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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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圣诞节到了，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荣城会降温，池樱选择和裴寒宅家过节，他们买回节日用品，布置室内和圣诞树。
两米高的圣诞树，池樱在顶端挂上星星，她后退一大步，满意地拍拍手：“完工！”
树上，裴寒挂的若干圣诞配色的红白小信封，池樱伸手要摘：“我想被剧透。”
裴寒温柔挪回池樱的手，态度却很坚决：“不行。”
“为什么！”池樱撅起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我要看！”
在心软投降前刹住车，裴寒手覆在池樱手背，向她解释道：“是晚上要给你的惊喜，必须，也只能晚上看。”
大概裴寒一环扣一环设置了惊喜，池樱想想，压下她旺盛的求知欲。她笑得狡黠：“不惊喜的话，看我怎么惩罚你。”
从背后抱着池樱，裴寒与她十指相扣，他亲吻她柔软的耳垂：“希望你能喜欢。”
荣城的例行消防大检查，也赶在年底到来，池樱想起件事，和裴寒说：“对了，刘泽宇下午要去取灭火器，问我借车来着，他说吃完饭回来，我就借了。”
消防检查中，对灭火器配备的数目同样有要求。酒吧的上一批灭火器到期了，要全换成新的才能符合标准，算上池樱友情提供的两只，他们还差六七只要买。
刘泽宇今天去采购灭火器，地点在离荣城不远的县城，池樱想是去办正事，自己正好能帮上忙，就同意了借车的请求（注）。
“借车吗？”裴寒眉心微蹙，“我这就跟他说，让他别沾酒。”
“我跟他说吧。”池樱掏出手机发微信。
端详着眼前的圣诞树，裴寒上前调整了下彩球和铃铛。新学年，池樱必定要回美国上学，这棵圣诞树不会有明年了，是过完一个圣诞节就结束它职业生命的物件。
只过一季的圣诞树，他想让它有美好的含义。
“快元旦了。”裴寒解下一颗彩球，挂在空余处，他没回头，对池樱说，“小樱，你回家和家人过节吧，他们很想你。”
裴寒主动提到她家人，池樱欣然应道：“好啊，我带你回家，提前见家长。”
听他话音莫名沉闷，她给他喂定心丸：“你不要紧张，就做个客嘛，我家平时气氛很轻松的。”
在池樱的家人眼中，他们的感情虚浮得像流云，微风一吹就消散，而他，裴寒，无疑是个少说季抛、多说年抛的玩具，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弃他如敝履。
为了他，池樱已背负太大的压力，玩具的本质是让人开心，他该扮演好角色，别让她夹在其中为难。
随意开个玩笑，裴寒问：“你在家，每天会从五百平的大床上醒来吗？”
“床稍微大点就好，五百平，下床会很麻烦吧。”池樱在认真想象画面，“是跑过去还是滚过去呢？”
海边之旅，池樱慌乱中急速滚动的样子，还留在裴寒的脑海，他低笑，轻戳池樱的腰：“滚过去吧，兔子滚着好看，是毛团。”
瞄了眼墙上挂钟，离拆小信封还早，池樱伸个懒腰：“好想快进到晚上——”
“你当然可以‘快进’。”裴寒用他的说文解字来明示。
海滨城市的冬天，降温时分，没什么能比待在暖融融的室内更幸福的了，如果有，那就是能与心爱的人共度甜蜜时光。
池樱含羞点头，她触上裴寒的快进按钮：“那，我要快进了。”
果然从下午快进到晚上，甚至比预计快进的要多。池樱从裴寒怀里爬起，套上睡裙，笑盈盈望他：“我要去拆啦！”
池樱的笑真挚而剔透，如世间最纯净的水晶，又如夏日清甜的风，吹走一切曾横亘裴寒心头的阴霾，她在夏天的尾巴降临，叫最讨厌夏天的他，都想将夏天留住。
“等一下。”裴寒也坐起。
他拿了眼罩，蒙上池樱双眼，音色向她耳膜发起攻陷：“别睁眼，我带你走。”
“嗯。”裴寒为她穿好拖鞋，池樱随他的引导下床。
只有在对一个人够信任的情况下，自己才可以闭眼睛走路，安心把主导权和方向感都交给对方，池樱手由裴寒握着，慢慢向客厅走去。
一人多高的圣诞树，从上到下挂满小信封，池樱很难猜出裴寒准备了什么礼物。
“里面是什么？我猜猜。”她猜道，“许愿签？拍立得？抽卡道具？”
她每步走得很稳，全身心对他交付信任，裴寒揉揉池樱头毛：“没猜对，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条路既漫长又短暂，长在池樱迫切想拆信封，短在她还没稳住心情。
要到圣诞树旁了，池樱想摘眼罩，手被裴寒按住：“还不能摘哦。”
他噙着笑问她，池樱脸皱成一团，弱弱抱怨道：“你最好是给我惊喜的喔。”
“别着急，我们慢一点。”裴寒改从背后抱。
与裴寒手相牵，他在带她解下系着的小信封，再扔到地上，池樱不解问：“怎么扔地上了？”
“因为要扔地上，就扔了。”裴寒在说无营养的废话。
兔子要跺脚了，他退了点，看池樱猛地一脚跺空，他不禁笑出声。
