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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科举文中的大反派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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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半日时间就生了,  女儿和外孙都平平安安,周财生转忧为喜,脸上布满欢喜笑容。

有孙子了,  老荣家有后了!

荣老头喜不自胜,笑得眼角起了一堆褶子,见周财生来了赶紧迎向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亲家你来得正好,你当外公了,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周财生眉开眼笑,喜意从眼中满溢出来。

荣大郎高兴得直挫手,  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侄子出生,他和妻子女儿下半辈子总算有依靠了。

荣楚喊了声岳父,就冲过去问荣大嫂,“大嫂,我娘子怎么样?还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一弟你别担心,等着抱大胖小子吧。”荣大嫂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这个侄儿她和丈夫盼了许久,今日总算是盼来了。

想着弟妹生了一场肯定是累坏了,孩子也要吃奶,  她赶紧去厨房做粥和下奶的汤。

荣楚一听周云娘很好,面色稍松,但没看到人,没亲自确认她没事,他还是不放心,也顾不得参与到家人喜得男丁的欢喜中去,  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

周财生见女婿这么紧张在意女儿,说不出的满意,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是把女儿嫁到了荣家,而不是郑家。

“娘,孩子咋样?”屋里,周云娘无力的问道。

她身体精力虽比平常产妇要强些,但生了这么一场也是耗尽了体力,此时有些虚弱。

荣老太拿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忙道:“孩子好着呢,你就别操心了,配合稳婆把胞衣产出来,然后好好睡一觉。”

儿媳妇给荣家生了长孙,这次立了大功,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儿媳妇,嗯,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

周云娘听说孩子很好,就安了心。

稳婆收拾好孩子,抱给周云娘看了一眼,然后把孩子交给荣老太,笑呵呵朝周云娘道:“娘子好福气,头胎就生了哥儿,我刚瞧了,哥儿长得可俊了,长大以后一定像举人老爷一样俊秀好看。”

周云娘刚看了眼儿子,也觉得儿子鼻子嘴巴都像相公,不由得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稳婆猛的朝她的肚子压了下去,周云娘只觉得痛意钻心,才被婆婆擦干汗又冒了出来,她本就虚弱,再受了这么一遭哪还撑得住,疲累的睡了过去。

荣老太是知道取胞衣痛的,但也没办法,产出胞衣这生产才算真正完事。

稳婆手脚麻利的处理好后头的事,笑着对荣老太道:“老太太,好了。”

“那让她好好歇着,我们出去。”荣老太抱着孩子带着稳婆出了门。

荣楚听到开门声看去,见荣老太和稳婆都出来了,赶紧问道:“娘,云娘怎么样了?”

“她没事,就是太累,现在睡了。”荣老太笑道:“你看看孩子。”

荣楚略微扫了孩子一眼,便拱手朝荣老太和稳婆感激道:“谢谢娘、婶子,你们辛苦了。”

“举人老爷客气了,你娘子生得快,我都没咋出力。”稳婆笑道。

从发动到生只用了半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头胎生得这样快的,而且孩子也不小,有七斤八两。

荣楚心中挂着周云娘,不与稳婆多说,推门进去看周云娘了。

稳婆见他连孩子也没抱一下就去看媳妇,心下感叹,举人老爷真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周氏这辈子值喽。

荣楚轻手轻脚进了屋,来到床边坐下,见周云娘脸色憔悴苍白,不由得疼惜,虽然母子平安,虽然生得这样快,但妻子还是受了一场苦,遭了一场罪。

周云娘平日里看着那般柔弱,却能承受这么大的痛楚,真真是应了那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强’的话,女子生来本就不易,还要承受生儿育女的诸多苦楚……

荣楚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周云娘好。

周财生没有在荣家多待,确定女儿外孙平安后就离开了,他回到家将好消息告诉了儿子。

周家旺得知自己当了舅舅,欢喜得不行,一时嘴快在孙氏面前说漏了嘴。

孙氏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此时正清醒着,听到这个消息,嘴脸立即恶毒起来,“她凭啥能顺利生下孩子?我的玉娘出了事,她咋能平安产子,老天爷对我的玉娘太不公平了!”

