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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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秦帅先进门开了灯，让小伍进来，再帮她脱鞋。
穿上拖鞋踉跄了一下被扶稳的小伍，松开秦帅的手臂。抬眸看室内的环境。
屋子不算大，两室两卫。
黑白灰的格调十分简约。
但厨房和客卫黑窄框的条纹玻璃隔断给空间增添了些玲珑的多样性。
角落有颗大型龟背竹，叶片油绿舒展，客厅意外宽敞。
她略略巡视。
客厅对侧的工作区，背靠窗有一张横向延伸的利落长桌，一侧摆着电脑。上方有，小伍数了数，三台屏幕——两台上下拼接的横屏，和一台超长竖屏。
长桌其余地方，除了一台打印机之外，都是空的。
桌旁有一墙展示柜，整齐罗列几个中型手办。
小伍看到墙柜正中，有个女战士模样的手办十分精致。
手办大概有大瓶汽水那么高，做工精细，色彩鲜明。
女战士半倚靠在摩托车前，紫发、尖下巴，一张萝莉脸配上利落的短切头发。
二次元的大眼靓丽灵动，就连嘴唇也都细节到位地画出唇彩亮光，显得微微嘟起。
但可能是因为角色设计，这样的可爱五官却表情一脸疏离，加之未来感极强的紧身装束，双手持枪，左手的枪是灰紫色，从而呼应发色，右手的□□纯白，看起来很特别。
小伍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这是我孩子。”秦帅笑说。
“孩子？”小伍疑问。
“对，那个是我加入星河事业部时，第一个参与设计的人物，也是我最喜欢的游戏角色，游戏名字是《明日之争》，她是其中的一个英雄。”
男人浅笑解释，眼光也瞟了墙柜一眼。
“她叫什么名字？”她问。
“叫v。”
“v？”小伍侧仰头看他，重复着。
“对，就一个字母v,玩家在网上常说的薇薇就是她，喜欢她的国外服玩家叫她vivi或者viv。”
小伍转去另外一端，细细瞧了半天，轻飘飘地哇了一声，她有点羡慕秦帅的工作，能创造这样的角色，附之以灵魂并广受喜爱，真的好厉害。
同侧窗的另一边摆着一个白色单人沙发椅，看上去绒绒的，低矮舒服。
客厅中央只摆着一个最多可坐两人的黑皮小沙发，边上立着一台方块状投影仪。
偶然闯进了别人家，小伍有些窘促，毕竟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但因为空气里隐约有和他身上相似的味道，所以她虽局促却不怕。
“咳嗯……”半晌相对无语，秦帅感知到空气里的小尴尬。
“小伍把这当自己家啊，别客气。”
“这周末哥哥陪你在家。今天刚和薛阿姨讲，她周一才能来。”
就算听起来此地无银，他还是要解释几句。
薛阿姨是一周来给秦帅打扫一次家里的家政阿姨，已做了一年多了。
一次聊天时，秦帅得知薛阿姨从前本来是在高级养老院做护工的，因为心软见不得生老病死的别离，只好放弃较高的薪水，出来做家政。
这次照顾小伍，刚好请有护工经验的薛阿姨帮忙。只不过人家要和其他几家主雇请假，这才腾出一周多的时间，帮他们做缓冲。
从下周一开始，秦帅按阿姨原本时薪15倍支付劳薪。
“嗯，知道了。”小伍乖顺应道。
秦帅继续介绍家里的一应设备。
小伍站在客厅卫生间门口有些踌躇，他试探问道，“想去卫生间？”
她拨浪鼓般摇了摇头。
“想进去洗手？”
刚要继续摇头，但她还是忍住了，点点头进去客卫洗了洗指尖。
出来后又留恋地回顾里面的浴缸。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秦帅一拍大腿可算明白了，“啊。想洗澡对吗？”
心思被猜对了，她抿着嘴使劲点头。可伸出手犯了愁。
秦帅觉得自己跟着小伍几天，脸皮都变薄了，耳根忽地发热。
医院有护士帮忙洗澡，在家里难不成他帮着洗，那…成啥了？
他与她和气商量，“小伍你看，今天走前护士刚给换的药，这头上还好。手伤口那么深，要是沾了水就麻烦了。要不等薛阿姨来了，让她帮你洗，好不好？”
“嗯，我明白的……”虽说医院常消毒，但回到家里她就是想洗个澡。
在医院她怕水又怕麻烦护士，每次草草洗洗就出来了，总觉着没洗好。
秦帅也理解她，毕竟小姑娘都爱干净。
他万般无奈笑着安慰她，“咱小伍不用洗也都干干净净的。哥哥帮你洗脸，你今天早点睡，有助于恢复。”
洗脸用手指尖也可以的，她连忙挥手拒绝，说她一直是自己洗脸。
