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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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皇祖母曾经对他说过,玉姑姑这辈子没嫁人,没有生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把自己带大的孩子都当做她的亲子亲孙一样。
生育之恩大,养育之恩就不大了吗?
秦贵妃似乎猜到他想什么,轻声问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责怪老祖宗,只是,臣妾想问一句,如果您是太皇太后,您会怎么做?”
皇帝陡然抬头盯着她,面容有些狰狞。
秦贵妃心头一惊,“臣妾多嘴,皇上恕罪!”
皇帝的心头,像是被飓风吹过,七零八落,如果是他,他会如何处置?他会放了母后吗?如果是其他人杀了玉姑姑,他会怎么做?毫无疑问,他会不惜一切都要把那人千刀万剐。
但是,因为那人是母后,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让玉姑姑冤死?她年纪大了,在最该安享晚年的时候,惨死在湖中,她是那样的怕水啊!
皇帝的心很痛,很痛,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钝痛,几十年与玉姑姑的记忆,一下子冲上心头,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用温暖的手牵着他的手一路走过的老人了。
每年,他的生辰,玉姑姑会为他做红鸡蛋,就像小时候一样,并且,总要盯着他吃下去才算完事。
曾经,他扬着稚嫩的小脸对玉姑姑说,朕长大之后,要好好孝顺玉姑姑,不许任何人欺负玉姑姑。
玉姑姑每一次听了这样的话,总是很开心,搂着他说,“好,等皇上长大了,玉姑姑就享福了,玉姑姑什么活儿都不干了,就等着皇上来孝顺玉姑姑。”
皇帝默不作声地走了,秦贵妃本想为叶宸说几句好话,昨夜晚上,父亲深夜入宫,让她为叶宸美言几句,她也知道叶宸如今正在为弟弟治伤,弟弟能不能好起来,还得看她。
皇帝去了樟鑫宫。
殿门从外面关闭,福公公上前敲门,“皇上驾到!”
殿中没有任何的声音,福公公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退后,再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音,偌大的樟鑫宫,仿佛一座死城,除了听到殿中高大树木传来的沙沙声之外,再没任何的声响。
皇帝也觉得奇怪不已,“神兵营的人不是守着在这里吗?”
“不,神兵营的人昨夜开始就大批地撤走了。”福公公额头冒汗,“皇上,太皇太后不会出事吧?”
皇帝一听,回身喊道:“来人,来人!”
禁军副统领萧亚带人过来,“皇上,臣在!”
“快,翻墙进去,打开殿门!”皇帝下令道。
“是!”萧亚一个飞身上墙,进了殿中,殿中的院子空无一人,连宫人都没不到。
萧亚打开殿门,皇帝与福公公进来,直奔正殿。
正殿大门关闭,皇帝沉声下令,“撞开!”
门没有从里面反锁,萧亚一撞便开了。
正殿的桌椅摆放整齐,本来放置在正殿的玉姑姑的遗体已经不见了,所有宫人消失。
萧亚带着人找遍了整个樟鑫宫,在老祖宗的寝殿里现了一张纸条,用烟袋压着,萧亚取了字条出去,递给皇帝。
皇帝打开纸条,上面就只有一句话,“哀家走了,勿找!”
皇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陡然间,变得煞白。
他觉得胸口闷得很,连呼吸都像透不过来,黑暗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凉飕飕的风从殿外卷进来,吹得他浑身冰冷。
他全身冻得有些麻木,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一步步地走出去。
然后,他站在殿外,看着这所金碧辉煌的宫殿,脑子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你被丢下了,你被丢下了,你被丢下了……
继而,愤怒,悲伤,恐惧,多种情绪在一瞬间涌上脑子,他回头,咬牙切齿地道:“遵朕的旨意,把叶宸押往刑场,即日斩。”
福公公神色惨白,跪下道:“皇上……”
“任何人若求情,同罪论之!”皇帝说完,大步而去,一扬手,手中的纸条落地,吹落在福公公面前。
福公公低头看了一眼,心头直叹息,皇上大概是以为太皇太后因为他要杀叶宸,所以愤而离宫。
萧亚看着福公公,着急地问道:“福公公,该怎么办?”