她内心极度不平衡,愤怒之下又发起疯来,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吓得周家旺逃也一般离去。

郑家那边也得知了周云娘平安生产子的消息,郑父心里松了口气,暗想还好外甥女平平安安生产,不像儿媳妇那么倒霉。

郑母得到消息后内心却十分不平衡,同时也后悔不已,儿子娶了周玉娘后就郑家就发生了一堆的祸事,反观荣家娶了周云娘,这日子是越过越好,早知道周云娘这么有福气,她当初就不该看不起周云娘,否则也不会让周玉娘那个扫把星连累死她的孙子了。

但不管她怎么后悔,一切也不可能重来了。

周云娘再醒来已经是第一天早上,她睁开眼睛就见荣楚抱着孩子守在她床边,忙要起身,“相公。”

“你慢些。”荣楚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扶她。

周云娘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见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便有些吃惊,“都早上了?我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荣楚给她理了理头发,心疼道:“对不起娘子,让你受苦了。”

周云娘向来是勤快的性子,平日里连懒觉都没睡几个,可这次一觉睡了这么久,可想而知她耗费了多少体力?

周云娘笑着摇头,“哪里受苦,我不是好好的吗?”她看向他怀里的孩子,问:“孩子饿不饿?我给她喂奶吧。”

她睡了这么久孩子一定饿坏了,她心里自责起来,都怪自己贪睡,饿着了孩子,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娘把孩子抱到吴嫂子家喂了奶,你别担心,先吃点东西。”荣楚回道。

真正饿坏了的人是她才对。

周云娘一听就放了心,村里吴嫂子的孩子才半岁,正在吃奶,那孩子长得可壮实了,儿子吃了吴嫂子的奶一定也长得壮壮的。

乡下地方有借奶一说,就是产妇刚生了孩子有时候奶水没那么快下来,都会去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借奶,这样就不会饿着刚出生的孩子了。

荣楚起身走到窗户那喊了一嗓子,“大嫂,娘子醒了,辛苦你端点吃的进来。”

“嗳,就来。”荣大嫂在厨房应了声。

周云娘睡足了,觉得身上终于有劲儿了,赶紧从荣楚怀中接过孩子,看着孩子小鼻子小眼小脸蛋,爱得不行,忍不住亲了他好几下。

荣楚见状笑了,“咱儿子鼻子嘴巴像我,但眉眼像你,他是挑着我们的长处长的,以后一定比咱俩都出色。”

周云娘闻言朝儿子眉眼看去,果然有几分像她,就笑眯了眼,她想着比她强是必须的,要是比相公强,那这孩子将来得多出息啊?

荣大嫂端着饭菜进来时,就见小俩口抱着孩子有说有笑,一家三口幸福又温馨,她都不忍心打扰了,但弟妹得吃东西,不吃这身子受不住,孩子也没奶水。

她笑着走向前道:“弟妹,你醒了,恭喜恭喜。”

“谢谢大嫂。”周云娘看向荣大嫂,由衷的感激。

她嫁来荣家这些日子,有时候婆婆都说她两句,但大嫂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管她怎么样都从不与她计较,有什么事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她,她真的很感激大嫂。

相公对她好,婆家人个个也都对她好,现在又有了儿子,她真的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荣大嫂笑着摇头,“一家人说啥谢,赶紧吃饭,你在月子里头,是万万饿不得的。”

荣楚接过饭菜,荣大嫂就从周云娘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出去了,让周云娘安心吃饭。

荣老头正和荣大郎从地里回来,见大儿媳妇抱着大孙子从东厢房出来,赶紧放下锄头走向前,乐呵呵道:“快,让我抱抱大孙子,一早上没见,怪想的。”

