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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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的蓝色罡气，朝着小米妖腰间飞去，斩为两半，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散落在地面上，喷在了傅九娘脸上。
傅九娘怔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目光像秋水般冰冷，散发着厌恶和憎恨。
是啊，小道士他讨厌妖，是很讨厌的那一种。
戾气十足的少年，收回手中动作，拂袖而来。
傅九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死去的小米妖，语气颤抖，“小道士，你为何要杀他！”
“妖，不该杀吗？”少年瞥了一眼地上的恶臭尸体，心中愈发不快，他拉着少女的手，不想再呆在有妖气的地方。
“走吧。”
月光照在鲜血中，泛着点白亮的光，小米妖就这样死去，无声无息，它的表情还是方才求饶时的可怜模样，似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腰斩。
在月色之间，李玄清拉着傅九娘的手走在林间。
傅九娘挣扎开了少年的手，停下了脚步，失去了手心柔软的触感，少年心中不适，也停下脚步，拧着眉头看向她。
“你就那么讨厌妖，甚至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少女声音浅浅的，却格外的坚定，里面透着点悲凉。
李玄清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少女，一下变得生气，解释道：“若是放走它，它会继续为祸人间。”
“为祸人间？一个小米妖，怎生的危害人间，它平日里也就偷偷米粮，再坏点也就做恶作剧，可这，罪不至死啊，小道士！”少女倔强的狐狸眼瞪圆，愤怒道。
李玄清固执的抿着唇，未说一语。
幼时他在一个村庄，遇见过一只妖，那妖臣服在他剑下。
他哭着求他，求他放过他，他说再也不会杀人。
他心软了，放过了他。
可后来他离开的那个夜晚，那只妖却杀光了整个村庄的人，甚至连尚在襁褓的婴孩，也没有放过。
他放过了妖，可妖有放过那些无辜的村民？
从那时起，他便发誓，誓要杀尽天下妖物，还人间太平盛世。
看着少女此时有些心痛的表情，他能体会是一种什么心情，人都有悲悯之心，可是用在不对的地方，就是好心办坏事。
况且傅九娘也只是个凡人，未曾真的见识过，妖物的凶狠手段，产生怜惜也是在所难免。
少女的脸庞因为气愤，充了血，红红的，她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淡淡问道：“若我是妖，从未害过人，小道士，你会杀我吗？”
“你不可能会是妖。”李玄清不允许有这个假设，他是不会和一只妖做朋友的。
傅九娘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怎么会是妖。”
她强忍住像是暴风袭卷的强烈心酸，吸了吸鼻子。不能怪小道士，因为是她先隐瞒身份。
少年眉梢淡化了阴鸷，以为少女是因为他当着面杀了妖物，毕竟女孩子，都害怕血腥。
他鼓起勇气，又再次牵起少女的手，“白狐儿，你不要怕。”
傅九娘轻咬着下唇，感觉到了手里的温度，用力回握。
这样好的小道士，他只是不知道她是妖，若是知道了，一定可以原谅她的。
“白狐儿，你愿意同我一起去华樾帝都吗？”耳畔响起少年的声音。
“愿意，无论去哪儿，我都愿意同你一起去！”傅九娘脸上一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真的很好哄，只需要少年简单的一些表情，动作，便能满足。
看着傅九娘心情转好，李玄清这才放心下来，纤长柔软的睫毛微微一颤，拉着少女一起穿梭在林间里。
三月初十华樾帝都城郊的桃花开了，漫山遍野的粉色，许多小郎君带着小娘子一起踏青，河畔翠柳如烟，清明开阔，三两只游船，随着风的方向缓缓前行。
青翠的草地上，孩童手中都拿着个纸鸢，高高飞起，嬉笑声此起彼伏。路边也有小贩支着摊子卖酒水，小食。
傅九娘和李玄清不是来踏青的，而是去九月山，祭奠李玄清的父母。
临近清明，官道上前前后后不少马车滚着黄泥而来，这一条道，是通往九月山。
快到九月山的墓陵，四方有许多卖纸钱烧贡品的，两人挑选了一会儿，拎了满篮子，走上台阶。
此处是许多官员的墓陵，所以被打扫的很干净。
这是李玄清时隔十年第一次去为父母扫墓。这十年间他不敢去，除了怕乌霜神器被发现，更怕这段往事如梦靥苦苦纠缠他。
