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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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赴约的路上,尚轶的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宁绪所说的那句话。
这位将自己的心灵闭锁起来的画家究竟想说什么?他是想寻求一个同伴吗?还是说在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进展的对话之中,他仍然找到了一点被理解的感觉?不论解释是什么,尚轶都不觉得宁绪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是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在大多数方面两人都并不相像。尚轶不是一个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艺术家,不是一个以自己的心理疾病为傲的疯子,也不是一个自大傲慢的年轻人。
他和宁绪是不同的两种人,如果不是议会的调遣,两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胶囊出租车飞快地穿过了大半个城市,直到下车的时候,尚轶仍然没有为宁绪的话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付清车费之后,他将脑海中那些纠缠成一团的念头清了出去,走向了秦彦消息上提及的咖啡店。一身正装的政客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上,垂眼阅读着电子屏上的新闻。似乎察觉到了尚轶正在走过来,他一边收起自己的阅读器,一边抬头看向了尚轶:“你来得很早。”
“我刚刚结束一个面谈,”尚轶在秦彦对面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浓缩的黑咖啡,“今早的事情……为什么要提醒我?”
“朋友之间的一点小忙而已,”秦彦笑了一声,然而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很快,就连他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假笑也消失了,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今早齐正山的墨菲斯系统账号忽然有了登入,这才让警方有了行动,以后别再明目张胆地去碰齐正山的那件事。”
“理由呢?”
到现在,齐正山的死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寻常的案件了,尚轶知道很多理由可以阻止他继续寻求教授的死背后隐藏的秘密,但他想知道秦彦会用什么理由。按照林舟的说法,秦彦所表现出来的立场也就是议会的立场,那么议会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或许齐正山的自杀是因为议会施加的压力?有太多需要寻求的答案了,而秦彦是不是真如林舟所说的那样,完全代表了议会的利益,也是一件有待考证的事情。
敌人和朋友的界线似乎在几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完全模糊了,如果想要自保的话,尚轶自然可以忘掉齐正山的死,也忘掉尚纪的死。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被迷雾缠身的人如果一直紧闭着双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会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深渊。
“在面向公众的报告里,齐正山的死已经结案了,这一点很重要,公众不再会为一位知名学者的死而感到恐慌,不再会怀疑议会的能力。我们的义务是稳定民众的情绪,让他们认为自己生活在绝对的安全与幸福里,”秦彦将一包糖倒进了自己的咖啡中,勺子在杯子里搅动起小小的漩涡,“而警方则更在乎真相,不,倒不如说他们想要震惊四座的大案。这样的东西可以帮他们从议会,从民众那里谋得嘉奖,你知道的,那群家伙就希望被人膜拜的感觉。”
“所以在议会看来,真相是不重要的?”尚轶抬眼看着秦彦,思索着他的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
“真相当然重要,但警方所寻求的‘真相’,也绝对不是你所想的东西,”秦彦将勺放在了托盘里,这才重又抬头看着尚轶,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好像此时他正在讲述的东西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阴谋一般,“他们所想要的,就只是能够登上新闻头条,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案件结果而已。就比如说齐正山的这起案子,他们其实不在乎究竟是谁杀了这位教授,他们想找到的,是能把你指控为凶手的证据。”
“我?”尚轶皱了皱眉,“我是最不可能谋杀教授的那个人。”
“所以他们选了你,想想看,一位第九区优秀的治疗师出于任何一种目的杀死了自己的教授,是不是都比平淡无奇的,一次入室抢劫杀人要吸引人眼球得多?民众喜欢听传奇故事,而你就是这个故事最不可或缺的一环,”秦彦的眼中又重新有了笑意,然而这份笑意却显得有些刺眼,“如果今天你在齐正山的家里被逮捕,要想脱罪就不容易了。”
也就是说,不论是议会还是警方,其实都并不在乎齐正山究竟为了什么而死吗?
“这世上又真的有人在乎那位教授为了什么而死吗,过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会忘了他,”少年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到了尚轶的耳中,“想知道真相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尚纪脸上挂着悠闲的笑容,他打了几个响指想要吸引尚轶的注意力,然而得到的却只是视而不见的漠然。对此满不在乎的少年走到两人的桌边,坐在了秦彦的身旁,甚至还旁若无人的将脚搭在了桌上:“我要一杯拿铁,不加糖。”
“最近你的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为什么不休息一段时间?你可以去第五区度假,这些天那里的阳光很好,”对尚轶所能看到的东西一无所知的秦彦在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之后,试着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有的时候你甚至会忘记那里的阳光和所有景观都是人造的,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你继续做你的治疗师,一切如常。”
“你知道吗?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会像这样毫无警惕之心坐在窗边的人,绝对是暗杀的最好目标,”尚纪说着古怪的话,看向了窗外,街对面的一栋建筑的楼顶,“再被怎么被严密保护的人,也不可能在吃了一颗子弹之后还安然无恙。”
尚轶忍不住看向了尚纪目光所指的方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里似乎真的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就好像……”尚纪将手指比作了枪的形状,指向了秦彦,“这样。”
尚轶的脸色一变,而秦彦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坐直了身子想要开口询问。下一秒,两人身旁的那面玻璃就轰然破碎,血迹在秦彦的身上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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