“坏男孩，又欺负小女生。”池樱委屈地哼唧几声。
她担心问：“不会踩到它们吧？”
“不会。”裴寒环住池樱，带她绕完圣诞树，摘下他所有的信封。
抓过坐垫，堆成一堆的信封前，他坐下，继续拉着她手：“坐。”
有裴寒接住她，池樱没丝毫犹豫，果断坐下，手摸到信封的边盲拆。她指腹捻住信封里的东西，双面光滑的硬纸板材质，边沿有凹有凸。
是拼图。
池樱起了兴致。她没摘眼罩，拆得却比摘了眼罩还快，逐一从中抖出拼图。裴寒在旁推信封给她，到她又去摸时，只碰到他温暖的掌心。
“没有了。”裴寒摘掉池樱的眼罩，“来看吧。”
夜空，烟花，海滩，灯塔，仙女棒的光芒，一块块的拼图中，池樱辨认出图案，是他们的定情之夜。
好像十几岁起就没再玩拼图，裴寒送她的圣诞礼物之一，的确是惊喜，池樱两只手高高举起，欢声喊道：“我好长时间没拼过拼图了！想玩！”
“图在我这。”裴寒递来拼图的原图样。
“啊，是竖版。”池樱细看图样的颜色，“蛮好上手的，适合我这种复健选手。”
渴了，她抿唇。
“渴了吧。”裴寒起身问，“想喝什么？”
“想喝橙汁。”池樱轻舔她有些发干的唇。
两个人的食量有限，就选了只小点的来做圣诞烤鸡，裴寒捡起散落的信封，收进垃圾桶。他再度起身：“我去弄，再把鸡烤了。”
拼图虽是夜间的天空和海滩，但色调选取很细腻，拼起来没难度。她盘腿而坐，先找出最有辨识度的色块，将它们拼上，再根据图样找符合的，完成整幅拼图。
星空下，男孩和女孩互诉心意，献出自己坦诚的真心，不再对彼此保留，是池樱哪怕垂暮之年，也难以忘怀的浪漫景象。
她到卧室拿手机，刚坐回拼图前要拍照，灯骤然暗掉。
圣诞树的彩灯亮着，烤箱仍在运转，说明不是停电，池樱向客厅的开关处望去，是裴寒站在那里。
吉他立在墙后，裴寒望着彩灯下，池樱柔美的剪影，他声音很低：“小樱，把拼图翻过来看看。”
纸板极硬，整幅拼图翻过来很容易，池樱将拼图翻好，夜光材料的印刷下，字体在发光，以她学习乐器的经验，背面是——
一首曲谱。
未曾听过的曲目，是裴寒写给她的新歌，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池樱哼唱起旋律，吉他声响起，裴寒在跟着和，他们的歌声在空气中缠绵，交织又相融，永远都分不开。
没有歌词，池樱却能感受到裴寒创作的心境。
是初见和再遇时特别的感觉，与她共同拥有回忆的温馨甜蜜，秘密暴露时的低落伤感，被她所接纳的欣喜，想和她走下去的决心。
情感的渐进，与他们相识的过程是倒序，像她在公交车上，随口讲的“倒序生长”。
裴寒丰沛的情感，是惊蛰后万物复苏的时节，所降下的那场，足以润泽世间广袤土地的甘霖，他用旋律唱出的叙事诗，刻在她浩瀚的记忆海。
他们的第一个圣诞节，有裴寒与他的音乐和她相伴，池樱只觉这个圣诞过得无比充实。
他想对她说的，她都听得到。
悠长的余音渐弱，乐曲收尾，客厅的灯重又亮起，裴寒摘了背着的吉他，迎接池樱满怀爱意的大大拥抱。
“我没什么文化，写不好词，只会哼哼调子。”抱紧她，他低语倾诉，“这首歌，我给它取名《倒序生长》。我想表达的是，时间不能倒序，我们客观的生命不能回到从前，但歌曲编织的梦境可以，我想我们的将来，无论三十岁五十岁八十岁，我们听到它，还会像从前那样，回到对彼此最新鲜、最热烈的状态。
我想对你说，爱着你，被你爱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只在这方面，我敢说，其他人没人比得过我，我有你，整个世界摆在我面前，都不及你珍贵。”
“转眼快一年了呀。”偷偷擦去眼泪，池樱依靠在裴寒的怀抱，声线软绵绵的，把她走的心路讲给他听，“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和我朋友来荣城看你看出，当时我绝对想不到，一年后的我也在荣城，和你同过圣诞节，听你唱你给我写的歌。我想我也想不到，将来更成熟的我们是什么样，但我知道，它离我们不远了，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它了。”
“小樱。”裴寒唤。
池樱双臂紧紧环着裴寒的脖颈：“我在的。”
“我能唱歌，能写点曲子，浑身上下就这么点能拿得出手的。”说完这句，裴寒彻底抛开他的纠结与得过且过，向池樱许下诺言，“但这次我想为你去勇敢试一试，我要带上我和兄弟们的梦想，站上更大的舞台，到有一天我能与你相配。”
愿意为她向高处攀登，直至无人踏足的巅峰，池樱指尖发颤，她精心准备的麦克风与耳返，终于遇上愿用它们唱响的主人。
而手机特殊的铃声，打破此刻的浓情，她盼着能打来，却一次都没打给她的号码。她太过僵硬，裴寒也发觉，他松开她，递她手机：“先接电话吧。”
早晚要正视的，池樱深呼吸接起：“爸。”
“是我……”她怔住，下意识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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