球的力气都没了,篮球画着弧线弹了出去,她小跑两步重新将球捡回来,对明希比手势道:“六十个啊!”她说着顶替明希的位置,“坐那歇着吧。”

她指使明希坐下,自己开始罚篮,一边投球,一边道:“我不是要难为你,你练几个,我就陪着你练几个,可以吧?”她语重心长地说着,与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用你捡球,让你歇着你就好好歇着!”

明希只好坐着不动,看着她罚球竟看入了神,每一个球都像是复制粘贴那样画出相同的弧线。原来每一个进球看起来都是这么让人赏心悦目心潮澎湃,在江弋槐的罚篮面前,他忽然觉得自惭形秽。

很快,江弋槐就投完了六十个,只丢了五个,她有些疑惑:“脚又不用动,真的有这么累吗?”她将球扔给明希,一面嘱嘱托道,“大关节带小关节啊!”

“嗯。”明希点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的光芒。

此后,明希跟着自班队伍一连练了几天,江弋槐开小灶教的几招也学了七七八八。就算是上课,两人也没闲着,要不就是江弋槐跟他讲解各班球队队员的特点,要不就是讨论自家的战术。对于明天就到来的比赛,他终于觉得有了些头绪。

江弋槐在球场边的地板上坐着审查明希的特训结果,十罚六中,她总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于是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演示,一边解说道:“我总觉得你的手指有点怪,其实不用这么僵硬的,放松一点能更好控制出球角度,像这样——”

她习惯双手罚篮,篮球自身前至头顶画出柔和的弧线,最后从指尖飞出,指尖自然弯曲,像弹奏一首乐曲。篮球飞快地在空中旋转,从出手的一刻起,就能看到它必中的轨迹。

“球就是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好像你想伸手去够一件东西那样自如地控制篮球的走向,多大的力气、多少角度现在你都心里有数了,只是还差一点点……具体我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她伸手放在明希的头的上方,道,“假设我的手就是篮球,你用手指来拨我的手。”

两人互相比划着,明希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

“痒啊,像虫自在手心里爬似的。”

江弋槐也笑起来,片刻笑容又从她脸上消失,她转身向门口走去,道:“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你再琢磨琢磨咱们就撤。”

江弋槐推门站在体育馆门外的走廊边,待在里面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的倾盆大雨。

“槐槐——”一个女生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江弋槐眯了眯眼睛,不由她转过身去,那女生已到了她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摇晃着她,带着哭腔道,“怎么最近都不理我呀?上次在星巴克一见到我来,你扭头就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生正是宋怡婧,江弋槐用另一只手想要推开她的手以便保持距离,却没能如愿。她不禁蹙眉,道:“别拉着我好吗?”

“不要不理我啊,槐槐,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江弋槐叹了口气,道:“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姓楚的,就去找他啊,还缠着我干嘛?”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真的不是我让他跟你分手的,是他自己说总觉得被你看不起很难受,所以才会这样。”

江弋槐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她有无数句可以反驳她的话,只是不屑开口,于是冷冷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嗯,你说得都对,就这样吧。”她说罢再次尝试推开宋怡婧拉着自己的手,这时,她忽然感到从自己另一只手腕处传来的温热感,还不及她反应,自己的手便已被用力从原处扯开,继而一阵撕裂的痛感冲击着她的大脑。

“咱们俩之间的事和怡婧无关,你别无理取闹!”不知楚江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此时像一堵碍事的人墙横在江弋槐面前,宋怡婧也因为意外而无意松开了手。雨地里躺着一把他方才打过的涂鸦伞在来回打滚。

“放手。”江弋槐并不表现出一丝痛苦,她撇撇嘴道,“我以前总喜欢叫你废物,今借着这个机会跟你道个歉。不过如果你真的是个废物,我就不会教你弹指。如果你真的是个废物,我就不会跟你练背后传球。但是楚江川,现在的你真的连被我骂废物都不配!你不是一直想做球队的核心吗?机会来了,为什么要煽动全班同学逼我参赛?因为你不敢!你怕你会输,你怕输给我,所以即便让别人认为是我江弋槐故意压你、让你没法出头,也没勇气堂堂正正站出来用你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当时不当着全班的面揭穿我?”楚江川的手愈发用力,使江弋槐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了。

明希练完球准备来找江弋槐,此时已站在体育馆门口好一会功夫了,本还犹豫要不要介入别人的私事,此时看见江弋槐的身体微微颤抖,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将楚江川推开,挡在江弋槐前面,道:“不要动手,都是同学!”

“怡婧,我们走。”楚江川轮流将那二人瞪了一遍,拉着宋怡婧离开了。

宋怡婧从背包里取出两把新伞,将其中一把交给了他,继而一同消失在氤氲的雨气中。

江弋槐则默然注视着地上那把沾了泥的伞,那是从前他们在diy小店里一起画的,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他们一起练球,一起参加一年一度的英雄赛,从不被看好的一队,最终一起获得最耀眼的荣誉……她一直以为荣誉是他们感情的见证,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耀眼的光芒里已只剩她一人,于是她才知道同吃苦的人并不见得能够同富贵。楚江川,这个她曾经的队友,她最看好的潜力股,并且下定很大决心才喜欢的人便是这样的人。

明希顺着江弋槐的目光的方向看去,连忙会意,去雨地里拾那把伞,道:“我这就收着,等明天见到他时再还给他。”

“即便沾了泥涂鸦还在,等洗过晾干,就会一片一片干枯脱落了,还留着它做什么?”江弋槐反是在明希之前到那伞旁,三两下踩了个稀烂丢进垃圾桶,而后用一贯玩味的口吻道,“垃圾桶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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