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圣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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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25日晚上卡萨区郊区
放学后慢慢我走回了家，路上一直没有机会欣赏到的夕阳下的市井显得唯美而不真实，四处被渐渐泛红的残阳填充，建筑物的边缘随着光和暗的浊化变得模糊起来，喧闹的市井也融入到这种和谐中，更加烈化了夕阳的红色。
吃完了晚饭，天色渐渐变暗，蓝色占据了天空的主导，慢慢化为黑色，天空没有月亮，却黑的清澈而不见底。
我无聊地在网上看着电视剧，偶尔刷一下空间，看一下好友们的动态，但觉得好像内心里缺少了些什么，一种莫名的，从未体会过的失落感，是因为茉茉薇吗？
我回想起昨天晚上，茉茉薇放学时的那个眼神，站在走廊旁等我的情形，黑暗中微明的灯光，两个年轻的影子在模糊的地面上拉长，两个人在为明天的见面感到激动……想着想着我跌入了想象的世界，在繁闹又微凉的街上和茉茉薇聊着天，走走停停……
回过神时天已经黑得模糊起来，不再那么清澈。我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8:13了，我应该脱离想象了，现在完全没有可能再和茉茉薇一起出去了，我应该干些其他的事情打发这无聊的夜晚。
怎么办呢，和王丰会还是卜天继聊聊吗？我迟疑着翻着联系人，最后鼠标还是犹豫在最后的点击上。
算了，现在没有什么好聊的吧，改天，明天后天我们再聚一下吧，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呢？算了吧，无所谓吧……
或许，我突然想到自己的smh身份，上次遇到的那个杀手，是不是该和普卡那联系一下了呢？自从上次那次事情以后我就没有再去过秘密基地了，说不定普卡那已经查出来什么了吧。
然后，我感到时间突然变得短暂紧张起来，我和看着电视的爸爸妈妈打了招呼，他们一开始不太情愿，最后爸爸还是同意了，说妈妈应该让我出去玩玩。
下楼时遇到了上楼的姐姐，她笑着问我是不是去约哪个女生一起逛街去，我以往都会不屑一顾，但是今天突然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心酸和急躁。
“什么啊？”我装装样子应付了姐姐的盘问，骑上自行车，准备骑往秘密基地。
骑出黑乎乎的巷道，外面黄色灯光渲染的街道在圣诞夜显得并没有那么地繁华，但是从偶尔的几个小店外围的圣诞装饰物，贴纸，雪花，通电的小圣诞树，还是感觉到有些那种温馨美好的气氛。
到了秘密基地，今天却显得格外的孤寂，看望远处被黑影叠叠隐藏的远处灯光，突然我感到一种异样的孤独。
基地里由于好久没来带有一种莫名的荒冷感，地上虽然很干净却给人一种没有打扫过的感觉。
寒冷的感觉不那么明显，却从不知道的角落里渗出，发光的显示板面前坐着浅浅身影被拉长的我。
普卡那发给我了不少的资料，但大部分都是关于r17的破坏报告，就是那个smh能力者荟萃组织，他们似乎和我一样对cje公司很是仇视，同时他们在设法搜集各种关于smh研究的资料，普卡那之前的计谋没有成功，他的追踪计划由于各种担心被迫取消了，所以，关于r17，可能很难再接触到它们了。
不过，普卡那提醒我，既然他们知道我的名字，说明我还是处于很危险的边缘，他觉得，我和他们再次相遇，大冲突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好像我是一个出逃的杀人犯，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自己也知道会有落网的那一天。
“世界就是那么灰暗吗。”我苦笑着自嘲。
“至少对于你我是如此。”普卡那还是那副沧桑的嗓音。“从我们接触smh，srens，从我们杀死第一个人时，我们就注定与黑暗为伍，我们不是正义，也不会被世人接受，我怕的是，同时也知道……有一天，我们被所谓的正义，认为是危害正义的存在被处死……”
我陷入了沉默。
“李，我们不可能推翻一个国家，而且天外有天，我们不跳出自己生活圈，我们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得不负这一生。”
“所以，李，奉劝你一句，把握当下吧，嗯，茉茉薇。”
普卡那突然笑了笑，我却没有从他刚刚深沉的语气中走出来，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你这家伙，我们是什么关系，还有，我是谁，你有什么事情能瞒住我？”普卡那还是那么自信和邪乎的笑着面对我。
“不仅如此吧，我觉得你今天来这里不只是想来见我吧？”普卡那不停口。“失落过后才来找我，也好，我本担心你还没从上次的事情中走出来。”
