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梅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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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计划后,路德顿时有了主心骨,恐慌和沉闷被甩在脑后。
直到这时,路德才闲下心来重新审视记忆碎片。
恍惚间,路德看见哥哥维希从走廊闪过,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随后习惯性地站起来点燃了煤油灯,把煤油灯提到跟前,克苏鲁的呼唤愈发的浓烈。
他下意识的去触碰它,光滑的外壁与真实发章鱼触感极为相似。
路德一边无意识的擦拭着手中的枪,一边侧着头,垂下眼皮,于火圈的映射中静静的观察着,仔细回味着这迟来的喜悦。
或许是坠入到梦境的原因,路德的记忆始终是模糊不清的,像是碎掉的玻璃渣,难以拼接。
这些不仅不具体还透露出悲哀的迹象,都令路德觉得自己的生活肯定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变化。
他想起三天后自己将要回到母校参加一个讲座。
那几天洛斯里克文学院的校长发来一封电报:“洛斯里克的优秀毕业生向来有留校工作的传统;往日的旧怨不再提及。”随后传来了一份邀请信。
他顿感无趣。
………!
走廊外突然传出一阵阵不连贯的啜泣声,路德顺手拿起了手枪,提着煤油灯,缓缓朝门外走去。
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仿佛将要贴在脸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步停了下来。
她是梅瑟琳,是路德邻居的女儿,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很久,就在房间里发现的,谁都不肯相信他们与一具尸体共同生活了两个月,直到发臭了才被房东上门询问才报警处理。
碧蒂斯没有赶他们出去,因为她知道这间屋子已经租不出去了,乃至这一楼层直到两个月过后,仍有一股淡淡的飘在空气中的腐烂的臭味。
梅瑟琳喜欢做糕点,经常会做些小蛋糕分给路德和碧蒂斯,因此她也把梅瑟琳当做女儿一样看待,不时会带她去游乐场玩,还会给她买玩具。
路德也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妹妹,或也早已胎死腹中了。
而梅瑟琳现在正蹲在门口无声的啜泣,自己不愿上前询问,是因为前几天也发生过同样的场景,路德见她不停的在屋子里哭泣,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于是进去询问怎么了。
就在这时克里斯回来了,他把路德当做了入室盗窃的罪犯,险些射杀了自己。
当时克里斯举枪时,脸上惶恐的神情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是难以启齿的柔弱,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慌乱中把保险关了。
路德揪掉他的手枪,让他好好陪着梅瑟琳,不要酗酒无度,想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会给你的家庭带来什么不幸。
克里斯瘫软在地上,抱着沙发哭泣,与这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哭泣的梅瑟琳想照应。
路德看了一会梅瑟琳,转身回到房间内。他沉思片刻,轻抚着她的秀发。
“梅瑟琳,克里斯呢?”
她停止了啜泣,不搭理自己。
“梅瑟琳,告诉我,克里斯呢?”路德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放在她膝盖的中间。
“他出门了,还没有回来。”梅瑟琳没有抬头,仍旧掩着面。
梅瑟琳与其他女孩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在这片地区,女人所受的教育基础很低,基本上没有接受过启蒙教育,而梅瑟琳的启蒙教育则在苏鲁美王国颁布的新法令《关于启蒙教育的初等教律法》实施时进入了黑夜天使教会就读。
虽是不同于普遍的9年义务,
12年义务的宗教学校则显得更为冗长。在这前提下,黑梦与蒸汽机械的脐带扭断了,战争也因为新法令生成的同时也结束了。
就在那天他看见克里斯在黑夜教会的门口跪地祈求着什么,他好像不希望战争结束,一旦结束他就会失去工作。
宗教性质的学院一周只需要3个铜币,而普通的公立初等与中等则需要5到7个铜币,高等就更不用说了。
梅瑟琳与其他女孩不同,除了烘焙外,对齿轮,轴承很感兴趣,从很久以前就说过自己将要当一名蒸汽机械工程师,要造一个喷着蒸汽的机械月亮与机械太阳。
