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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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日子过得其实挺单一，一不留神就过去了一周。
但无聊到要死的学生们，总是会给自己找乐子的。
旁边沈佳那一堆从下课就围着一群人，易梓很能静心，但他们实在太吵，易梓就把今天的练字任务提前了。他沉得住气，旁边的少爷可不行，立马凑进人堆里知晓了前因后果，并且也不管易梓想不想知道，分享给了自己同桌。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六班的人凑了几个去聚餐，由于他们俩莫名其妙没有参加考试，后来也没人敢跟他们说话，所以他们就一直不知道这个事。
学生聚餐当然不仅是聊天打诨，还得玩游戏。
真心话和大冒险。
他们从老板那儿要了几个包装盒，裁好之后各自拿两张，分别写一个真心话和一个大冒险。
中间出了不少一样的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接过吻吗？”出现了两三次。看来诸位学霸也逃脱不了对于爱情的懵懂追求。
沈佳手气极差，抽了好几次，再抽真心话觉得自己就再也没有**可言，于是她选择抽一把大冒险——
给非此餐桌上的一个人写情书（众人指定）。
整个饭桌先是被这骚操作惊呆了，随即幸灾乐祸地催她写。
如果是别的比较害羞的女生取笑起哄一下就算了，不会勉强，但是沈佳乃是女中豪杰，混迹在班级各地，男女通吃人缘极好，又十分玩得起，不坑白不坑，这种好戏，不看白不看。
班上不一会儿就全空了，六班那帮看热闹的畜牲三三两两地堆在走廊和楼梯口上，静候着一场大戏的开始。
姜义把魔方往课桌里一扔，拉了一把易梓：“走，带你去看看直播版《戏精的诞生》。”
沈佳很会演戏，至少比起爱笑场的中学生来说，她能憋住不笑场，保持全场冷静演戏。
初中的时候沈佳就浪得很，装病装得十分有经验，一装一个准。至今还在原来的初中留下了言传的传奇话本。直到有一天有个老师外出，顺便在网吧逮了一圈人逮住了她，否则她就是零败绩。
就连看门的老大爷都认识她了，知道这孩子三天两头就有病。前几次还得拿个请假条，到后来直接刷个脸就能直接出校门。
看门的老大爷泡着一杯苦兮兮的茶根，在热气翻滚中怜惜地看一眼渐渐远去的沈佳，拖着带口音的长调叹息：“造孽，造孽啊……长得这么好的孩子……”
翻车后，向来温柔随和的班主任周老师气得出言嘲讽：“你这成绩上高中也是悬，不如直接去报考上戏，录取的机率还大些。”
隔壁七班门口玩耍的一个男生听闻了隔壁班女生的要求，满含戏谑对着自己班上喊了一句：“——叶狗！隔壁班的女生找你！”
七班顿时起哄声连片。
叶瑞抬头看了眼周飞那张狗一样的脸，被笑得毫无兴趣，低头继续打手上的游戏。周飞在门口叫不动他，几步走过来，看见他手上的游戏，奇道：“你什么情况？打算从新手连夜冲巅峰是不是？之前叫你玩你他妈给我动都不动一下，这会儿又上瘾了？”
叶瑞垂眸摆弄了几下，潇洒地完成了一通操作：“说我没在。”
周飞“啧”一声：“你真敷衍啊，人家都看见你在了你给人这么一招掩耳盗铃呢，赶紧的。”
叶瑞就算心情再不好，在旁人面前还能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儒雅面孔，但对着自己的发小就干脆发泄得肆无忌惮：“说了不在。”
周飞揉了揉叶狗的头发，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大了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爸爸很着急啊。”他被叶瑞在操作途中踹了一脚，笑着躲开，“行行行，你别后悔就行，我去，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当着两个班的面表白，都不怕被拒绝。”
叶瑞横了他一眼：“我们班是你一声吼来的热度。”
周飞突然想起什么：“我去，那怎么办。”那要是被拒绝，那女生岂不是很难堪。更别说这种，连当事男主都不想见面的场景。
叶瑞“啧”一声“麻烦”，起身把手机扔给了周飞，随便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没出两步就把自己身上的烦躁感收得干干净净，一直保持着这种高质量的仪态走到了门口。