“有时候，忘却是很困难的，转移注意力也是很好的决策。”
“……嗯，普卡那，那你有什么……关于我和她的建议吗？”
“李，李，哈哈哈……这就不对了，我是对爱情心理学和各种诸如此类的问题研究得相当透彻，但是，李，你知道吗，如果你做到像我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能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按照定理行事，得到和预期几乎完全吻合的结局……这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李，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当初喜欢你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你的smh能力和特殊的过去，更是因为你虽然懂得不少道理，却没有到我这种程度。”
“相信我，到你对感情透彻如我时，你能付出的情感已经彻底枯竭了。”
“做你自己认为该做的吧，只要不违反基本的人情常理，我会支持你的，但我不会就此事干涉你，也不会提出任何建议。”
“但……但是，你觉得我们有结果吗？”
“哦？李，结果真的这么重要吗……结果，只是一个瞬间，而过程，才是决定一切，好比你的这一辈子，结尾，注定是死，死是一个瞬间就能完成的动作，但是，每个人的一生并不会因为他们结局的同样性而注定相似。这种通俗易懂的道理我没必要继续和你讲下去吧。”
“还有，你就算按我的来做，可能有那些问题你还是会走上自己的路，我毕竟不能无时无刻给你提供意见，你们走到什么程度我也只能根据近期估计……总之，我们就此打住，ok？”
普卡那调皮地笑了笑：“我们以后就不再讨论此事了。”
“不过，李，还有一件事，”普卡那突然又变回了刚才的深沉语气。“关于你的克隆体问题，我查过之前的联安市废弃计划，你当时逃出来时也知道他们在企图克隆你而且成功了吧，实际上……”普卡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你说吧。”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但是我很快驱散了它，普卡那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卖关子的。
“除了你遇见的那些残次品和那个完美的复制体，还有很多稳定的和你相似的克隆体，最少二三十左右，在后期清理计划中逃脱出去了，然后就没有继续的报告了。”
“李，如果，有一天，这些复制体以你的dna，你的一切证据去犯罪，你该如何应对呢？”
我愣了。我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
“……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这些不入流的残次品，要是和r17纠缠在一起，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李，你明白吗？”
大约9点多了，普卡那还要处理别的事情，我也要赶回去了，不过，这种以前从未如此强烈的忧患意识慢慢在我心中弥漫开来。不过当我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普卡那给我发来信息。
我回头查看，居然不是普卡那，是茉词。
我愣了会，她居然邀我出去，聊一下。
这是她的原话。
李，圣诞夜放松放松，陪我逛逛，顺便我们聊一下。
我迟疑了一会。然后答应了，同时我对茉词的神秘感很是欣赏和好奇，从那晚巷道黑夜里不见的身影，到医院那夜远处的她，和她在家里飞刀的对峙，面对穷凶极恶的smh能力者不慌不忙救下了我们的命。我不仅感到有些激动，更多的类似一种不那么纯粹的崇拜感。还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她在一起，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她姐姐的感觉，一种不合实际的安全感，和可以依赖和倾述的形象。
茉词开车去到闹市区近郊附近，我骑着自行车到了卡萨区中心广场，按照她的指示，我们在步行街中心某棵银装素裹的树下汇合。
两侧的名牌商店和明晃的招牌广告语，轻音的音乐，烘托出一种时尚的热闹。
而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见到她时，我是彻底改变了我对她的认识，她穿的像青少年的欧美女星一样，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甜美感，现在带来的反而是一种酷酷的萝莉感，她的笑容也变得爽美，带着一丝成年模特的稚气，嗓音也和之前我的那种对大小姐公主般的印象大相径庭。好像就这几周，她从甜美的小公主变成了酷酷的巨星。
