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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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知微这么一说, 玉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瞬间对这件事情重视了起来。
知微问秦湘竹，“现在关波的情况如何了？”
秦湘竹道：“那个检举人还在厅里等待着, 一直没回去，如今已经整整一天了。”
知微道：“这会儿没他什么事情了，你先让他回去吧。”
秦湘竹应声而去，玉成对着知微奇道：“就这么要把关波放走了吗？”
“要查这件事情根本也用不到本人在场。”知微道, “等需要的时候再把他叫过来也不迟。”
既然能来江城参加考试，就说明住处距离考场并不远。
接下来还有第二轮考试，虽然阵法考试比文试更难复习，根本压不到题目，但他们也不能把检举人留在这里，以免落人口舌和生出别的事端。
他们如今下届监考, 在众多散仙眼中就是官方，代表天庭的形象, 所以更加需要谨言慎行，在细节之处尤其不能马虎。
知微坐了下来，再次看这份证词。
关波在证词当中写到，他看到侧后方考生将原本写好的文章吸入体内，而后从掌心释放到试卷之上。
知微听说过这种法术, 但这种属于强行记忆，不用脑子而是用手作为存储知识的介质, 会大大地损伤肌理。
想想也是, 人的身体各部分都有自己的用处。
比如大脑用于存储知识, 比如眼睛用于观看, 腿脚用于行动, 而手掌原本就不是用来存储知识和文字的部分, 却被强行征用用作存储文字的地方，自然对身体极为不好。
这个法术非常鸡肋有没什么用，后来被列为了天庭禁术，知道的人本就极少，一般没什么人会用。
而且若是此人有这样明显的违规行为，监考仙君和几位仙官应该都能发现，可偏生却无一人反映。
知微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题库里的题目千千万，试题又是完全随机发到每个人手上的。
就算存在泄题的情况在，考生也不可能完全压到题目。
知微想了想，对着玉成问道：“我们作为考官，有没有权力申请调某位指定考生的考卷出来查阅？”
玉成道：“这种属于特殊情况，应该是可以的。”
知微点了点头，对着恒仪道，“劳烦你回灵书阁一趟，帮我调关波和翟刚两人的试卷回来。”
恒仪应道：“好，我这就去。”
玉成奇道：“既然是关波检举了翟刚，为什么还要抽关波的卷子出来？”
知微道：“既然他都要跑一趟了，那就一起吧。不管是举报人还是被举报人都同样重要，从文章字迹和答题可以看到一个人性格，也更有利于全面了解这件事情。”
“的确。”玉成同意道，“字如其人，说得就是这个理儿。”
安排好了恒仪的去向之后，知微又问玉成道：“从前考生的考试档案可还有保留？”
“都在的。”玉成随手写下一串地址，“考试档案应该是由司档六处和九处管理。”
知微想了想，又对秦湘竹道，请她也回灵书阁一趟，去司档处取一下之前参加考试的情况和个人档案，只要这两个人的就好。
她总觉得这一份证词满满透着诡异，所以应该多方收集一下线索再判断此事，不能轻易下结论。
听过刚才知微的分析过后，玉成意识到了这的确不是只关乎考生的事，如果考生作弊的事情一旦落实下来，不管采用了什么样的作弊手段，考务七组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不是一件小事。
玉成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情，坐在书房当中静静等待。
而他前两天买的话梅味瓜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玉成在这里等得焦躁，便嗑着瓜子缓解焦虑情绪。
磕着磕着，玉成突然对着知微忧心起来：“我记得考官守则上有规定，如果有人检举作弊，要求考务组三日之内将证词报送司理处解决，咱们能在三日之内查出此事吗？”
知微声音当中还是以往的平和：“问题不大。”
在仙界查办不像是凡间办案——赶路需要时间，调档需要时间，翻阅需要时间。
仙界做这些事情都有相应法术，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赶路上，余下的就只是分析和推理的过程。
而这些东西恰恰都不怎么占用时间。
