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漫长的夜（2）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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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篝火的露天宴会也在那名似是不速之客的到来后迅速失去了激情，逐渐沉寂下去，等到外围的火光彻底消失，人群散去，肖侃便只能看到主屋里明灭的火光，那里除了有杂草的影子外，正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挥舞着什么，语气激动，就连远处的他都能听到几分。
索亚和索菲亚似乎是吵架了，是为了他吗？
不可能，这是个笑话，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作为奴隶的身份，他在穿越前小心谨慎又甚至说是软弱可欺的性格让他充满了对自己的自知之明，但同时，他大脑里又兼备着数千年来人类文明发展所教给他的智慧，他此时微微眯着双眼，仔细的思考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回来了。”
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穿着单薄，暴露，甚至只是遮盖了身体重要部位的女奴安卡拉走到了他面前，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扯开肖侃裹紧的毛毯，整个人钻了进去，两个人的身体便一下紧贴在一起。
“欢迎回来。”肖侃平静的回应，或许是出于平等身份所获的的尊严感，肖侃从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以来就没有对她产生过厌恶，这个女孩勤劳，乖巧，对任何人都尽可能的表现出柔弱和温和，肖侃将她的这种表现看作是她对奴隶身份的认可和绝望，并逐渐从情感到人格上变得麻木，堕落，她并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她只是机械的，如同没有智慧的鼻涕虫般活着，于是每天吃饭睡觉，干活拉屎，理所当然。
但很可惜的是，安卡拉并没有得到和她柔弱温和的脾性相匹配的美貌和身材，她长得并不像是一个天生为服侍强者而生的女人，她身材不高，但却十分壮硕，挑起水来能连续走十多个来回不喘气，肖侃此时和她紧贴在一起，也并没有享受到什么温香软玉，她的全身上下有数十天来没有清洗过的脏物所干结形成的硬物，其散发出的味道，就算是文明社会时最脏臭的农村公厕也无法缨其锋芒，对此而言，肖侃也可以说是与她处于伯仲之间，不遑多让，两个人与其说是在紧紧相拥不如说是像野兽一般相互取暖，真可说是一举多得了。
肖侃和安卡拉的关系并没有说有多好，他们的身份是奴隶，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可以交流的时间很少，也没什么可交流的，肖侃也不想交流，但自从几次安卡拉主动向她打招呼后，肖侃也并不排斥和她多说几句话。
顿了一下，肖侃就开了一句很冷的玩笑，“很可惜，今晚我们说不定要冻死在这了。”
“嗯。”安卡拉应了一声，声音细的像是蝇呐，接着她将肖侃往有杂草和木墙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则面向墙倒的一方，安卡拉从身高和身材上都比肖侃壮硕几分，这让她下意识的充当起肖侃的姐姐的身份，这不禁让肖侃想起一句话。
她是如此的卑贱和温柔，以至于妄想去讨好每一个人。
但是很可惜，大多数时候肖侃并不需要一个姐姐或者妹妹，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也不存在任何的大无畏精神要去舍己救人，他只觉得寒风很冷，蜷缩起来的身体完全感受不到温度，逐渐沉寂下去，像是要坠入深渊一样的昏昏欲睡。
安卡拉说，要是在这样的天，主人安排她去和小主人一起睡该多好。
这是她认识肖侃以来，肖侃听到的重复的最多的话，又或者说肖侃明白，这是她的梦想。
但她往常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的，她通常喜欢旁敲侧击，
又或者喜欢在睡梦中悄悄的提点几句亚索·费朗的名字，而只有在亚索·费朗经过她的身边之后，她才敢在低下头的偷偷打量中从眼神里亮出几分光明.
在安卡拉说出这番话后肖侃就知道她被冻迷糊了，他不禁伸手去抱安卡拉，尽管他自己的身体是那样的弱小，甚至支撑不起安卡拉腰围的一半，他紧紧的抱住她，将她推进草和墙壁更多的一面，不知有多厚的硬毛毯终于不能抵挡寒风的侵蚀，黑暗像是一把利剑拍打他的背脊，他忍不住转头望去，他身后这个无法被草屋隔绝的世界漆黑一片，寒风呼啸，那处盛大的篝火前一刻还在热烈的燃烧，下一刻就将他们隔绝在完全相反的世界。
“安卡拉……安卡拉……”
他抱紧她，两个人的头垂在一起，放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这一刻，肖侃迷糊的意识里突然燃起了一把火，那片火是如此微弱，可在一瞬间就充满了他的胸膛，他渴望燃烧，渴望毁灭，渴望改变一切，他模糊的双目时而睁开时而眯起，但那眼帘之下放佛有着什么光亮，犹如失灵的白炽灯一般忽明忽亮。
“9527，醒醒，9527。”
有声音将他唤醒，他转过头，看到索菲亚正举着一根火把在墙角前看他，宛如天使下凡，浑身都在散发光芒。
“哦，我的女主人，你有什么吩咐吗？”
肖侃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眼身旁的安卡拉，女孩似乎也随着声音的到来睁开了眼睛。
“进去睡吧。”
“什么？”
肖侃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命令你，进到主屋服侍你的小主人睡觉。”
“哦！”
这一刻肖侃不由自主的惊叹起来，他打从心底的涌起一股喜悦，这股喜悦没有任何的矫作，他不喜欢甚至讨厌索亚·费朗，但这并不影响他今晚在服侍索亚·费朗的同时享受主屋为他带来的温暖，同时，他的人生似乎敞开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我亲爱的主人，请允许我在进主屋前用河水清洗自己的身子。”
“去吧。”索菲亚的回答很简单，她脸上仍有怒意，似乎刚与人争吵不久，肖侃不敢细加琢磨，低着头从草屋里钻出，他飞快的奔向河边，只一刚刚触碰那些冷硬的流沙，整个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倾倒下去。
“啊！”痛苦的低吟从他嘴中传出，他左手紧揪着心脏，痛苦从这里传遍了全身，难以想象的剧痛使他浑身颤抖，他艰难的捧起头颅，勉强从黑暗中凝视水面。
这一刻，他眼中的火光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显而易见的明亮起来，宛若两枚渔火在水面上游曳，接着他开始痛苦的呕吐，大口大口不知名黏液从他嘴巴里流出，在触碰他的皮肤的时刻，竟然轻微的灼烧起来，那种灼烧虽然不足以燃起火光，但依旧使他的脸庞上升起不知名的热气。
这股热气拯救了他，使他不会在寒夜的冰水旁被死神夺走生命，当他的身体不再感到疼痛，他从极端的痛苦中恢复意识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被灼烧的皮肤并没有任何损伤。
他终于从那痛苦的灼烧感中挣脱出来，可他依旧感觉胸膛有一股怒火，当他站起身，下意识的想去感受这股怒火时，奇迹出现了，他目光中的那抹火焰再度明亮了起来。
“9527，你在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索菲亚的呼喊，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让肖侃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肖侃生起了逃跑的念头，但终究被他压制回去。
在这片陌生而又寒冷的大地，他无法独活。
于是他转过身，审视那个站在草屋边举着火把的女主人。
后者也在审视他，两人相隔不过片刻的距离。
她发现我的秘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