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最好的朋友，有了归属，不再孤苦伶仃，或许他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傅九娘蹲下来，把篮子里的纸钱拿了出来，两人在墓陵前把纸钱扔在铜盆里，火势越少越旺盛，燃起浓厚的黑烟。
两人烧了好一会儿，傅九娘手腕有些酸，把手中的一叠纸钱，放在了地上，乍然，一阵春风袭来，卷得铜钱样的纸钱，如三千白雪漫天飞舞。
“纸钱……飞走了。”傅九娘站起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无奈这阵风来的突然，一个也没抓住。
“没事的，白狐儿，别管。”李玄清抬起冰凉的丹凤眼，淡然说道。
此时天色阴郁，黑云滚滚，一道惊雷在东边响起。
“快下雨了，别烧了。”李玄清轻声道，把手中的一叠纸钱放在了篮子里。
傅九娘愣愣看着少年，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如松，鼻梁挺翘，纤睫如羽。少年掀起衣摆，露出了修长的腿。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跪父母。
少年背脊打得很直，深深注视黑色的牌碑。
傅九娘知晓，这一跪，他是在告别，默默站在少年身旁，感受着他的感受，想为他一起分担。
黑色的墓碑是采用上等的花岗石，未有一点瑕疵，虽然历经风雨，却没有丝毫灰尘。
雨顺势落下，一滴两滴，滴落在少年的脸颊，少年目视着墓碑道：“我须得守孝一整夜，你先回去。”
傅九娘不愿多加打扰，听了这话，提着篮子，下了山。
来往之间，人影匆匆，踩着水坑，把裙角打湿。
好在山下有卖油纸伞的，少女给了几个铜板，拿着伞，又原路返回。
雨下得十分大，打击在树枝之间，霹雳作响，静谧的墓陵中，只余下李玄清一人。
浓密的黑发尽数打湿，水珠顺着鬓角，滑落下颌，又从喉结滑下衣襟。
傅九娘只离开了一会儿，少年浑身湿透，宽松的白衣，也紧紧贴在肌肉上，显露出纤长却又结实的身材。
感受到头顶没了雨，李玄清抬眸，便撞见少女的狐狸眼眸。
少女紧挨着他，手中拿着一把素伞，替他遮住风雨。
“白狐儿？”他疑惑道，原本走了不久的少女，却又回来了，拿着一柄油纸伞。
少女总是在他最无措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小道士，我陪着你守孝。”少女莞尔一笑，示意少年继续。
这是李玄清长久未再感受的情绪，他很安心。
原本还折磨着他的情景，因为少女的闯入，大杀四方，阴暗消却，乌云之间出现了太阳，普照着大地，日夜纠缠的痛楚被一扫而空。
他耳畔似乎回响起了司金瑶的声音。
“娘亲不能照顾你了，记住，要坚强。”
“以后一定可以遇见疼你，爱你的人，所以君凌，你一定要活着去等到她，然后同她一起生活，去过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
他一直以为娘亲是骗他的，除了娘亲和父亲，还有谁能这样对他。
可是现在，他遇见了，娘亲没有骗他，他找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挚友，他们会一起生活，永永远远不分开。
少年心中喃喃低语：快了，只要我和白狐儿结为道侣，便没有任何阻碍。
雨早就停了，地面还有一些潮湿，李玄清还跪在墓碑前，而身旁的少女已经靠在他身旁，睡了过去，脚边的油纸伞未有收起，还撑着，伞檐滴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地面形成了水洼。
月色悄然爬出，山间莺啼鸟啭，少年解开白色外衫，轻轻盖在了少女身上。
翌日，雨过天晴，刺眼的眼光惊醒了傅九娘，李玄清跪了一夜，又去抓了一只野鸡，烤了鸡腿递给少女。
“饿了吧，趁热吃。”
肉香味一下吸引了她，狐狸眼亮了亮，“是我最爱吃的鸡腿！”
少女开心拿着鸡腿，大快朵颐。
“不够还有。”
“嗯嗯……”少女敷衍回道，醉心于手中鸡腿。
吃完饭后，少女拍了拍肚子，“小道士，你烤的鸡腿味道真好。”
暗示少年，之后继续给她烤。
李玄清旋即想了想，“大师兄曾说过，蜀山的红腹指鸡，肉质极为细腻，等到了蜀山，就替你抓两只。”
“好呀，好呀！不过小道士你别忘了，等你摘得试剑大会桂冠，就替我求请，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少女拍着手，笑容璀璨。
两人下了山回到客栈收拾行李，即日就出发回蜀山。
傅九娘在房间里收拾了老半天，发现丢了一样东西。
是很重要的东西——掩香丸。
姥姥给了她一大袋的掩香丸不见了！！！
她细细思考，可能丢在哪儿，刚走出房门，便遇见了背着行李的李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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