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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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丹霞镇后，再翻越三座高山，便是徽墨镇。
此时已是傍晚，傅九娘一行人找了处空地休息，这一路他们又过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不过好在李玄清芥子袋里有许多喜来村村民送的粮食果蔬，他们的饮食倒是比之前好太多。
离开喜来村之前她早早就准备好了锅碗瓢盆和调味的食材。
一路虽然辛苦，但可不能苦了口腹之欲。
陆长珏去拾木柴，李玄清去林中打猎，傅九娘处理食材，这样分工，很快便做了三道色相十足的菜肴。
凡间有一句俗语，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这一路她时常做饭，也是因为李玄清。
青春期的少年饭量十分大，别看李玄清一副清冷的模样，但吃饭的时候却也狼吞虎咽。
这一路走来，傅九娘也越发了解他。
虽说总是少年老成板着棺材脸，还不苟言笑，但实际上心里的少年心气和陆长珏其实差不了太多，只不过因为有着蜀山小师叔的这一层身份，是要比旁人多一分责任。
无论是之前生灶火，还是和沈二黄斗草，他也有着他的执着和傲气。
她真的很喜欢小道士，一开始确实是被他的长相所吸引，可是他们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越发清楚自己的喜欢并没有只流于表面。
虽说狐狸都是勇敢追爱，但傅九娘心里却有一丝害怕。
她是狐妖，李玄清是道士。
历来狐妖爱上道士的，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越想傅九娘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明明知道再这样下去是错的，可就是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李玄清也察觉到了傅九娘一脸阴郁的异样，把手中的碗筷放在地上，他不懂如何关心人，但还是硬着头皮语气僵硬的问道：“白狐儿，你可有什么心事。”
李玄清不解人情，但心思却出人意料的细腻，傅九娘见自己心事被看穿，但又没有办法说真话，真是难受的要死。
为了掩饰她赶紧刨了一口饭，“没有。”
李玄清那双丹凤眼长得是极好，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却不显的女气，但那丹凤眼是上挑狭长的形状，就算不说话时，也能透出万年寒冰的森森凉意。
这一刻，傅九娘真的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是脑子抽了，要撒谎。
狐狸眼儿眨了好几下才潺潺弱弱的回道：“小道士，你真的很讨厌妖吗？”
李玄清不解，他学的都是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讨厌妖不是很正常，眼也没眨直接回道：“讨厌。”
傅九娘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继续挣扎，“这妖和人一样，都有好有坏，也不能一概而论。”
“妖者，多为诡计多端，下到杀人害命，上到霍乱国政，昔商朝若不是九尾狐妲己干涉朝政，商朝也不至湮灭。”李玄清在说起这话时，语气也有一些亢奋，“我最讨厌的，便是九尾狐这等妖畜。”
就连在一边旁听的陆长珏也来补刀，“是啊，狐狸精能是什么好东西。”
小道士讨厌狐狸精，好巧不巧，她还是那九条尾巴的狐狸精。
傅九娘有些委屈，她生下来便是妖，又不能做选择，而且她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凭什么人类都这般讨厌妖怪，实在太是公平。可是小道士他们又不知道她是妖，还把她当作朋友，她现在若是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岂不是等于直接把“妖”字写在脸上。
傅九娘没再出声干巴巴的把碗里的剩饭刨干净。
“我去外面走走。”
在李玄清和陆长珏诧异的眼光中她走向远处的树林。
傅九娘不敢走太远，一是还怕迷路，二是害怕遇到鬼。
借着淡淡的月色，她按照记忆走到附近的小溪边上。
早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溪涧环绕着薄薄的雾气，溪水潺潺而流，冲击着黑色的岩石。
傅九娘脱下鞋袜，脚丫踩在溪水的鹅卵石中，咯得脚底板隐隐作痛。
冰凉的溪水拂过脚下，溅起点点水花，浸得肌肤生冷，这算是自虐的方式，让傅九娘心里好受了许多。
傅九娘用力的捏了捏自己柔软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掐红了才罢手，缓缓走到溪水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让脚丫子泡着水。