“老头子,洗手去,瞧你那一手的泥,多脏呀!”荣老太从厨房出来,阻止了老伴抱孙子的动作。

荣老头看了看手,想说只是些泥而已,哪就脏了,但想着大孙子娇娇嫩嫩的,用沾了泥的手去抱确实不应该,便乖乖去洗手了。

荣老太接过孙子,在他脸上连亲了好几口,连连喊着,“奶的乖孙哟。”

荣大丫也跑出来,要看弟弟,“奶,让我抱抱弟弟,我也想弟弟了。”

“你还小,会摔了弟弟,还是奶抱吧。”荣老太哪舍得放开大孙子。

荣大丫撅嘴,“我都十三了,哪小了?”

荣大郎和荣大嫂忍不住笑了,疼爱的揉了揉女儿的头。

荣家上下个个争着抢着要抱孩子,荣楚乐得清闲,大多时候都陪着周云娘,周云娘除了喂奶,其它时候都不用操心孩子,养了几日,脸色就眼见着红润起来。

孩子过了洗三,荣楚就真的要起程去京城了,京城离陵阳县有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再耽搁下去都要赶不上考试。

荣家人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周云娘母子,让荣楚别担心家里好好考试,周云娘也承诺会好好照顾自己,荣楚还是很放心的,只是舍不得周云娘和儿子恒哥儿。

荣楚给儿子取名荣恒,小名恒哥儿。

恒,是永恒的意思,代表他和周云娘的感情永恒,也代表荣家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荣家人很喜欢这个名字,整日恒哥儿恒哥儿的喊,荣恒似乎也喜欢他的名字,家人一叫他就会咧嘴笑。

再不舍也得分别,孩子出生的第四日早上,荣楚就坐上马车,在家人依依不舍和布满担忧期待的眼神中离开了家。

因为时间紧,一路上也没停歇,紧赶慢赶,总算在考试前一日到达了京城。

张远、赵齐一人早就等急了,见到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说荣楚兄,你来得也太晚了。”

张远指了指他和赵齐的脖子道:“你不知道我们日日盼夜夜盼,脖子都盼长了,你怎么才来?”

“临出发时我娘子生了,耽搁了些时日,是我的过错,让你们久等了。”荣楚笑着认错。

张远、赵齐闻言一愣,紧接着露了笑,“恭喜恭喜!”

他们就说他怎么来这么晚,原来是当爹了,这便情有可原了。

时间紧迫两人也不再多说,立即带着荣楚去礼部投文书报道,办入考手续。

他们运气好赶在入考手续截止前办好了,顺利拿到了考牌。

从礼部出来,赵齐拍了拍胸口道:“荣楚兄下次不要再行此等险事了,小弟我受不住。”

“可不是,荣楚兄才华横溢,要是错过了参加会试的机会,岂不抱撼?”张远也心有余悸道。

错过了这次就要再等三年了。

荣楚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哪敢多言,连连应是,一副乖觉模样。

明日就是会试的日子,荣楚一路赶过来定是疲累不堪,张远、赵齐也不再说他,赶紧带着他去住处休息。

住处是张远的姨父王大人家的私宅,外面并不起眼,但里别有洞天,院落、厢房、园子一应俱全,是个安静清悠的好地方。

张远、赵齐住在后院的厢房,他们已经命人给荣楚收拾出来一间,就等他来了。

荣楚坐在收拾整齐干净的屋子里,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感叹有这样两位死党真是人生大幸。

路上奔波了一月,荣楚也确实是累了,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次日天刚还未亮,荣楚就被顺子叫醒了,要提前入场,所以得早点过贡院去。