知微觉得事情应该可以在三天之内解决。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恒仪和秦湘竹都取了知微要的资料回来。
玉成刚要翻看资料之时，知微提醒道：“去保密室。”
知微之前在订婚殿负责内部招考新人时，发现订婚殿保密处做得不错，又想起之前翻阅过的灵书阁招考公文，发现天庭官方还是非常鼓励考场留出专门的保密房间，所以就提前做了。
没想到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保密室这边有全套保密阵法覆盖，且用了辉映石做介质，负责招考的几位仙君对此中情况都能感知，一则为了监督，二则为了保密。
恒仪将取回的文件袋直接交给了知微，秦湘竹看了两人一眼，也给了知微。
不知为什么，秦湘竹觉得，如今副组长知微的气场完全压过了组长玉成，大家都不自觉地想找知微拿主意。
她也不例外。
知微翻开这两人的卷子，发现他们的题目都答得相当一般。
举报人关波的试卷还勉强能看，被举报人翟刚则是文不对题，一塌糊涂。
知微将试卷递给了玉成：“就这作答题目来看，这两人想要通过文试估计都挺悬的。”
玉成一目十行看完，迅速别过头来，大概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不尊重。
“的确极差。”
知微道：“我虽然没什么招考经验，但之前看过跟我一批入职仙官写得文章，也见过寻常天庭仙官所书公文，水平都远远在关波之上。”
更别提那个离题万里的翟刚了。
翻看过试卷后，知微开始查看秦湘竹调来的考生档案。
被举报人翟刚是第三次考试，前两次分数极低，没有进入到第二轮阵法考试当中。
而举报人关波则有些让人意外，竟然第五次参加考试，而且当中三次都改了名字，前后姓名不一。
不过天界技术显然比凡间成熟更多，用的是指纹和笔迹查验，所以很快就搜索到了这个人其实有过五次文试。
不光改过好几次名字，还曾经参加过五次……这位举报人果然处处都透着诡异。
玉成也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能够参加五次文试？难道当真是审查有问题？”
知微合上试卷，又吩咐秦湘竹把她之前收着的考试细则取了过来。
玉成问知微：“你想到了什么？”
知微道：“我记得招考细则当中，第二十三章十五条有不占用考试次数的情形规定，如果因为一些非人力因素影响到了考生，且情节严重者，经灵书阁审批后，可增加一次参加招考的机会。”
秦湘竹找到第二十三章十五条交给两位仙君。
玉成一看，果然如此，和知微所记丝毫不差。
也就是说，这个关波已经至少两次在考场当中发生了不可抗力，才有了今日的第五次考试。
知微继续翻档案，关波之前的确还有两次无效考试的情况，分别是误食火火菌，考试过程当中出现幻象；考试专用结界和他考前几日闭关修行的功法发生冲突，坐在那里耳鸣吐血。
玉成一拍桌子：“这人世上哪里就有这样巧合的事？这人定当是故意而为之，当年连我备考时候都好好做题呢，他是什么水平？竟然还能在考试之前闭关修炼！”
纯属扯淡！
知微翻阅了一下手上公文，道，“这一则写得相对有些模糊，按理说还应该会有详细解释的一个附则。比如哪些情形可以被判定为无效考试，追加一次考试机会。”
“的确有一本专门的附则。”沈星采翻出另一册公文，交给两位仙君。
玉成比对着考试细则翻到最后，发现里面对于非人力因素一共举例定义了五种，而误食有毒菌类、发生结界干扰、发现他人作弊收集举报证据三种都是情形其中之一。
不得不说，这点打得也太准了些。
知微蹙眉道：“我记得这考试细则也只在考生入场的时候简要读过，而这附则是考官所用，应该不会下发考生知晓吧？”
“的确如此。”沈星采道，“附则是用于解释细则，是灵书阁的保密公文，只允许考务组组长及副组长调取翻阅。”
“那我差不多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知微心下了然，“只要查清这次检举人和被检举人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可以定案了。”
大概率是检举人和被检举人协同作案，而真正的招考舞弊情况并未发生。
玉成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依着你的意思，其实他们两个从前早就认识，那个翟刚也是故意作弊让关波检举，从而让关波获取新考试的机会？”
知微道：“如果我推理不错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翟刚大概也不是吃亏的主儿，想来关波一定许给了他比这次考试更加实惠的东西。”