女孩子外面随意地套着一件防晒衣，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蓬松感小吊带衫，把学校的自由穿衣规则把握得十分恰当，下面是淡蓝色的阔腿裤，象征性时髦地破了几个洞，长发随意挽起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丸子头，碎发随着风摆动，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偶尔露出素淡的纯色耳钉。
济欢的规定是要穿校服的，但隔壁六班简直是学校的一朵奇葩，据说就是这个女孩子开始的，之前还会找什么“校服脏了，校服没洗。”的理由，后来直接就是“校服难看”，嚣张得主任都对她吼过，隔壁班叛逆得要命，本来也都不想穿，看见有带头的，纷纷效仿，不到半个月他们班上就没几个穿校服的了。
最主要的是，彩姐看起来严厉，但其实能够理解孩子们爱美之心的，只要没影响成绩，她一律都不管，还直接对校长护短：“我觉得穿不穿校服没什么影响。只要保证在重要的活动上穿了就行了。”
她自然是有底气说这种话的，因为六班普遍的成绩都中等偏上，一个班34个人，年级分数排行榜前两百就被他们占了34个。
但校长也不能就这么单独放纵他们，于是规定了年级前两百都可以穿私服，至今传为叛逆成功的佳话。
周飞捧着他的手机，暂时对于这种局打得还算轻松，跟着他出来，咬耳朵道：“你看你看，人家来表白的，特地穿这么好看。”
叶瑞跟沈佳对上眼的瞬间就错开了，就好像干燥的冬天相互触碰发生的静电，听见周飞这么一句，轻哼一声，没说话。
周飞也知道自己兄弟的狗脾气，他看热闹归看热闹，不指望叶狗能给他什么好看的刺激，小声道：“知道你没兴趣，可总不能我们帮你拒绝吧？自己的表白要自己拒，我们帮你拒绝，万一那女生不死心呢？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叶瑞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表白？”
周飞压低声音道：“她手上都拿着信了！情书啊！上面画了个桃心。”
叶瑞的眼睛往沈佳手上一扫，手上磨挲指腹的动作一滞，而旁边的周飞还在低声碎碎念：“你说长得好就是有特权啊，不管是什么狗脾气，都能有人喜欢，但我就是说，这种一心扑在画纸上的男人，就适合暗恋，他不适合谈恋爱，谈了必后悔，还消磨青春美好的幻想……”
那女孩被旁边的同学用手肘一捅，立马收起了吊儿郎当的鬼样，站直了，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生。
叶瑞看上去阳光帅气，是运动场上的一把好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和煦如春风，除了执行学生会任务的时候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其余时间看起来都是个暖男，传说中的sunshineboy。当初高一刚进校的时候，济欢的学姐们几乎疯了——无他，这届高一的颜值简直是绝了！
校园贴吧上立马搞了个校草评选的帖子，易梓和叶瑞赫然在榜，票数咬得非常紧。这一场腥风血雨的角逐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仍能从过来人的嘴里领教到它的残酷。
当时每天一清早的聊天话题必然是“又甩了多少票？”“现在谁是第一？”虽然这事到了两位这儿，一个是“随便你们”一个是“脑子有病”，态度极其不端正，但这并不能压制同学们的热情。
校园拉开两帮势力，一个是“高冷冰山”一个是“温柔暖阳”，浩浩荡荡的互撕甚至传到了别的学校，还有不少两者都吃的人和在里边看热闹，最后一个人的票数都比济欢整个学校的人多，一看就有大规模作弊的非法投票。
最后易梓以132票的差距险胜，但两个人的人气依然相差不多。
至于姜义，虽然少爷也很帅，但刚来济欢的时候不惹事不犯事，不竞选任何能公共出场的职位，富二代的日子也过得十分低调，票位一直稳在前五，起起伏伏，最后拿了个第三，他倒也不在乎。
报出叶瑞这个名字的时候，沈佳直骂这帮畜生歹毒，想让她得罪会长大人，以后迟到逃校的罪名指不定会被穿小鞋罪加一等，于是扬言要耍赖。而此时，她手里捏着那封六班集体集思广益装饰的少女心爆棚小情书，努力凹出一副十分勉强的含羞带怯。
两位主角接头，气氛似乎有些异常的凝固。沈佳是不知道这戏怎么演，而从她的角度看叶瑞，叶瑞似乎有种格外的……慎重的感觉。就在这样的感觉影响下，沈佳的面红耳赤倒是有点真情实感了，于是不知不觉，六班和七班都屏息以待。
