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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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娘回到溶月院时，感觉自己还是像脚踩在云朵上面，晕头转向的。
为了让自己冷静，她打了点井水洗了洗脸，整颗悬着的心才缓和下来。
她方才的回答是骗姥姥的。
她其实只是想表面答应姥姥的要求，暗地里却不作为。
这样一来她不仅有了理由离开狐山，二来也能光明正大的和小道士呆在一块。
后面再随意诌一个理由，说任务失败。
傅九娘给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心情大好，又拿着通讯符箓给小道士写信。
他们俩约好了，三日后在徽墨镇的镇口来接傅九娘。
想着就快要和李玄清见面，心里乐开了花，变回九尾狐的原形在床上撒欢。
临走之前，傅九娘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大檀木盒。
檀木盒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檀木盒里装的其实是傅九娘这一百年来收集的自己的狐狸毛。
每到换毛的季节，她就会把雪白的狐狸毛放在盒子里，这一百年里，她陆陆续续的收集了不少。
在狐族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便可以将自己的毛发赠与，以表达爱意。
她便想着，若是能把自己的狐狸毛送给小道士，那该有多好。
可是这是在狐族才有的规矩。
在人界是行不通，她也不可能直接送一捆狐狸毛给李玄清。
她敢送，小道士也不敢接啊。
傅九娘想了一宿，才想出个既能送出狐狸毛，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找了裁缝铺挑了一块上好的玄色锦缎，制成了一件狐裘大氅。
连裁缝铺的裁缝都夸她的狐狸毛是他见过最油亮最漂亮的。
等情郎见了准心里欢喜。
傅九娘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让裁缝找了个木盒子把狐裘大氅装好，回到了溶月院。
小道士的礼物准备好后，她便开始着手陆长珏的，她并不是见色忘友之辈，一样花了不少时间琢磨。
最后决定亲手用狐山最上好的食材做了些蝴蝶酥。
离开的这一天，傅九娘挑了件淡粉色罗裙，头上戴了一朵水芙蓉花簪。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是爱美爱打扮的。
只是上次她是偷跑出去的，家里许多新做的裙子都来不及带出来。
这一次她可是挑了五六件装进包袱里，再加上带的礼物，整整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形状。
傅九娘吃力的抗着包袱走出了溶月院，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一步一步走到村口。
这路程方走到一半，遇到了傅紫英。
这石子路本就小，傅九娘又背着个大包袱，更是容不下两个人，两人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就是不知怎么绕开对方。
傅九娘被这大包袱压得背酸，扑通一声把包袱放在地上，振起了地上灰尘。
“你先走。”
“你又要偷跑？”傅紫英也见怪不怪，只是这一次她才回没几天，便又要走。
“这次不是偷跑，是姥姥让我走的。”
傅紫英满脸不信，“怎么可能，你要想骗我，也找个像样的理由。”
“姥姥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你走。”
“你肯定又想出去撒野。”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我哪次走还有功夫带行李的。”
傅紫英扫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包袱，估计着起码十斤，但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姥姥会放傅九娘出狐山。
傅九娘见傅紫英没什么动作，便背着大包袱，绕过他。
“让一让。”
傅紫英下意识侧过身子，不假思索的说道：“若真是姥姥让你走，总得有理由。”
傅九娘朝他看去，目光却停留在了他二十四桥明月夜黑色腰封上的钱袋子。
当即狐狸眼就亮了亮，狡黠一笑，“你把你的水月珠给我，我就告诉你。”
傅紫英家里不缺钱，大方递上自己的钱袋子。
“该告诉我了吧。”
傅九娘打开钱袋子，数了数数量，不多不少有三十颗，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要去拯救狐山。”
傅九娘抗着个大包袱，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徽墨镇的镇口。
徽墨镇镇口挺有气派，她找了一圈才看到站在一棵大柳树下的李玄清，陆长珏，以及一个小女娃娃。
那女娃娃穿着一身蓝色的齐胸襦裙，裙上用金丝线绣了许多冬梅，脚下踏着一双白兰浅色布鞋，脸蛋子粉扑扑，鼻子小小一个，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猫儿。
傅九娘笑嘻嘻的朝三人打了招呼，那小女娃挣脱陆长珏的手，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你就是我哥哥说的傅九娘傅姐姐吧！”
小女娃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猫眼笑得弯曲。