会试和乡试差不多,都是考三场,每场考三天,三场分别在三月初九、三月十一、三月十五这几日进行。

但和乡试不同的是,会试每考一场可以回家睡一晚,不用关在考场九日,比乡试要好很多。

会试是高级别的考试,考官比乡试要多一半,主考官也是由三品以上的文官担任,所以张远的姨父王大人并不在其中。

没有熟悉的官员,就猜不到他的喜好和才学,而荣楚来得晚,想去买些主考官以前的文章和书籍来看也是来不及了。

好在两位死党来得早,京中又有人,早就把一切都摸清了,在去贡院的路上,张远就把主考官的情况和荣楚说了。

“这些大半都是从我姨父口中得的消息,一些就是我和赵齐兄到京城后收集来的情报,荣楚兄你记一记,兴许考试的时候用得上。”张远说完情况,就朝荣楚道。

荣楚点点头,拱手感激道:“我记下了,多谢两位仁兄,多亏了有你们。”

“我们谁跟谁啊,无须客套。”张远笑着摆手。

赵齐也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只要争气,考中会元就帮了我大忙了。”

他考中会元?

荣楚忍不住笑了,“你们竟对我抱了这么大的希望?我何以见得就能考中会元?”

再说了,他考中会元怎么就帮赵齐大忙了?

“能,必须能啊。”赵齐似乎对他十分自信,语气很是笃定。

张远神秘一笑,凑到荣楚耳边小声道:“他让人去买了你中会元,打算一本万利。”

“什么?”荣楚吃了一惊,“赵齐,你……”

赵齐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小声些,让人听见就完了。”

“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还去做?”荣楚责备道。

这可是赌博,本朝明文规定官员是不可以赌博的,赵齐要是考中进士做了官,让人知道他曾经参与过赌博,官职都有可能被薅掉的。

赵齐道:“又不是以我的名义去买的,放心,查不到我头上。”

“那也得谨慎,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荣楚说到这,故意想吓吓他,“要是我和张远兄哪天喝多了说漏了嘴怎么办?”

赵齐面色就有些发白。

见他被吓到了,荣楚和张远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赵齐便知道荣楚是故意唬他,气得推了荣楚一把,也故意道:“要是有人知道了,我就说你们和我一起买了。”

“你好毒啊。”张远指着他道。

赵齐一脸得意,“好兄弟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难道想撇下我一个人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你能赚到银子,我还得必须考中会元喽?”荣楚问。

赵齐点头,“必须的啊。”他大手一挥,十分豪爽,“赚了银子算我们三个的。”

“感情你出钱,我出力,张远兄坐享渔翁之利?”荣楚看向笑得不行的张远道。

张远忙止了笑,“这钱我不要,赚了我也不要,你们别害我。”

“你跑得掉吗?”赵齐揽住他的肩膀笑着威胁。

荣楚也揽住他的另一边肩膀,“对啊,之前可是你说要拜把子的。”

“我现在收回拜把子的话还来得及吗?”张远问。

荣楚和赵齐异口同声道:“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舍命陪兄弟了。”张远露出一副悲壮的神情。

“哈哈哈……”

马车里传出三人爽朗的笑声。

这样一番插科打诨,疏散了三人心中紧张的情绪,进考场时,三人的神情比其它人都要轻松。

荣楚最后一个去的礼部报名,所以入场的时候也最晚,张远、赵齐两个进去许久了才轮到他。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凉,进考场又不能穿太多,会试的搜身比乡试严格多了,规定穿衣的数量和厚度,还规定了带多少东西进去,带什么东西进去,规定范围外的物品一律不准带入考场。