女孩略羞涩地将信一递——由于紧张，还是单手递的，如果不是她脸上的娇羞有点实感，联系她的丰功伟绩，主任路过都得以为她是来找事的。沈佳声音很小，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蚊子嗡嗡式：“那个……给你。”
“哇哦——”七班这边由周飞带头起哄。
叶瑞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接了信，半晌才反应迟钝似的补了一句：“谢谢。”
旁边的谷菲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胆大如斗嘴炮满天飞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一朵纯情小白花了，如果这脸红不是腮红的话是不是有点演得太好了？谷菲有点恨钢突变铁地拿手肘捅她，无声示意：气场呢丫头？霸气点！
六班的学霸们经过一番理论商议和模拟实践，最终总结出了这么一个方法——由于没有哪个男生会在女生面前看情书，于是情书其实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主要触发剧情是一句台词，并要求含羞带怯情感丰富以假乱真。
沈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这会儿才真心实意地感觉到这帮畜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了，要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知道没有人能顶得住这位会长大人的眼神，果然人长得太帅就是容易蛊惑人心。她脑子里如乱麻，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自暴自弃道：“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两个班都开始起哄，有人喊“小声点，别把老师引过来了”。
还没等六班这边按规定的时间默数完10秒，七班猜测完叶瑞会以什么方式拒绝这个素不相识的女生，面前的男生突然笑了，眉眼弯得格外好看：“好啊。”
沈佳：“……”
谷菲：“……”
六班：“……”
妈的玩大了。
周飞：“……”
七班：“……”
我去见鬼了。
“完了！完了！老娘的清白！老娘的一世英名！都被你们这帮狗东西败没了！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跟男的说话……我也不跟女的说话，我只跟我自己说话……对，我已经不是人了，是被你们利用殆尽的棋子啊！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要遵守承诺，却没有想到你们只想看热闹的心情……”
谷菲安慰道：“谁知道他会答应啊，而且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他都说知道了。兴许……不，他肯定是在开玩笑！”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思考不周了，这种游戏玩得太过了。
沈佳漂亮，平时只要不开口，妥妥的女神形象，有男生爱慕是正常的，只不过她平时太疯，把原本的漂亮都掩盖下去了。
他们只想着玩一玩，没想过要是对方真答应了怎么办，你是真跟人谈恋爱还是说“这是个游戏”来让人尴尬？
又或者拒绝了，对沈佳也不好。
六班的学霸们有些懊悔。
最终，还是由班长谷菲提笔，向隔壁的叶瑞写了一封道歉信，并且全班参与者署名。
叶瑞接到这封信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七班也热闹得很。
周飞笑得格外大声与嚣张，头一回看他发小栽跟头，觉得这事儿可以怀揣在心里笑上半辈子：“难得啊叶狗，有那种会对你丝毫不感冒的女生。你前小半生群星团簇的辉煌终于被打破了，那女生叫什么来着？沈佳？她是我女神了以后。”
叶瑞卷了书去殴打那个欠抽的玩意儿：“你有完没完？”
周飞赶忙躲，被敲中了肩膀，装模作样地惨叫一声：“……叶狗！你没有人性！陆三石，还不救救你哥！”
陆磊十分实诚，伸手勾了一下叶瑞的脖子，
叶瑞将书扔出去，回手锤了陆磊一下：“狼狈为奸！”
