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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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包，池樱走出老街区，有道视线追随，是裴寒在跟着她。
没回头，池樱走得很慢，懒得挤地铁，她打了辆车，副驾驶的倒车镜里，裴寒停在原地，看她乘的出租车驶远。
自尊心的驱使下，池樱不允许自己灰溜溜离开荣城。她回家，要么是家人来接，要么是和裴寒走，不会是一个人上飞机，到家才让他们知道。
到目的地下车，池樱刷卡进小区，找了家餐厅吃完饭，租的房子没浴缸，她一到新家先拍了入住视频发给哥哥姐姐，再泡了个澡。
不小心睡着了，池樱醒来时，她手已被热水泡得泛白发皱，她擦干水珠，换上睡衣，扑进她舒适的大床补觉。
睡前锁门了，却有不明物体在碰她，池樱烦躁地嘟囔两句，睁开眼：“谁呀。”
“哇啊！”她吓得缩到床头。
一大团黑雾漂浮在空中，它仿佛有意识，池樱看向哪，它就飘向哪。她挥拳将它打散，它散去，又重新聚集，上上下下动着，像在挑衅她。
池樱再挥拳，黑雾灵活地退开，再上前，对她发了话：“你好啊。”
人声渗出极强的恶意，荆棘丛中滴下腥臭浓稠的血液，压迫感在围堵她，池樱忽然间无力动弹。想醒没醒成，她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鬼压床。
“你很烦恼吧。”黑雾盘旋着，幸灾乐祸道，“你猜，你男朋友现在在做什么？要看吗？”
“你……你是撒旦！”池樱闭紧眼睛，不中撒旦的诡计，“我不要！我不要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雾在狂笑。
她不要看，池樱抵御黑雾的侵袭，可她仍是“看”到了，画面投射进她的脑海——床上，裴寒在用器具纾解，脸上写满最原始最直白的愉悦。喘息就在池樱耳边，裴寒沉溺在欲念中，比她见过的那些次，都还要痴迷。
池樱的手被花刺刺破，毒液渗进伤口，神经毒素扩散，在麻痹消解她的意志，撒旦拿到黑童话，加注恶意，以此为饵，试图诱她堕落沉沦。
她最喜欢的黑童话，成了要将她心杀死的刀，池樱茫然流下眼泪。世界上太多人谈恋爱，幸福的也太多，偏偏就轮不到她，叫她初恋就遇到最大的挫折。
她是一座孤岛。池樱不敢和任何人说，如果家人朋友知道她有第四爱倾向，他们并不会在意，但如果有第四爱倾向的是裴寒，他们会坚决反对她和他交往。
世界上，至少谈恋爱这方面，没人比她更倒霉了，池樱心智渐被撒旦蚕食，她陷入黑暗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醒时，池樱又满脸泪水，她缩在被窝里发抖，似失去亲眷护佑的小兽，在荒野中悲鸣着独行。
然而，更折磨池樱的在后面——撒旦入梦是种预兆，她开始频繁梦到裴寒躺在床上，以他最魅惑的语调来勾诱她走近，要她将他占有。就连她远远走开，也能听得见他情动的低喘。
器具的震动中，裴寒低声求她：“小樱，要我吧。”
他的唇在渴求她的亲吻，身体是任她索取的姿态，池樱镇定心神，不，他不是美神，他是魔鬼。
“你不想要他吗？你很想吧，能征服一个男人，你不心动吗？”黑雾在不断蛊惑池樱，“你看你，在他面前那副弱势的样子，还天天被他欺负，难道你不想支配他吗？”
“不！”池樱大叫着惊醒。
晚上八点半，大多数外卖还营业，她点了杯奶茶，咕嘟嘟灌下，用□□来赶走困倦。靠物质催动的亢奋，她心跳加快，意识轻飘飘的，没做梦又胜似做梦。
到后半夜，池樱没睡着，思维早已逸散到她抓不住的领域。撒旦的蛊惑起了作用，她不受控制幻想，裴寒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当她真走了，又买回器具来释放。
她怎么会这样想呢，明明在得知真相那天，她那么痛苦，该反感和憎恶才对，为什么她会在想裴寒纾解的场景？
以池樱的痛苦为土壤，一颗种子发芽，开出名为恶念的花朵，恶之花开在她的心间，在随风摇晃——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确定自己会继承家业，拓展事业的版图，而非只拿股份当个自在的闲人，甚至还信奉丛林法则。那么，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征服欲，一点都没有占有裴寒的想法，一点都不想和他“试试”吗？
池樱猛然间想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血液里流淌着野蛮和暴力，而他罪恶的基因，用遗传的方式留给了她，他的血脉。
一个罪犯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背负原罪，后天的教化让池樱拥有温和与善良，但她无法拔除先天的基因，某些负面消极的部分，随她的成长而放大。