所以他们这群文弱书生个个穿得单薄,提着为数不多的东西进了考场。

凌晨的风夹杂着浓浓的寒意,吹得他们直打哆嗦,但谁也不敢抱怨。

会试的考场与乡试也有些不同,虽然考场的面积大,但号房的面积却小许多,估计是考会试的人太多的缘故,号房做大了考生安排不下。

号房是独立的小房间,考试其间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所以配套了一个小马桶。

这样一来就不用出去上茅厕了,好处是不会再有臭气熏天的臭号,坏处是三天都得关在这个简陋的小屋子里,不能出去走动。

荣楚这个现代人灵魂是习惯了家里有茅厕的,只是三天的排泄物都堆在一起不处理,那气味也会很酸爽。

不过荣楚早有准备,在家时让周云娘给他做了几个口罩,其实也就是汗巾子,多了两个耳挂罢了,但也比什么也不戴干嗅臭味强些,大不了他头两日少吃少喝点,尽量减少排泄次数。

这些都是后话了,他也暂且顾不上,因为天亮了,试卷发下来,他得收拾一番准备答题。

收拾完他开始看试卷,和乡试考的内容是差不多的,题目有五道,但晚上就要交卷,所以题量大时间紧,不能耽搁。

好在那些题目对于荣楚来说都不难,不过还得揣摩主考官的心思来答。

他一边研墨,一边回想张远在马车里和他说的那些话,等墨磨好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执笔醮墨,开始答题。

等答完一道题,官差们发放了早饭。

是的,会试是不用自己带吃食,饭菜都由考场免费提供,这点还是让荣楚很满意的,毕竟再也不用吃自己带的干粮和放久了发臭的食物。

荣楚早上起得早,在门口折腾一通,刚刚费了一番脑筋确实饿极了,也顾不得答题,搁了笔就开始吃,很快吃完又喝了一碗水,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嗝一打,他就想起之前要少吃少喝的决定,但看着空空的碗,貌似也来不及了,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午饭他也没少吃,因为答题实在太耗费精力,兴许是太累了吸收得也好,他连吃了两顿也没有要上大号的感觉,一天下来只上了两次小号。

第一天的试卷提前做完上交,荣楚也顾不得臭,去上了次大号,好在马桶有个盖子,上完盖上味道就压住了。

考完一天实在累,荣楚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考试。

但三月天的晚上很冷,他穿得薄,又没被子,根本睡不踏实,他相信别人也和他一样,因为他听到隔壁不停的发出跺脚的声音。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待三天,身体不好的真的会生病。

好在考场发了些炭,燃起来也能驱驱寒。

炭燃起来,荣楚觉得好些了,但为了不让自己生病,在睡前还是做了一套健身操,动起来可以让全身血液循环,增加热量,果然,不多时,荣楚身上就热了起来,等微微要出汗的时候,荣楚就停下来,赶紧睡觉。

第一天晚上睡得还算好,但不是在家里的床上,有些不习惯,也就没睡得那么踏实,第一天荣楚觉得精力不比昨天,但好在今天的题只有四道,相对于昨天的也容易些,他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了。

答完题第一场的考试就结束了,等明天早上就可以出去。

今天他又上了一次大号,马桶里的气味变得很重,盖子也有些压不住,他戴上‘口罩’强迫自己睡觉。

今天晚上比昨天晚上还要冷些,即使燃着炭盆,睡到半夜也觉得自己像睡在冰块上,实在煎熬,想着过了今晚就可以回去睡了,荣楚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第一天早上考场开了门,荣楚提着东西半刻也不想多待离开了考场,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大串的喷嚏声,他叹了口气,古代的考试真不是人做的事,太造孽了。

好在他暂时没觉得有什么事,只是有些累而已。

找到顺子和自家马车后,他被顺子扶着上了马车,直奔住处,回到宅子,赵齐和张远竟然还没回来,他也顾不上了,赶紧洗漱一番,又喝了碗顺子提前准备好的姜汁红糖水,蒙着被子睡了。

睡了没多久,听到隔壁屋子有开门声和低低说话的声音,他爬起来打开门,果然见张远、赵齐回来了,憔悴疲惫爬满了两张清秀的脸,他询问一番,得知两人都喝了驱寒的汤药后,便不耽误时间,各自回屋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起来吃了东西,因进场是在半夜,所以还有点时间就聊了聊考题,发现他们答得都不错,精气神又回来了。

半夜再次入场,荣楚发现入场的人数竟少了很多,难道那些没来的都病倒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考一场就少一批人,这就是一场淘汰赛。