周飞乐着给他捡回书：“那也比你是狗好啊。”
陆磊跟着叶瑞回座，道：“叶哥，你为什么答应她？”
叶瑞眼中浮现女孩子那张总是挂着笑，眉眼飞扬的脸，今天解放了羞涩、呆滞和不知所措等表情，笑了一声：“看她好玩，逗一下。”
陆磊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觉得这老狐狸头上开了一朵小花。
刚逃回来的周飞听了个掐头去尾，心中大骇：“沈佳好玩？？？”
这玩意儿断章取义出了一股黄色的背景，有不少人惊讶地看过来，眼看马上就能流传出一部需要会长大人反黑的流言。
还没等周飞骂出一句：“畜生啊——”叶瑞恼羞成怒地扔过去一本英语小词典，分量之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我说！逗她一下！你！今天敢回座试试！”
打打闹闹中终于上课了，周飞捧着砸他的英语小词典回座，从桌肚里掏出数学书挡住脸，不怕死地凑过去道：“不过那个女生是真的挺有意思啊，我看她跟你说‘我们可以当哥们儿’的表情活像想跟你当场拜把子证明清白，脸都红了还挺可爱的。”
周飞还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的边缘蹦达：“我还挺喜欢……”
叶瑞冷笑一声：“是个漂亮可爱的你就喜欢。”
“你一天不嘲我会死啊，死腹黑……”周飞的声音突然有些旷远，“不过经过我一轮的打听，听说她成绩还挺好的，保底可以上个985，我是不行咯……”
叶瑞做笔记的笔一顿，道：“你打听她干什么？”
周飞戏谑道：“我未来女神我能不打听一下吗？话说她以前好像还念过检讨哎……我读书到现在第一次听说有女生在国旗下念检讨，奇了怪了，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事儿啊？”
叶瑞：“你那天请假了。”
周飞：“哦……”他看似老大粗的样子，其实心很细，当即心念一转，“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喜欢她。”
周飞霍然站起：“什么？！”
台上数学老师停止了板书，转头静静地看着他，扶了扶眼镜：“周飞同学，你对二项式定理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班上笑成一团。
周飞打哈哈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定理实在是太精妙了，精妙绝伦啊。我觉得应该对它表示尊敬，于是我就霍然站起，并以我的言语来对它表示赞美……”
数学老师冷冷道：“那麻烦周飞同学你下第四节课的时候把这个精妙绝伦的定理给我标上序号抄一百遍送过来，好好感受感受它有多精妙，还有，你接着站着，以表对它的尊敬。”
周飞：“哎……”他狠狠掐了一把笑得直抖的叶狗。
好不容易尊敬完下课了，周飞扯出作业本开始抄定理，边抄边道：“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我暗恋过多少人你连姓甚名谁，家在何处，长得如何，性格如何，对我笑了多少次，说了几句话都知道，兄弟的情史全都倾囊相授，你他妈喜欢了一个女生居然不告诉我？？”
“你看看你这是人做的事吗？天天叫你叶狗，你他妈也会自我代入角色是吧？！”
“有良心吗？啊？！你的大好良心还在吗？！啊？！”
“叶狗——说话！你他妈也知道你自己理亏？！”
叶瑞看他没完没了了，忍无可忍地拍了他一下：“我插得上嘴吗？！”
周飞抱头，有点恼火又有点委屈地看着面前他掏心掏肺这么多年的兄弟，可惜今天才发现一片真心是真喂了狗：“那你他妈说啊。”
叶瑞有点恼火道：“别出去乱说。”
周飞连忙点头，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叶瑞的思绪好像飘到很远，下意识去抓桌肚里的画本，几次先开口，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
周飞期待了半天，最后只拿了五个字：“高一喜欢的。”
等他等了半天，以为后面还能收获一大堆他疑似性冷淡事业狂发小的年少懵懂爱恋故事，但最后发现这狗东西真只打算说这五个字敷衍他，一瞬间气成了个葫芦：“就这？！就这？！打发要饭的呢……叶瑞！叶瑞！学生会有个屁的事你给我回来！”
大约过了两天，沈佳凑过来，神神秘秘道：“我交男朋友了，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