玉成道：“那前几次呢？就这么算了？”
知微道：“反正这次查明关波的手段，就算做实了这件事情，检举之事纯属自导自演，七组督查考场无关，余下定罪量刑都是雷部和司非府的事情。”
“你这话倒是敞亮。”玉成笑了起来。
他刚才还在纠结三天时间够不够，结果知微只用了半天就已经将疑团拨开。
玉成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知微会如此收到历任上司喜爱。
知微解决问题能力很强，越到关键时候越有用处，而团队的人只要跟着她的思路走，就可以享受被带飞的乐趣。
想要查清关波二人关系并不难，知微和玉成还要去测试阵法考场，便将二人关系的事情交给了恒仪和秦湘竹两个。
玉成则提供了追踪仪和引雷器两种法器，笑眯眯对他两人道，有了这两件法宝，相信追踪规程一定很顺利。
知微好奇道：“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应该是查案办案的部门才有的工具。
玉成得意地笑笑：“是从我父亲那里搞来的，有备无患。”
知微点了点头。
也是，北海是一个完全的系统的自治区域，里面也有和天庭对应的各个部门，而北海水君一家在其中有绝对的权利，所以玉成能有这些东西当真并不稀奇。
恒仪和秦湘竹走后，随行的九品仙君来报，木系阵法考场已经搭建好了，请两位仙君过去进行考场测试。
知微到了考试地点后才发现，如今距离自己当初考试已是三十多年过去了，阵法考试依然是那些套路，一点没变。
木系阵法场景做得比水系场景更加美观，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四周缭绕着淡淡仙气，再加上七个木系机关的小人，最终构成了整个木系场景。
检举招考舞弊的事情已经找到了解决途径，玉成一扫方才的满面愁绪，又恢复了体面公子哥儿的模样，轻轻摇着手上白玉扇子道：“也不知道这次破阵难度做得如何，微微你要不要过去试试？”
“好吧，那我试试。”
知微还记得当初参加招考之时过关的艰难，如今好歹又修行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得了众多大佬的药物调理和悉心指导，她也很好奇，现在的自己如果想要破阵，会不会真的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知微飞身进入考场当中，选了其中一人过招。
这七个小人的设定还是和知微能耐相当，但很明显，这次设定阵法的几位仙君修为不比知微更高多少，做出的机关小人完全跟不上知微的能力。
知微是专程过来测试考场的，这么几招就把木制小人打下去，也有些怪没意思。
她想了想，集结真气直接在地上做了一个法阵，法阵中央加大引力，七个小人瞬时被法阵吸引聚拢过来，自顾自地打得难舍难分，再没什么精力关注知微。
知微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在一旁坐下来，取出纸笔一边观察一边做笔记，看够了之后才转身离开考场。
果然这些年修行不是白修得。
通过这次模拟阵法考核，知微再一次找到了自信。
玉成注意力都在知微方才集结的阵法之上：“你这套阵法倒是新鲜，我从前未得见过，不知可有名字？”
“这是我临时想到的阵法，尚未取名。”知微道，“其中原理跟潮汐引力差不多，就是聚气到中央，增加中心质量，从而达到增大引力的目的，让七个小人吸引到一处进行格斗，而作为破阵人便能够更好地突围。”
这是从广寒宫月星运行得到的启示了，玉成对着知微叹道：“这你都能联想得到，并且做成阵法过关……”
脑筋是当真好使。
“一时想到了，便用来试试。”知微道，“主要也是觉得这样能让这几个机关术小人过招，可以多做一些参数记录。”
看着知微如此轻松地完成了一项又一项工作，玉成感觉自己眼睛被知微这几日的神操作给闪得一晃一晃的。
之前他听汇文仙君说起过，等到这次招考完成之后，知微应该会被文昌星君安排去集中修书。
知微真的太好用了，再也不会有比知微更让人轻松工作的人了。
玉成更加坚定了信念，下次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还要和知微混成一组。
想到这里，玉成决定提前探一探知微的口风：“等到了下次办差时候，你还愿意跟我一组吗？”
知微痛快应道：“当然。”
谁不愿意和勤劳能干事事抢先的玉成仙君一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