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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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美被公开带走的消息很快传开,因为锦衣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的,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时间城中议论纷纷,都讨论起天子突然出手的意图。
「天子命锦衣卫将阮美缉拿入狱,只怕是要在朝中掀起一阵风波啊。」
揭府,从自己长子口中得知此事的刑部尚书揭重熙如是感慨道,他的长子揭启祥面色沉稳,道:「近日京师传言有河北百姓进京状告嘉定伯杨承祖,那阮美虽然受理了案子,但并没有奏报天子,依孩儿看来,只怕是有人向天子告发此事。」
「看来应是如此,若是锦衣卫查出什么,他舟山党人只怕是要大出血了。」揭重熙捋着长须,淡然道。
「父亲可要借着这个机会向舟山党人发难?」揭启祥问道。
「不必,目前局势尚未清朗,贸然插手只怕会惹得一身腥臊。」揭重熙摆了摆手,说道:「叮嘱好下面的人,静观其变。」
「明白,父亲。」
……
另一边,礼部尚书府,舟山党人在听闻阮美被抓的消息后,连忙在吴钟峦府上秘密***,商讨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吴部堂,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锦衣卫抓到了我们的把柄,上报天子,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极是极是,您执掌礼部多年,深受天子信任,请您做主出个主意。」
「吴部堂,阮美可是我的亲弟弟,他从辽东调回来出任江宁府尹,这背后也是您在推波助澜,眼下他进了诏狱,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阮进这句话一出,原本还七嘴八舌的厅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吴钟峦,盯着他的脸色。
阮进一介武夫,哪里知道自己这番话有点不合时宜,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意识到场面冷了下来,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
「辽国公,您这番话就有些不妥了吧?」有依附吴钟峦的官员出声道:「阮府尹从辽东调回江宁出任府尹诚然是吴部堂的举荐,但这几年来,他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并且谋利众多,其中也有您的出力吧,您可不能这样全赖上部堂大人。」
「你说什么呢?!」阮进勃然大怒,指着那个官员质问道。
吴钟峦见状,及时出声打断了即将争吵起来的场面,他先是斥责了给自己说话的官员不敬国公,随后看向阮进,道:
「辽国公,阮府尹的事情,本部堂自会留心,亲自入宫面圣打探天子的口风,尔等也不必如此焦躁,与其在本部堂这边干着急,倒不如回去想想有什么尾巴没有清理干净,可不要阮府尹那边还没查出什么,你们就先露出了马脚。」
辽国公阮进虽然对此不太满意,但他也清楚自己弟弟身上的确有太多黑料了,因而还是和其他官员们一同答应了下来,陆续离开礼部尚书府。
在代父亲送走他们以后,吴钟峦的次子,户部员外郎吴隆禹快步回到了父亲身边,他轻声问道:
「父亲,您真的打算入宫面圣?是否要孩儿命下人准备。」
「我不过是应付他们罢了。」吴钟峦冷笑着说道:「这帮田舍翁,平日也不约束族中子弟,反而放任他们为祸乡里,老夫劝了几次都不放在心上,现在却还要我给他们擦屁股,真是可笑。」
「那……」
「先静观其变。」吴钟峦摆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此事事关我舟山党人全体利益,老夫都不能袖手旁观,阮美是救不了,其他人要尽可能保住。」
吴隆禹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阮美被捕的消息还在京师内不断发酵,考虑到江宁府尹的重要性,苏言命江宁巡抚连城
璧暂代府尹职,此人公正无私,查理自然是信任的。
在连城璧暂代府尹之职后,他当即重启对积攒起来的案件的审理工作那些还留在京师的从外地来状告地方不法勋贵和乡绅的百姓们得到消息后也纷纷重返衙门,向连城璧进行状告。
另一边,阮美在被带入北镇抚司后,锦衣卫便开始对他进行讯问,他们同时也分兵包围了阮美的府邸,在下人女眷们的惊呼声中闯入府中进行搜查。