她向我问候，露出藏在炫酷外表下的一丝没有消失的可爱，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地娇美，她看着我，而我看过去只有慢慢失去的聚焦。
有没有这样一种经历，身边有一个极度吸引人的小美女是什么样的体验。
提到自己，茉词兴奋地给我讲着她偷偷去参加了国外的一个乐队，还去见了她的偶像和歌星。她时不时笑着看向我，我也装作自然地点头笑着示意。
是啊，她内心这么多高兴的事情，却没法倾述给别人，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另一面，和普卡那一样的身份。
说着说着，她谈到之前她在家里的样子，她笑着说，那是她平时在同学面前的样子，也是一开始我刚见她时的样子，她自己也挺喜欢自己可爱和娇羞的腻人。她说，其实，她觉得自己能像这样活出自己应有的帅气，她也很高兴。
说着说着，我们走到灯光渐暗行人渐少的拐角，好像不经意，又好像想说什么，茉词没有看着我的脸，侧着的脸看上去显得是一种冷傲而酷美的娇柔。
“那个……李，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和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更喜欢我哪个样子？”
“哦，我觉得你哪个样子都很吸引人的，我觉得你都很漂亮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这么冷漠的说出这句话，因为说到一半我就感到有些不对，然后我的心跳就开始加速，变得不自然起来。
“那……你觉得我和我姐谁更美呢？”
我从来没想到问题会进展到这一步，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我提醒自己，但是我感觉现在回头看她的话，她也一定会看着我，而且是那种能看透我心思的不容辜负的眼神。
“那……如果你现在可以选择的话，如果啦……”她可能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吧，怕被我理解错什么的吧，我慢慢转过头。
“你会喜欢我姐，还是我？”
茉词那副神情我从来没见过。
正当我没从心里的震撼中醒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茉词的脸上流露出那种超出微笑的，我无法理解的表情时，她又缓缓开口。
这时，我心里一千次祈祷她会说这是个玩笑，就像茉茉薇之前的那个一样，但同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激涌而上，难道，我希望的是她的另一种问题？
“李，我希望你说实话。”
“那就没有如果，我就说的实话，我喜欢你。”
茉词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一丝的玩笑，好像突然间时间其他的喧闹都静止了下来，远处视野边缘的灯光也收缩着。
她慢慢靠近我。“我也希望……我……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那充满深意的眼神装下了一些其他的闪光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显得比一切都要迷人。
“接受我好吗……就让我们在一起吧……”茉词柔软的身躯缓缓地靠向我，瘦嫩的手臂慢慢抱紧我，像安心一般慢慢从我的眼睛上移去了之前的拥有一切的目光，慢慢靠着我胸口。
茉词就这样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心一样完全倚在了我的身上，紧紧地抱着我，只是不再看我，眼睛也慢慢闭上，正在这时，她突然抬起头，但不是对着我的脸。
她慢慢靠在我脖子左侧，慢慢，轻轻地吻了上去，然后缓缓的伸出点舌尖，向下滑了一小段，温暖黏滑的燥热感让我全身都为之一颤，莫名地抱紧了她，我的手紧贴在了她的背上，才发现她穿的是如此单薄。
这时她睁开了眼睛，眼泪却充满了泪水，一种莫名的悲伤感悠然而生，在这繁华街道的灯火阑珊处。
我知道，如果我不作出什么的话，她一定会心碎至极的。
但是，我只能以同样悲怆的眼神会以凝望。
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做出点什么？
我就这样看着眼泪从她眼眶流下，就像滴落窗户的凝结水滴，划出长长的泪痕，悬在下巴上，然后慢慢滴在我胸口和她衣服上。
我感到她全身在微微发颤，由于悲伤她克制着自己抽噎着，同时眼神变得更加可怜，之前可爱的形象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只给人一种异常心痛的可怜感。