这会也的确到了可以睡觉的时间，小伍洗漱后，走进小屋卧室，看到秦帅把床都铺整齐了，手托着几件宽松t恤正要拿进来。
“这是哥哥的衣服，都洗干净了。这件裤子买短了，我没穿过。你先凑合穿，好不好？”他都觉得自己声音出奇温柔，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不过小伍是病人，关爱是应该的。
小伍没觉得自己像小朋友，她此时感觉自己更像小乞丐。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哥哥帮忙，衣服也要抢他的穿。
倏然她的后脑勺被他囫囵揉弄了几下，秦帅看着她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他歪起一侧嘴角窃笑说，
“过几天咱们出去，给小伍多买些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都记账上，回头还哥哥。”
她笑回，其实心里有些别扭，暗诽“不打扮就不漂亮了？”
“行，老规矩，到时加倍。”男人应答如流，照例哄她，
实则及时压下痴心妄念——“其实我觉着你穿我衣服就挺好看。”
夜快深了，两人聊了会天，秦帅就得体地退出房间，把门带上了。
门关上的瞬间，小伍倒向小床，把头脸陷进床枕中。
挺好，床单里有他的味道，温润安全的香气。
小屋很干净，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墙衣柜。床头柜上立着一个简约干净的白色伞状台灯，罩住想要发散的暖黄灯光。
她深吸了口气，起来不情不愿地把哥哥的白t恤换上。并不是嫌弃衣服，而是嫌弃没洗澡的自己。
这算是新发现吗——她竟然有点洁癖。
人都有慢慢了解自我的人生阶段，区别在小伍不是认识新的自己，而是不断挖掘过去的自己。
第一次独自在紧闭的小屋里，她站起身绕着床边走来走去，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停下脚步意识到焦虑的存在。她努力回想米医生的每一句叮嘱。
关灯前，她把紧闭的门开了一道缝，将秦帅铺好的床被再压压平，躺在被子上面，拿起床脚的小毯子盖在身上。闭眼睛数着呼吸入睡。
秦帅这一晚睡得倒挺踏实。
周日大清早，他就起身了。
在家护理伤员的第一天，该有点样子，他摩拳擦掌地想要做点什么。
刚要出门买菜，余光瞟视到小屋门开着一道缝，正打算过去关上。手还没碰到把手，就看到小伍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床上，身上只盖着灰色的小毯子。
他把手缩了回去，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她睡得还不如在医院踏实。
是不是屋子太小，她自己又紧张憋闷，呼吸困难了？
担忧一起，脚步就不敢往外迈了，保守起见，他还是拿出手机点了早餐外卖。
取外卖的关门声一响，小伍立刻坐了起来。
她赶快揉了揉眼睛想去看哥哥是不是出去了。
刚一拉开屋门，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左侧餐区传来，“起了？”
她心中稍定，转过去走到秦帅面前，呆懵看向桌子上的早餐。这是他做的吗。
秦帅眉头微沉，用手虚抚着小伍眼角的轮廓，肃色问道，“昨天没睡好？”
小伍照实点头。
他理所当然地归因于屋子太小，太闷。出言提议，“今天咱俩换屋子。”
“不用不用，哥哥屋子太大，我一个人更怕。”说完这话小伍才有些醒了。
“那我陪你睡，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倏地看到小伍面皮嫣红，他意识到自己失言，“我我我坐旁边，陪你睡，像在医院里一样。”
“坐哪啊？”女孩甫一出口，也暗骂自己慌不则言，这话听着好像她想要他陪自己睡一样。
不过小屋那么小确实没地儿坐，总不能坐地上哄她吧。
“你来主卧睡，睡着了我给你抱回去。”反正话都说成这熊样了，秦帅自暴自弃。
女孩慌忙转移话题，情急的声音好似撒娇，“不是的！哥哥，昨天我没洗澡，睡床上不舒服。”
……所以才没睡好。
“啊……”他悟了，那邀请人进主卧睡觉的话都说出去了，能怎么办？
没事，脸皮一厚，天不怕地不怕。
他干干吞咽了一下喉咙，假装专注地摆筷子，简单交代着，“啊，那吃饭吧。”
“我我去洗脸。”女孩转身快走去了卫生间。