关于梅瑟琳以往的记忆正在路德脑中闪回,直至房间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恶臭,他才猛然惊醒。
“克里斯回来了,就在那里面。”梅瑟琳低吟着。
他此后便一直缄默不言不语,安详的睡在那里。
她对路德说:“克里斯想羞辱我……他不是我爸爸……他甚至想杀了我,爸爸以前教过我怎么扣动扳机,可是他从来没有教过我要解开保险。”
“他拽着我的头发,往地上甩,踩着我的脖子,蹲下来想掐死我,于是我拿出旁边的刀子,往他的脖子扎了过去。”梅瑟琳平静的表述让路德不由得起了一丝寒意。
克里斯头朝下,脖子仍旧往外渗出鲜血。路德套上手套,从他从小看的推理小说中,这是最好办法。他不止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可自己处理尸体却是头一次。
路德告诉梅瑟琳不要走动,半掩着门,路易斯紧攥着一把被染红了的银色手枪,他看向手枪上的保险,已经打开了,太阳穴上还残留着一股余温,像是被人抵住脑穴开的枪。
他转头从眼角窥视梅瑟琳的一切,她一直在那蹲着,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没有上发条的玩偶。
克里斯望着右手拇指虎口处的伤痕,路德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块即将被血液攀上的结晶,他捡起了那块结晶,像是破碎的玻璃碎片,但质感却又完全不一致。
全身镜右下缺失的块状物想必就是这东西,镜子内的路德精神面貌好了许多,可眼球仍旧爬满了血丝,实际上还是个正常人的模样。
玻璃内处梅瑟琳伸出毛发将身体包裹住,体型逐渐肿胀了起来,她的背后长出数不清的小犄角,面容则是凹陷的,刹那间头部变成野兽状,双脚双手被绷带包裹,脖子挂着一个钟,嘴里含着一个护符,发出一阵阵刺耳渗人的尖叫。
路德猛地转过头发现女孩仍旧是正常人的模样,而尖叫则是布谷鸟的机械发出故障后发出的刺耳鸣叫。
他告诉梅瑟琳不要害怕,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不要发出声音,否则会引来可怕的生物,如果有事,就敲墙三声,自己会赶过来的。
察觉到细微的声动后,此时路德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了。他看着梅瑟琳褐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掏出手枪,慌忙拉开书桌抽屉,将左轮手枪扔了进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害怕,克里斯一直看着我。”梅瑟琳颤颤栗栗的说。
她正直最美好的青春时期,瘦削的脸颊,漂亮的碎花长裙,即使没有得到过爱,内心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
看见梅瑟琳褐色的眼眸,他摇晃着手臂,强装着镇静,把钢笔拿起,装作要写什么的样子,然后从容的关上了抽屉,掩盖住了手枪的事实。
他捧起梅瑟琳娇嫩的脸颊,轻柔的抚摸,擦去眼角积起的水珠。
这时,远处的大教堂传来了幽远,空灵的声响,梅瑟琳蹲坐在侧门旁,看着手里,拨弄着什么。
他从表袋里拿出一块镶着藤蔓荆棘花叶的怀表,侧边凸出的花叶轻轻一按,表盖便弹了开来。
那是路德的父亲参军前送给他的,世上独有一块,是他最贵重的东西,但由于年代久远,机械齿轮时不时卡出,每当这时他总会想起善于机械的梅瑟琳。
或许梅瑟琳真有当机械师的天分,从书上学到的理论知识能在片刻间转化为实操经验,她一直捣鼓着做工复杂的机械鸟。
路德看着弹开的表盖,指针滴答滴答走着,停顿在了5点整,他看着停下的时钟,下意识转动顶端,打算给怀表上弦。
梅瑟琳曾教过他他,机械表转动到第30圈转不动时,就不可以用蛮力去转了。
然而,只有怀表紧绷的声音传来,指针一动不动。
梅瑟琳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快步过来,伸出了稚嫩的双手,她根据刚才响起的钟声,拨动着顶端,怀表再次开始了运转。
“真漂亮的纹路,设计这个表的人一定很聪明。”梅瑟琳露出了微笑。
他重复着开盖盒盖的动作,为了掩饰内心的焦虑,他想点燃一根烟,看着梅瑟琳天真烂漫的面孔,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喝起了威士忌。
她朝着路德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去,贴着他的小腿,继续玩弄着机械鸟。
在梅瑟琳身边,他完全忘记了身体的倦怠感。
他希望在第二天早晨,自己在悠扬的钟声中醒来,立刻就跳下样式古典的卧床,来到窗户前。
阳光已经透过深深的窗格,照亮了窗帘。当自己拉开窗帘,向下方的庭院中望过去时,钟声便停止了。
路德抚摸着表后盖凹陷的刻痕,将它翻转,望着用花体英文刻着路德·维希的名字,下面一行则是赠送的日期:“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