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毁灭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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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电话那头尹迁的声音好像还没睡醒一样，但现在本来应该是工作时间，这家伙迷迷糊糊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来气，“什么事？”
“你最近给尚轶安排过什么新的工作吗？”
“你在说什么啊，照议会的意思我恨不得给他放个长假，派到第十四区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尹迁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这种时候谁敢用他？”
果然是这样，在林舟出事之后，和她有关的人几乎都被调走或者避嫌了，身为医院副院长的何言也因为曾经和她的交情而只能尽可能远离她。在这种时候让尚轶带着一个实习生在医院里到处晃悠绝对是荒唐的决定，即便是像尹迁一样不靠谱的人，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何言看到的那个女孩又确实有医院的身份证明，这个身份证明与蛛网系统相连接，是那些整天绞尽脑汁要对议会不利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没法接触到的东西。他对这套系统的可靠性有绝对的信任，毕竟这是他亲自参与的项目，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漏……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何言就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最近医院也没有什么新的实习生？”
“怎么可能有什么实习生……”尹迁说到一半，忽然想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等等，你的意思是……”
“刚刚尚轶带着一个实习生去了林舟的病房。”
“现在，立刻拉响警报，”尹迁的声音里的睡意完全消散了，“我们有大麻烦了。”
改变自己的外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莫奕白在一路朝林舟病房走去的时候，一直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这张新面孔，柔软的材料覆盖着她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平淡无奇。不过在她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尚轶就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她的行为：“放轻松，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莫奕白小小地叹了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焦躁，尚轶不知道的是，她紧张的源头并不是担心自己被发现，她怀揣着一个计划，一个在实施之前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计划。
越是靠近林舟所在的区域，莫奕白就越是紧张，倒是尚轶在看到周遭的环境之后感到轻松了不少，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他没怎么仔细注意，现在看来，这片区域没有警卫在驻守。他们太信任自己的科技了，话又说回来，医院本身不需要太多的安保，而这些精神状态敏感异常的病人们，也应该尽量避免干扰。
用自己的通讯器在门边刷了一下，尚轶和莫奕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就踏入了林舟所在的区域，也就是在那扇防爆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整栋医院大楼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发生什么了？”莫奕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们知道了，”尚轶回身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开始吧。”
莫奕白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医院的大楼灯闪烁了几下，随后不管是光还是声音，都彻底消失了。
应急灯的绿光在走廊两侧亮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愤怒忽然响起，虽然玻璃门减弱了他的声音，但他话语之间的警告性一点也不弱。
“不管你在做什么，现在就停下来！”何言知道自己被欺骗被利用了，不过他的愤怒不全来自于这个事实，“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知道，”尚轶看着那个黑暗之中的身影，决心没有半点被动摇的迹象，“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你的顽固会害死你，”何言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遗憾，“我以前已经见过这样的事情了。”
接下来会有一大批人赶到这里，医院的安保人员，议会的人，来自于中心区各个地区的专家，他们会试图恢复医院的系统，打开那扇门。不过他们在做的是无用功，莫奕白对这套系统有最高的控制权，只要她命令那扇门关闭，别人就很难要求它开启。
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考虑，尚轶凭着记忆找到了林舟的那间病房，莫奕白则打开了那间病房的房门。
黑暗之中始终一片寂静，尚轶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片刻之后，林舟的声音才从病房之中淡淡地传来：“你们本来不该到这里来。”
“走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尚轶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伸出手，他知道林舟一开始的态度就没那么想离开这里，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并不清楚，不过他总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想过代价吗？”林舟没有走上前，也没有伸手，只是仿佛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一般平静地提问，“还是说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我已经决定好了，”尚轶本想开口，但站在他身后的莫奕白忽然出声回答，这才让他意识到林舟这个问题不是在向他提问，“我可以承受任何代价。”
什么决定？什么代价？尚轶完全没有弄明白莫奕白的意思，但不祥的预感霎时间袭击了他。
还不等他发问或者有所反应，就有人冲了过来，把他按倒在地。林舟身上独有的苦橙花的香气让他清楚地知道控制住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但这只能让他感到更加地困惑：“等等！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那个属于林舟的病房却忽然亮起了灯，只是里面的人不是林舟，而是换做了莫奕白。她隔着一层玻璃注视着尚轶，脸上是混杂着悲伤和释然的表情，明亮的白色灯光将她完全笼罩。
“抱歉，我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但这就是我的决定，”少女小声地说着，仿佛比起做下这个决定，倒是直面尚轶需要更大的勇气，“林舟姐说得对，这个系统就是一切根源，我必须要让它彻底消失，这也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走廊的尽头传来巨大的噪音，医院的安保人员已经在进行破拆，技术手段或许无法打开那扇门，但只要有足够的破坏力，任何门最后都会敞开。
两头的危机感让尚轶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他推开林舟，试图去打开病房的房门，但莫奕白不会轻易让它开启：“蛛网系统和你是一体的！一旦它被破坏，你也活不了！”
“原来结果还是让你知道了啊，是的，我和它是一体的，我毁掉它的办法，就是毁掉我自己，”莫奕白一愣，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这大概就是我的使命吧，我必须要这么做。”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任何办法，你不是必须要牺牲。”
“他们快要进门了，我们必须得快点离开，”林舟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自己的手心，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让莫奕白尝试毁掉这个系统，但她不能这么做，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的内心有这样坚决。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对于莫奕白来说太过残酷，从知道女孩走进了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让对方放弃这个念头，现在的她只能上前去拉尚轶，试图将他带走，“你要活下去。”
“我必须要牺牲，还记得吗？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天。”莫奕白缓慢地后退，在床上坐了下来，“我要为我的创造者实现这个愿望，而至于你们，只要我跟在你们身边一天，你们就永远要面临危险。现在我会让整个蛛网系统崩溃，所有的摄像头，电子门，全部都不再工作，趁这个机会逃吧，去任何地方都好。”
“我们之前不是有详细的计划吗？一条逃生路线，让我们三个人都能离开……”事情完全脱离了控制，尚轶一直觉得自己可以保全所有人，但实际上，他漏算了很多东西。
“那是留给你们的，”莫奕白打断了他的话，咬紧了唇，将所有的痛苦都咽了下去，“林舟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林舟和莫奕白对视着，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尚轶一拳砸在了那扇纹丝不动的门上：“你们不能这么自作主张！”
莫奕白咬紧牙关，却不再看尚轶，她伸手拉开了自己的领口，撕扯开那一层用来掩盖自己身体机械部分的皮肤，取出了一枚小小的白色结晶体一样的东西。
“你这样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无力感如同海潮将尚轶拉进深渊，“我们要的不是毁灭。”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走廊尽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裂口，莫奕白最后注视着尚轶，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只能看事情怎么发展了，”她轻声地说着，仿佛在向冥冥之中的命运许下一个愿望一般，“真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啊。”
破拆到了最后的阶段，尚轶已经能看到走廊尽头电筒的灯光，林舟死死地抓住他，拉着他跑向预备的逃生路线。在他们的身后，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间亮起，如同夜晚的彗星一般，照亮了整栋医院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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