吃过早饭，刚才那一档子没来由的害羞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秦帅收着碗筷，思量着什么，开口跟小伍说道，“一会你去洗澡，哥哥来想办法。”
小伍犹疑道，“什么办法？没事的，明天薛阿姨来，我求她帮我吧。”
虽然薛阿姨帮忙洗，她也是羞怯，但至少可以顶。
“我把你两只小手用‘高科技防水材料’缠起来，行不行？”他狡黠一乐。
家里有什么高科技材料吗……
女孩左右偏了偏头，略肿的双眼皮轻眨，像个没太听懂人说什么的家猫。
……
一个小时后，当秦帅用保鲜膜，把小伍的手一圈一圈缠起来时，她才懂他所指的防水材料。
防水是没错，高科技则不然吧……
确保没有缠得血流不通，秦帅又在两手上各套上一个小塑料袋，一直到小臂中间才打结。
小伍像个机器人一样摇了摇双手。
“热吧？没事，洗完就给你拿下来。”秦帅牵着小伍去浴室，浴缸里的水早就放好了。
“哥哥，这，怎么洗？”
手上捆得硬邦邦，躺在浴缸里，不是如同废人吗？
塑料滑滑的，还不能用手指，跟没长手有什么区别。
秦帅一脸“我早已考虑周全”的笃信，从兜里掏出一个神秘宝物。
一脸疑惑的小伍不明所以，那是什么，厨房手套？
“嘿嘿，这个是东北特产，叫搓澡巾。”
“我妈给我的，我当时还嫌弃，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这可是哥哥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神器。”秦帅大大撑开紫色搓澡巾，轻套在小伍缠裹住的手上，示意她试试。
小伍有样学样，右手拿着澡巾蹭了蹭左手臂，顿时惊艳，嘴巴都惊成o型。
自信男人扬了扬眉，感觉自己又可以控场了。这都小场面。
随后他看了看女孩身上的衣服，双手叉腰，蹙眉歪了歪头。
“没事哥哥！衣服我自己能脱！”女孩逐渐学会抢答。
终于秦帅退出浴室，关上门。
在门口站了一会不放心，又觉得他这么等，看上去有点猥琐。听到水声后，他大步退到沙发上，拿起本书来翻看。
这一通折腾下来，都要冒汗了。
小伍笨拙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踏进水里。
还好哥哥细心，水不会太深，她能克服。况且终于能好好洗一次，怎么也要坚持。
她撩起水，仔细研究起手中神器……
客卫无窗，排风系统低音运转，但浴室内还是难免水气缭绕。
虽有神器在手，但两手被缠裹住还是有些累。
洗了全身的小伍，喘口气歇了一会，心头烦热不解，她赶快开始洗头，打算速战速决。
头上的伤有点沾水了，晕晕乎乎洗完头，她拿掉神器，正打算起身转过去冲掉泡沫。
忽一起，眼前天旋地转。
小伍登时紧紧压住浴缸边沿，稳住没摔。
缓缓坐下去调整呼吸，头晕的毛病又犯了。她洗不完了，要赶紧出去。
可眼下在水中没穿衣服，虽然在哥哥面前自己从没体面过，但这一刻的尊严还是要的。
小伍伸手去触浴巾，可惜只差一点。
头晕了一分钟左右，她开始呼吸不畅，竟还有些想吐，双眼发黑前，她已觉无计可施了，只好忍住羞耻轻呼，“哥哥？”
无奈声音传不太远，她想再试试起身。
倏然浴室敲门声传来，“小伍，你还好吗？”秦帅竖着耳朵没听见水流声，站起身来问问。
“哥哥，我头晕了……”女孩弱声弱气。
门外的他听到个大概，心头一沉打开门，“我进来了。”
“还没穿衣服……”开了门，女孩声音依然断断续续。
“能起身吗，哥哥不看，只扶你一把。”他挡着眼睛，其实心里什么都顾不得了。
门打开，微凉空气通过，小伍得了勇气，试了一试起身，结果手脱力一滑按进水里。“啊……”
“没事，我来。”
秦帅快步看着地面走向浴缸。拽过浴巾罩住小伍，一把将她从水里抱了出来。
当然，罩住前那一秒，的确一抹倩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但他几乎是心无杂念的。
横抱着小伍去主卧，怕她着凉，他把自己的浴袍拿下来，给她罩上，又看向一旁，用手抽出她身上的浴巾，接着快速把她手边的防水塑料一圈圈拿下来。
低头边忙边问，“怎么了，是头晕吗？走，我们去医院。”
小伍闭眼紧紧蹙眉，心跳极快，强忍住想吐的冲动。
她不想折腾，只想停下来呼吸。
声音有些痛苦难耐，“哥哥，去窗前，我要吹风。”
顿时了解她的意思，秦帅抄起人快步至客厅，把窗户敞开，抱着她坐到窗旁的白色单人沙发椅上。
小伍坐在他腿上感受着风，吹拂面颊，进入呼吸道，她开始急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