蹬着水玩了一会儿，心情才舒适起来。
圆圆的月亮倒影在溪水面上，像一幅幽静的画卷。傅九娘捡了一堆鹅卵石摆在大岩石上，一个一个朝着月亮砸下去，月亮被打碎，激起圈圈圆圆的涟漪，又慢慢恢复原样，傅九娘就这样乐此不疲的扔了好几次。
水面被石子砸出大大小小的水花，在静谧悠远的树林中，如切切琵琶声，奏响弦乐。
树林一处突然传来细细簌簌树叶的沙响，傅九娘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一团白影从高高的树棘中走出，此时月亮刚从黑压压的云团中露出，月光洒下，正落在那人面容上。
秀挺的琼鼻，斜飞入鬓浓密的眉毛，狭长的丹凤眼黑曜石般的浓色，月光下紧抿着唇透露出一丝凉薄。
“小道士，你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李玄清冷冷的目光扫过傅九娘挽起裤脚的一截雪白小腿，耳朵尖一下红了，飞速挪开眼睛，“把鞋袜穿好，小心着凉。”
隔得比较远，傅九娘没有看到李玄清的表情，站在大石头上，叉着腰，“我不要！”
说完又捡起鹅卵石一个一个扔进水里，砸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傅九娘扔完最后一个石子后，朝着李玄清弯眉一笑，“小道士，你也来。”
少女的笑声就像是山涧的小麋鹿一样清澈淳朴。
傅九娘又招了招手。
李玄清踮脚像只轻盈的蝴蝶侧身飞到了大石头上，落下的那一瞬间，被白色发带束起的高高马尾扫过傅九娘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降真香的气味。
少女翕动鼻翼，“小道士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李玄清感觉全身血液像是倒流，背脊一僵，眼里倒映着少女甜甜的笑容。
“是降真香。”李玄清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金铜色的镂空香囊球。
这香囊球做工十分精美，雕刻着葡萄花鸟纹。
“白狐儿，你若是不嫌弃，这个送你。”
“可是这不是你常佩戴的，送给我不打紧吧？”毕竟像是玉佩香囊这样的贴身物件并不能随便送人。
“无妨。”
傅九娘把玩了一会儿香囊球，便想把它挂在腰间，谁料她竟不知道怎么佩戴，尴尬的抬眼看来一眼李玄清。
“小……道士，我不会挂。”
李玄清紧紧抿着唇角，拿过香囊球，微微弯下笔直的背，从少年身上散发出冰雪般的气息，一下冲到傅九娘天灵盖，两人贴的实在太近，让她腿有些发软。
李玄清系的很认真，那方傅九娘心脏砰砰直跳，就差没跳出来。
直到李玄清替她系好，站到离她两步的距离，她才感觉心跳声变慢。
金铜色的镂空葡萄花鸟纹香囊球和傅九娘一身青色纱裙倒是十分相配，她甚至感觉此时的自己心情好到能升天。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情是这样剧烈，即使只是呆在小道士身边，她都能感觉很开心。
傅九娘和李玄清回到原地后不久，便盖着一件薄衣服，靠着树入睡。
夜已深深，傅九娘睡的不算太死，总感觉鼻子上爬了虫子，痒酥酥的，实在受不了伸手一摸果然有东西。
入目的是一只翠色的蝴蝶，花纹奇异，蝶尾长而卷曲发着荧光。
这蝴蝶傅九娘再熟悉不过了，是狐族用于联系族人的翠色蝶。
傅九娘把翠色蝶放于手心，眨眼间翠色蝶化为金光凝成一行字。
“速回狐山。”
是姥姥找到她了。
她本想多和李玄清多待些时日，看来是不行，姥姥这边竟然找到她，她也正好有理由回狐山。
眼见着金色字体又凝成翠色蝶，绕着空中飞了好几圈，像是在等她回话。
傅九娘怕吵醒身边不远处到两人，轻声说道：“替我转告姥姥，我明日便起身。”
得了话令，翠色蝶一溜烟儿飞走。
今晚经过这一茬，傅九娘是彻底睡不着，也不知姥姥是如何找到她的，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生怕它断了。
看了一眼小道士，她小心翼翼坐到他的身边。
小道士双手抱着胸，头靠在树干上，就算是熟睡中那腰板都挺得像棵小柏树，板板正正的。
仔细观察，这小道士睫毛长逆天了，平常睁开眼睛却没有发现。
还有那鼻子，高高挺挺，鼻尖白的透着点粉色。
可真好看。
傅九娘就这样看了许久，猝然，李玄清那平展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虚汗从额间划过，脸上的肌肉喝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是做噩梦了吗？
而后小道士猛然睁开了双眼，狭长丹凤眼里是冰雪融化时的冷冽。
李玄清浑身都散发着渗人的戾气，本就疏离的气质，那雪白的眼白上添了不少红血丝，竟让人觉得他是刚从修罗城爬出来的厉鬼，失了平时冷傲出尘的模样。
“小道士，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