不仅是征服欲，是比它更甚的，又居于合法范围内的情绪。在他们追逐的游戏中，她想做裴寒的猎手，想学习掠夺与掌控。
想快些睡觉，起床再整理思绪，池樱下床开电脑，登录steam，好友列表里，乔茜也在线。
正好聊点有的没的，池樱电话打过去：“茜茜，我有事想问你。你说，如果a跟b说了一件b的事，b突然急了，就是比正常反应要急的急，是因为什么呢？”
池樱后半夜来电，还假设了情况，那多半是想找自己解惑，乔茜暂缓下一局，没问池樱嗓子怎么哑了，安抚道：“等等，我消化消化哦。”
“你说b很急？”她慢速分析道，“如果是别人对我说，我急了，可能是他说话太不客气了，也可能是说中了，我又不好意思承认，才急的。”
“喔，我急了……啊不是，b急了。”池樱慌忙掩饰，“口误，口误。”
没戳穿池樱的自我代入，乔茜又打趣道：“是你对我说的话，那就肯定是后一种了，毕竟你只会叫我‘大笨猪’嘛。”
“嘿嘿，嘿嘿嘿。”池樱傻笑，她点开桌面英雄联盟的图标，“要双排吗？”
“来！”乔茜欣然应。
连赢三场，要再排的间隙，池樱轻点鼠标。她揉揉紧皱的眉心，纠结着问乔茜：“茜茜，我是不是太把你当工具人了。”
“你不把我当工具人我才担心呢，说明你在闷头做事。”乔茜微微叹道，“你又太倔，我真怕你闷出病。”
“谁倔了呀。”池樱在嘴硬。
乔茜总熬夜打游戏，池樱作息则很规律，她吐槽道：“谁后半夜找我谁倔。”
“我喝奶茶喝的。”池樱口是心非，“算了，你都嫌我倔了，下次不找你了。”
两人笑闹一番，听池樱哈欠连天，乔茜适时终止游戏进程，她哄池樱：“奶茶劲儿要过了，快去睡吧。”
“好。”池樱乖乖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池樱端坐窗前，拉开窗帘，窗外浓雾未散。
她误以为裴寒是同性恋或双性恋时极度的崩溃，在他说清后消解，转而由某种扭曲的情感占上风。
它扭曲在，连池樱自己都说不清，她的反应之大，究竟是痛恨裴寒对她的欺骗，还是痛恨裴寒看穿她绵软的表象，点破她潜藏的本性。
抽丝剥茧，池樱扯住她的一缕丝，缓慢回想来到荣城后，发生的种种，到她将茧完全剥开，荣城的大雾刚好终结，第一天放晴。
“雾都散开了，寒子，你也想开点吧。”黎正飞任劳任怨，搬走一箱空酒瓶。
刘泽宇拿走装满烟头的烟灰缸，顺便夺过裴寒手里，短得不能再短的烟头：“再抽该烧手了。”
从池樱走后算起，今天是裴寒感情的头七，他们也陪了他整整七天，给他灌粥灌水，架他进卫生间洗澡，跟他一块抽烟喝酒。
原本戒了烟酒的裴寒，失恋后抽得喝得比大家都凶，他们想劝，看他压根听不进，就没劝。
灌进大半瓶啤酒，裴寒撕掉下巴上的创可贴，露出几道刮胡子刮伤的血痕。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别管我。”
“你这……”李青刚想激裴寒两句，手机响了。
他接起，出去又回来，身旁多了个人，他推了把裴寒，话里带着些喜色：“寒子，你看谁来了？”
谁？裴寒眯起眼睛，又是池樱，他抽出根烟要点，烟被李青夺走。
最初的两三天，他们拿“池樱来了”来骗他吃饭洗漱睡觉，他也有她在的错觉。而今天，快一周了，他明白，即使他的错觉没消失，池樱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你们骗了我一周了。”他挤出个惨淡的笑，“没劲，真的。”
在电话里，池樱说让他们帮着送裴寒回家，李青架起裴寒，跟朋友们配合：“带寒子走吧。”
到裴寒家，池樱站到他们前边，示意他们把裴寒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许滨问：“你能行吗？”
她看着他没说话，他狗腿地找补道：“行，行，用不用我们帮他洗个澡？”
“不。”池樱说。
见她带了快递来，许滨又问：“快递我们帮你拿着？”
得到否定答复，四人关好门撤离。
连续上当受骗后，裴寒想出方法，判定来找他的“池樱”是否幻觉。“池樱”扶着他进卧室，他躺倒，搂过她脖颈，将她一同带倒。
“小白兔，来玩个新游戏吧。”他坏笑，快要贴上她耳垂，“你敢吗？”
“敢。”“池樱”回答他。
她说得对，小众人群确实不该去祸害大众，裴寒想，就算是真池樱来，听了他这番浑话，估计也会扇他几个大耳光，然后再走人。
也好，她走也好，他何必再去耽误她，裴寒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是假的。”
因此当他起床时，发现床头柜的快递，他也只当是朋友们买的解酒护肝药，直到他拆开，看清里面装着的全新的全套器具。
裴寒冲向卫生间，他洗掉满身烟酒味，刷过牙，仔细刮干净胡茬，床上四件套都丢进洗衣机。
客厅沙发上，他拨通池樱的号码，颤声问：“小樱，昨天是你吗？”
而池樱没对他说是或不是，她说——
“弄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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