进入号房,里面的马桶已经清理干净,新的挑战又开始了。

本以为接下来的夜晚又是在寒冷中煎熬度过,没想到气温有所升高,晚上不太冷,点上炭盆能安稳睡一觉。

第一场考完,总算没听到多少喷嚏声了。

也没有发生火灾,漏雨打湿试卷等祸事。

只是到第三场第一天下午的时候,天气又骤然降温了,下起了雨,还夹杂着冰雹子,哗啦啦的打在号房的瓦片上,让人心惊。

下冰雹,这是倒春寒。

这样寒冷的天气荣楚是睡不着了,他也断定,这一晚上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不出所料,整个号房都是跺脚声,还混合着喷嚏声,伴随着外面的风声和冰雹声,热闹极了。

下半夜,荣楚又见就了另一番热闹,士卒抬着一个又一个病倒的考生从他号房经过,一直就没停,直到天亮时分,吵闹才渐渐消退。

这一夜极其艰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终于解脱了,荣楚还来不及高兴,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完了,他也中招了。

他揉了揉发塞的鼻子和昏昏沉沉的头,支撑着走出号房。

顺子早就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飞奔向前给他裹上一件棉袄,然后扶住了他,急问:“公子,你咋样了?”

荣楚裹紧棉袄,靠在温暖的顺子身上,感叹自己收下顺子这个决定有多正确,平日他就不说了,至少在这个时候,顺子起的作用是极大的。

“就是有点受寒,没大碍,你别紧张。”荣楚见他急得眼眶都红了,语气轻松的宽慰道。

顺子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公子没事就好,张举人和赵举人都病倒了,已经先回去了,我看到他们一出来就晕了过去,心里怕极了,就怕你在里面有个啥事没有人照顾你。”

他说到这还抬袖抹了把泪,是真的吓着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那些考生进去时好好的,出来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有的披头散发神情癫狂,有的呆愣木纳像失了魂魄,有的脸色惨白如同生了重病,还有的一出门就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看到这种种惨状,他总算是明白自家公子以前的风光来得有多么不易?

荣楚见他竟然替自己担心得哭了,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温暖,他宽慰道:“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俩个竟然晕倒了,一定是受了风寒,希望他们没事才好。

顺子吸了吸鼻子应下,扶着他上了马车。

回到住处,大夫已经给张远一人看过了,两人确实受了风寒,又加上疲累过度,这才晕倒的,没有发高热,吃几服散寒的药就没事了。

荣楚放下心来,大夫顺便也给他看了,也受了风寒,但比两人要轻些,一起开了药。

刚送走大夫,王大人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看了张远,得知他没大碍后面上大松,叮嘱让他好好休息,就出了屋子。

“王大人慢走。”荣楚拱手相送。

王大人见外甥和赵齐都病倒了,荣楚竟没什么事,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你的身体和心理素质都不错,继续努力,本官很看好你。”

“多谢王大人。”荣楚笑着道谢。

王大人走后,荣楚顿时觉得全身无力,其实他也没王大人说得那么厉害,刚刚都是在强撑着,等人离开了,他连东西也顾不得吃,洗了个热水澡,喝了驱寒的汤药就睡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荣楚三人这一病就病了小半月,天气反反复复,他们的风寒也反反复复,直到春寒退散,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们的病才完全痊愈。

病虽好了,但三人也没怎么出门,因为他们听说之前有举人出门出了意外,险些丧了命。

据说那位出事的举人对外说自己考得极好,很有可能中会元。

出事的还不止那位自以为会中会元的考生,还有一些觉得自己考得比较好的。

荣楚几个便察觉出这当中的名堂,商量好尽量待在屋里少出门。

病了好些时日,如今好了还不能出门,赵齐都闷坏了,抱怨起来,“我们府城都不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京城天子脚下怎会有此等龌龊之事?难道那些人不怕被查出来吗?”