傅九娘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陆长珏，正一脸“痴迷”盯着眼前的小女娃娃。
她若是没记错，陆长珏不是一两次在她面前提过，最讨厌陆长雁，可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不也挺好的。
陆长雁的猫眼透着点琉璃色，看起来天真烂漫，小小白嫩的手在傅九娘面前晃了晃。
傅九娘收回心绪，“是啊，你是陆长雁。”
少女孩诚恳的点点头，猫眼在傅九娘脸上一动不动，最后发出一句感叹。
“傅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啊！长雁好喜欢你！”说完便要扑在傅九娘怀里。
这话听得她有些面红耳赤，这才明白，这样的小女娃娃连她都喜欢，更不用说陆长珏了。
陆长珏见了，面色有些难看，连忙拉住陆长雁，“方才怎么不见你要我抱。”
那语气里充满着委屈。
“我是怕长雁太重了，哥哥抱得手酸。”陆长雁牵着陆长珏手，甜甜的说道。
又抬起粉扑扑的脸蛋，看向李玄清，“玄清哥哥也是一样的。”
李玄清垂着眸子看了一眼下面的甜蜜饯，一开始他也有些招架不住，后来听多了，便能面无表情的应对。
陆长雁虽然小，但能感觉到李玄清不好接近，笑了笑，就跑去牵傅九娘的手。
“傅姐姐，长雁带你去看看徽墨镇。”
李玄清走上前，帮傅九娘把包袱收在芥子袋里，然后，陆长雁左手牵着陆长珏右手牵着傅九娘，朝着徽墨镇走去。
徽墨镇的建筑是江南小镇的样式，青墙黑瓦，雕梁花窗，像是一卷水墨画。
青石板生了霜苔，走上有些许滑脚。
随着越走越深入，那青衣河边绿柳垂条，架着一座座青石板拱桥，河边台阶下有妇人浣纱，河中有零星几叶扁舟，耄耋老人撑着长长竹竿划船。
桂子风高香蜜蜜，不知是谁家的桂花飘香。
岸边集市好不热闹，层出不穷得吆喝声带着吴侬口音，软软糯糯，虽然傅九娘听不懂，但这旋律像是听曲儿一样。
四人穿过一条条窄窄的弄巷，又过了石拱桥，那河面上停了一座巨大的画舫。
船体油漆透亮，光彩照人，争奇斗艳，上有红木雕刻挂落，下有红木雕刻栏杆，彩色玻璃，船舱两边挂着绣花帘帷，金碧辉煌。
傅九娘停下脚步，想认真看一看，这样华丽的画舫她也是第一次见。
陆长珏心下却是一跳，连连拉着傅九娘和陆长雁走，“别看别看。”
等路过了画舫，陆长珏脚步才慢下来。
“那画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陆长珏不想陆长雁听见，便叫着李玄清带着她走前面，自己和傅九娘唠唠嗑。
“那是座花船。”
傅九娘也不傻，什么是花船她当然明白。
陆长珏见着李玄清和陆长雁走在了老前面，听不见他们讲话，才敢稍微放大声音。
“那是我们徽墨镇最有名的花楼云廊阁，现在是白天他们不营业，等晚上你再去看，张灯结彩亮堂堂的，很是漂亮。”
“你去过？”傅九娘打趣的问。
“没有，不过只要是徽墨镇的人可都知道这花船。”
“这怎么说？”
“我也是回家的时候，偶尔听门中弟子说起的，说这花船每年都会召集徽墨镇的富家子弟举行拍卖会，拍卖的都是各色美人，只是不知他们是从哪儿物色，有人说是老鸨好心收留的流离失所的女子，也有人说是找拐子去外乡拐回来的。”
“众说纷纭，以前也有朋友请我去，我可不愿意去，我总觉得那里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傅九娘听得有些入迷，陆长珏顿了顿说道：“今年的拍卖会似乎是在十天过后，若你感兴趣我可以叫人带你去凑凑热闹。”
傅九娘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画舫好看，知道是花楼后，她可不愿意掺和进去。
这一路傅九娘和陆长珏聊了许多徽墨镇的趣事，不知怎的，傅九娘问起了李玄清的事。
陆长珏便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傅九娘。
“自从你走了后，我感觉小师叔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以前还能说上几句，特别是一开始，连理都不理我，还时常一个人练剑练到深夜。”
“我路过小师叔房间时，透着窗户，看着小师叔总是拿着通讯符箓看，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傅九娘盯着前面李玄清如玄色丝绸般顺滑细腻的头发，垂着两条白色发带，宽肩腰窄，身形颀长，挺拔如松。
原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道士其实也并不快乐。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碧濯山庄。
碧濯山庄建在徽墨镇的城北，占地巨大，不同于徽墨镇江南温柔格调，是红墙黑瓦的宏伟壮丽。
进入里面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山庄内十几个穿着蓝色宫服的男男女女弟子，耳朵上都挂着蓝色的流苏，清明毓秀，华茂青松。
他们见了陆长珏和陆长雁都鞠躬作揖，“少主好。”
陆长珏的父母都不在，陆长珏便给傅九娘安排了住处，就在李玄清的对面。
李玄清帮傅九娘放好行李后，便回到了房间。
傅九娘坐在房间里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会儿，就着手清点行李，把檀木盒子还有蝴蝶酥摆放在了桌子上。
她抱着檀木盒子想了想，便走出去，敲了敲李玄清的房门。
很快门便开了，李玄清那丹凤眼里透着点疑惑。
傅九娘笑吟吟，把檀木盒子凑在胸口前。
“小道士，这是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