「你们不能这样,我家老爷为朝廷立过功,为天子流过血,他何罪之有?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阮美的妻妾们大声叫喊着,想要阻止锦衣卫往里面闯,领头的锦衣卫百户哪里会理会她们的动作,他冷眼扫视着那些哭天喊地的人,冷声道:「北镇抚司查案,若再有人胆敢阻挠,一并锁走!」
随即,他大手一挥,锦衣卫们皆大步冲了进去,他们直扑阮美的书房,很快找到了阮美没有放在密室内的账册,这个发现让他们大受振奋,又在书房内大搜特搜,找到了启动密室的机关。
密室内赫然是阮美这几年来的特殊收入,包括装满几个大箱子的银两,精美珠宝、名贵字画和瓷器,在锦衣卫举着火把闯入时,那些金银珠宝甚至在火光的倒映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斑,令人震惊。
得到回报进入的锦衣卫百户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惊住,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下令道:「所有东西都贴上封条带走,事关重大,谁要是被发现手脚不干净,后果自负。」
「喏!」
很快,从阮美府邸搜来的账册就被抄录了下来,一份送往北镇抚司衙门用以对阮美的审讯,一份被李元胤亲自带入宫中交由苏言过目,李元胤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近二十年,对苏言的忠诚度自然无需言表,他平日里也会注意和其他官员的私交,因而在拿到账册后,毫不犹豫地上呈天子。
待苏言过目后,饶是称帝二十年,自认为能够很好的控制好表露出来的情绪的他,也忍不住要破防了,苏言勃然大怒,一把将账册至于地面,咆哮道:「一帮混账东西,真是国家蛀虫,该杀!」
他话音落下,包括李元胤在内,周围的宫女太监皆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他们面露惊惧,生怕会触犯到皇帝的怒火。
这一刻,苏言算是能够体会到当年明太祖朱元璋的心情了,他也多少能够理解朱元璋发动明初三大案的动机,这还是开国初期,底下的官员就敢暗中勾结官官相护,这要是等到他薨逝以后太子即位,根基不稳,他们岂不是会更加猖狂?
「李元胤。」苏言很快平稳了怒气,他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李元胤,示意他起来,随后说道:「广派耳目,按照这账册上的名单,一个个查过去,一个不许疏漏。」
「臣遵旨。」
李元胤应下后匆匆离去,在他离开后,苏言又拿起了账册查看起来,又是觉得一阵触目惊心。
账册上的名单的确令人心惊,曾经在抗清战场上立功流血的功臣们的名字也赫然在上面,辽国公阮进、平国公周鹤芝、嘉定伯杨承祖、陕西都指挥使马泰等等,都在其中。
不过让他在愤怒之余稍感欣慰的是,定国公张名振与安洋侯刘世勋的名字没有在里面,要是他们都在其中,那对苏言来说将会是很大的损失。
在李元胤走后不久,太子苏唯泽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他一进入殿内还没来得及开口,苏言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跟前,将账册扔到了他面前,让他亲眼看看。
苏唯泽捡起账册翻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闪过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思索了一番,想起自己岳父,太子太师张煌言对自己的嘱咐,主动请缨,道:
「父皇,孩儿愿主动请缨,负责调查审理
此案,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卷。」
「哦?」苏言双眼微眯,故意装出一副怀疑的模样,道:「你能行吗?」
「父皇怎能如此轻视孩儿?」苏唯泽有些不满地说道:「孩儿已是弱冠之年,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太子之位上?」
苏言见他如此认真,也不逗他了,他说道:「既然长哥儿如此信心,那我再不答应岂不显得我不近人情了,好,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理,长哥儿尽管放心大胆去做,若是出了什么事,为父自会为你兜底。」
太子听言大喜,连忙行礼道:「孩儿拜谢父皇。」
……
对阮美的讯问非常顺利,阮美清楚锦衣卫的搜查效率,知道账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找到,因此他并没有负隅顽抗,甚至在账册被送来之前就主动向锦衣卫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希望能够戴罪立功。