“就是因为这是京城,鱼龙混杂,所以才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张远道。

荣楚点点头,是啊,人多杂乱,关系也错综复杂,所以才会有人浑水摸鱼,在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些出事的举人都是些寒门子弟或者背景不强的人家,想来是打听过对方的情况才动的手,他们三个除了张远有官家背景外,他和赵齐都无权无势,如果出去招摇过市,很容易成为对方下手的目标。

赵齐气道:“那咱们就关在屋里哪也不去?这也太憋屈了吧?”

荣楚看着气鼓鼓的赵齐劝道:“不出去就不出去吧,留在屋里温书也好。”

如果这次考中会试,就马上要考殿试,也确实应该多多温书,争取在殿试取得一个好名次。

“考试关在号房,考完关在屋里,可真有意思。”赵齐嘲讽道。

张远也劝道:“等我们以后考出功名,日日待在京城,你还怕没有出去逛的时日吗?暂且忍忍吧。”

“行吧行吧,不然还能怎样?”赵齐摆摆手,一副认命的神情。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都在屋里温书,实在烦闷了就摆盘棋对弈,或者比比对子诗文等,日子倒也好打发,转眼过了半月,到了放榜的日子。

一大早,赵齐就穿戴整齐,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终于可以出门了,可憋死我了。”

张远和荣楚是不打算出去的,人太多,不想去挤,让书童去看就成。

但两人也穿戴好出来了,闻言,荣楚打趣道:“不知道的以为你被关了三年五载呢?”

“要是关我个三年五载,我非得疯了不可。”赵齐一想就觉得可怕。

张远不放心问:“你真的要亲自去吗?”

会试的考生更多,今日放榜肯定无比拥挤,赵齐这身板经得起挤吗?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在这等消息吧。”张远劝道。

赵齐摇头,“不成,我得去。”

一则关了这些天,他实在是想出去走走了,一则,他必须要亲自去看荣楚的名次,这关乎着他的钱袋。

张远见劝不住,也不再多说,叮嘱他挤不进就不要去挤,让书童去就是了。

赵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跑得比兔子还快,带着顺子几个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荣楚和张远无奈摇了摇头,去厅里摆一盘棋,边下边等着消息。

起初两人还算淡定,你一子我一子的下着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赵齐却迟迟未归,张远就有些坐不住了。

“到你了,张远兄。”荣楚下完后,见张远迟迟没动,点了点棋盘提醒。

张远心思早已经不在棋盘上,时不时朝门口望一眼,一有风吹草动就提起心,这会子则在想要是自己没中家人会多失望,因而想得走了神,忘了落子。

他歉意的看了荣楚一眼,抬手落了一子。

荣楚见他落子的位置,笑道:“张远兄要是走这里,我就赢了。”

“那我再考虑考虑?”张远细细一看,确实是走错了,忙把棋子拿起来。

荣楚无奈道:“张远兄心不在此,这棋咱还是别下了。”

张远确实没心思下棋了,闻言放了棋子,站起身道:“这都快响午了,赵齐兄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张远兄别急,也许就快回来了。”荣楚见天色也不早了,就算再拥挤赵齐也该看了榜返回。

果然他话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赵齐就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顺子几个。

张远见人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迎向前,“赵齐兄你可回来了,怎么样?”

赵齐风风火火走进来,欢喜道:“中了,中了,我们三个都中了!”

张远大松了口气,脸上立即浮现欣喜。

荣楚也笑了,拍了拍张远的肩膀道:“看,白紧张了一场吧!”

“我们多少名?”张远笑着点点头,再问赵齐。

赵齐灌了杯水,方回道:“你一十一,我三十三。”

张远对这名次很满意,毕竟参加会试的是全国各地所有的举人,藏龙卧虎的,他能拿到这样的名次已经很不错了,高兴一笑,他再问,“荣楚兄呢?”

“他呀!”赵齐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钱袋,乐得见牙不见眼,“我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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