“茉”我开口的一瞬间，才发现我突然变得沙哑的嗓音并不知道，也不能说出任何有价值的话，但是沉默呢，到底我能做出什么来阻止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
茉词又抬头望着我，泪水在脸上分成好多叉，她期待着什么，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想让她摆脱这种痛苦，怎样都好，但是，我没用啊，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茉词好像在做最后的赌注，她伸出微凉的手掌，颤抖着捂着我的脸。
我看着她的举动，不知怎么变得更加悲伤起来，我感觉我一股酸意从心底浮到喉咙，眼睛不争气地酸痛模糊起来。
茉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想抑制住自己脸上不停流出的悲伤，然后，茉词看着我，轻轻踮起脚尖，义无反顾地吻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诡异起舞，灯光好像变成了幽灵的鬼火，四周漆黑的天空混沌间出现了各种异常的星系，我和茉词好像浸泡在星河精华的童话里，四周都是看不清的星座弹奏着模糊幽远的乐声。
但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之前的所有质疑和矛盾，之前的忐忑和不安，之前的担忧和顾忌，都变得不值一提，现在我的一切，就是倒在我怀抱里，和我一起慢慢在泪花中互相笑起来的茉词。
2013年12月25日卡萨区中心广场
经历了刚才发生的猝不及防的一切，我们好像在一瞬间完成了一切的告白，我们就这样自然而会意地在心里装下了另一个人。然后我们像之前一样，而且更加自然地走在了一起，但是，茉词并未牵起我的手，只是靠在我身旁，我们就这样走过繁华的大街小巷，不知不觉来到了卡萨区中心广场超市前。
梧桐树在灯光中更加高大幽深，与夜一般蔓延到天边不可见的黑暗尽头。超市旁边是规模不大但灯光堂皇的一家珠宝店，放着斯卡布罗集市的音乐，一种莫名的奢侈感和遥远感，黄色灯光和白色光条，黄金，钻石，遥远而又庄古的乐声，让我们不禁停步伫立。
我正想着什么，突然茉词一笑，让我等一下，然后她就只步走进了珠宝店，过了一会她提出了一件精致的小巧盒子，她兴奋地叫着我，我们沿着扯满灯条的树街向前漫步着，繁华的街市慢慢甩在了身后。我们聊着一些之前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感觉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感，完全没有迟疑地讲着。她慢慢打开了珠宝盒，里面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钻戒，银质的戒指上端是海之女神的半精致雕像，上面是一颗灯光下璀璨耀眼的多棱微钻石。
我们停在了路口，远处另一个道路边的广角灯洒下光辉，四处的灯光在这里汇聚，照亮这边的黑暗中的安静，我们的影子在多重灯光下失去了原有的深色，慢慢浅到融入了光芒中。
茉词停在我面前，拿出刚才那一枚戴在手上，然后又拿出另外一个完全相同盒子里配套的另一个戒指，拉起了我的手，然后她自然地微笑看着我，缓缓把戒指戴到我手指上，戴的牢固以后，她缓缓说着：“李，我希望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戴着它哦。”
我有些迟疑地顺着茉词的手抬起手臂，笑着回应她：“我会一直戴在它的。”
“你个笨蛋！”茉词笑出了声。
“难道，你上学时一直戴在吗，李，你没我想的那么傻吧？”茉词做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然后灿灿地笑起来。
“好啦好啦，我们见面时，如果你记得的话，戴着吧。还有，李，你别太自作多情了，我当时只是……心情不太好什么的，你别把我想的什么什么多么凄惨的，我喜欢你，就是这样堂堂正正，我不怕，也不担心你的顾忌总之，算了，不说了，你个傻子也不知道说句什么回应我，我”
“哎？”突然茉词好像惊到了一样，伸出指责我的手慢慢转过移到了身前。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手尖轻轻融化的雪晶。
我们抬起头，灯光下，不知何时，附着微弱金光雪花从被染亮的天空散布而下，好像我们在倒着仰望着别样的夜空。
在那个圣诞节的晚上，灯光下的十字路口，天空飘起了13年第一次雪，飘零的雪花像雾纱一般，洋洋洒洒慢慢飘落，显得那么地唯美，而我和茉词的记忆，也和那晚的雪一样，温柔地埋进了我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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