根据阮美交代,在他从辽东调回江宁担任江宁府尹后,便一直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为舟山党内部的某些不法官吏及其家族子弟进行庇护,不论是在京师内外,还是地方,凡是有百姓前来向他状告,只要有人向他行贿,他都会视情况将其压下,或是从轻处置。
他收下的金银珠宝大部分都会藏在家中,或是在他的浙江老家购置田产,投资工厂和远洋船队,还有分给他的兄长阮进。
在交代清楚后,他哀求地看着负责讯问自己的锦衣卫,道:「我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做过的错事也不过是收了别人的银两,我愿意将所有家产都上缴朝廷,还请允许我面见天子。」
锦衣卫并没有理会他的哀求,直接将他押入牢中,他的供词也被送到李元胤的面前,李元胤对此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二日的朝会,在处理完每日的军政要务后,李元胤出列在百官面前奏报阮美贪污受贿之案,请朝廷进行彻查,苏言允准了他的请求,下令三法司立案调查,命太子全权总理此事。
苏言的决定让众多官员一惊,他们随后敏锐的意识到,皇帝之所以让太子全权负责此事,为的就是想要培养太子,让太子借助这件事立威,若是太子能够以雷霆手段解决此事,朝中官员哪个还敢小瞧轻视他?
在朝会散会后,礼部尚书吴钟峦心中有些忧虑,让太子来负责这个案子,只怕是没有什么可以回转的余地了,好在他当初为了谨慎起见没有直接收下阮美进献的珠宝,而是通过他侄子收下,如今应该是查不到他的身上。
不过还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身上,他如今已过古稀,原本准备这几年上疏告老还乡,要是在这个关头被查出了什么毁了一世的清名,那可就完了。
思来想去,吴钟峦谢绝了其他同僚同行离去的邀请,还是决定进宫面圣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苏言料想到了吴钟峦会主动入宫求见,因此在得到太监汇报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同意了吴钟峦的求见,命人将他带到御书房。
没过多久,吴钟峦就匆匆踏入御书房内,他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礼部尚书吴钟峦,拜见陛下。」
「吴卿,你所来何意啊?」苏言虽然看起来面带笑意,但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陛下!阮美今日之事,全赖臣当年之举荐,臣识人不明,还请陛下责罚!」吴钟峦仍然跪伏在冰冷的地面,口中说道。
「阮美调回京师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吴卿又不能提前预测到三年后的今天发生的事情,何罪之有呢?」苏言淡淡说道:「不过,阮美任江宁府尹之要职,非但没有为朕分忧,反而勾结他人,欺上瞒下,朕誓要深究下去的,凡是涉案人员,不论身份如何,皆要严惩。」
听言
,吴钟峦心中微惊,苏言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是深究下去,党内的那些涉案之人肯定会再来缠着自己,到时候他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与其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倒不如趁着旋涡还未形成,先行离去。
想到这,他说道:「陛下,不论如何,此事还是因臣识人不明,臣心中愧疚,况且近日臣之残躯每况愈下,恐无力再担礼部重担,还请陛下允准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居然这么识相?
苏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心中很快明了,经历明末乱世还能活到这么老的,哪个不是人精,而且他现在追求的不是钱权,而是身后名了,与其继续留在朝廷被卷入未来的风波,惹得一身腥臊,倒不如提前退下来。
既然他这么识相,苏言也不会继续抓着他不放,不过他还是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见吴钟峦态度坚决,才遗憾地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吴卿心意已决,那朕也不好继续挽留,不过朕想要劝告吴卿几句,吴卿的清白朕是信任的,但吴卿的族中子弟可要管束好,若是过去有违法乱纪之人,趁现在投案自首,还能从轻处罚。」
苏言意有所指,吴钟峦哪里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那个代替他收下阮美礼物的侄子,他连忙答应下来,表示会对族中子弟严加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