福公公叹息一声,“能怎么办?皇上是执意要迁怒于天敏郡主了。”
本以为,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皇上愿意来樟鑫宫,他以为,只要他与太皇太后好好地谈一谈,就能冰释前嫌,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离宫而去。
只是,他可以肯定一点,太皇太后的离去,并非是因为皇上要杀天敏郡主,想来是因为皇上不愿意给玉姑姑死后哀荣,老祖宗啊,您怎么就不了解皇上呢?他是您一手带大的,怎会不清楚他的性子?他不是对玉姑姑无情,他只是跟您怄气啊,您何必,也在这个时候与他计较?
萧亚怔了怔,“那真的把天敏郡主押往刑场吗?”
“哎,去吧,咱家得马上通知国公爷才行啊。”福公公说完,急急便去了。
皇帝要斩杀叶宸的旨意,也传到了清平的耳中。
清平满眼得意之色,终于,可以看着这个眼中钉死了。
狄永鑫眼底伤过一丝得逞,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他去了见皇帝,请旨由他监斩叶宸,皇帝正在气头上,同意了由他亲自押送叶宸往刑场监斩。
而正在奔往阴山的白擎夜和崔云志,终于还是在阴山脚下被那十名高手追上了。
白擎夜知道避无可避,翻身下马,手中握住长剑,准备迎战。
看到白擎夜没有中毒,那些人显得很震惊,但是,不管如何,他今日必须死。
崔云志的武功并不高,就是应付一人也应付不来,不过十招,便被一名高手撂下,大腿受了伤。
白擎夜一人力战十人,每一招都使出不要命的招式,他把阴兵符丢给崔云志,道:“快,上山找牧仁,让他立刻领兵入京。”
崔云志接过阴兵符便走,却不料,被两名高手缠上,一招招紧逼,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白擎夜见状,抽身相救,但是也连累他背上中了一剑。
白擎夜见敌方步步紧逼,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他退后一步,凝神静气,冲天而起,剑气如虹,旋转落下,剑气笼罩着底下的人,崔云志得以脱身,急忙往阴山上跑。
白擎夜眸光冷狠,铁面无情,一招招,皆是杀招。他仿佛置身战场的千军万马中,只有浴血奋战,才可突围而出。
他之前的伤口已经不碍事,但是,在这一场战役中,又连中数剑,受伤颇重,对方见他受伤,进攻更是猛烈,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白擎夜开始使出不要命的打法,他几乎没有自护的招式,每一招都取对方要害,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但是这种打法,反而吓退了敌人。
不过半个时辰,白擎夜便已经连杀四人,他自己也中了七八剑,体力正在慢慢流失。
他杀红了眼,心底升起一股苍凉之意,他是活不成了,只能是尽可能地把这些人都杀完,给崔云志报信争取时间。
一招招杀招使出,敌人的血液飞溅到他脸上,他浑然不顾,一步步斩杀前进,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震骇了敌方,也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但是,也让他暴露在危险之中,对方很快就琢磨到了他的套路,前后左右夹攻,他可以顾前,不能顾后,可以顾左,无法顾右,刀枪剑戟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只管杀,不知道在空中飞溅的到底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终于,他又在连杀三人之后,倒在了地上。
意识从他脑子里渐渐地褪去,他可以感觉到伤口在流血,全身的内力也在散去。他眼前被一阵阵黑暗覆盖,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还有对方还有两人,正持着滴血的剑,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他闭上眼睛,沉了一口气,在对方的剑扬起的时候,他倏然跃起,一手拖住一人,用尽仅残留的力气,往悬崖边上冲出去。
凌空失重的感觉传来,耳边是嗖嗖的冷风,他死死地拽住来两人,黑暗再度传来,他在坠落悬崖之前,昏迷了过去,双手松开,那两人坠了下去。
他跌在树顶上,压断树枝,落在地上,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身边赫然躺着两人,他们是直接落在悬崖的岩石上,头脑爆裂,脑浆飞溅而出,人已经死了。
白擎夜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除了疼痛,便再没有其他感觉,其中,以后背的伤口最为疼痛。
他试图运气疗伤,但是,稍稍动气,就觉得丹田疼痛不已,他勉强抬起手,摸了一下腹部,原来下坠的时候,被树枝刺穿了身子,刺穿了丹田,难怪,无法运气。
难道,要身死在此?白擎夜好不甘心,也好担心,怕崔云志无法进入阴山请到牧仁,因为过阴山,要经过蛇阵,崔云志身无长物,武功又不算高,如何能穿过?
而今日,就是宸儿被处斩的时候了,不知道国公爷与慕容将军是否能阻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