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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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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好辞职信,准备明天一早交给社长。

今天晚上,我想写一封长长的信,就像我最后一次和顾毅长谈般,向他告别。我们从未在处理事情上有分歧,因此,我不知道,当顾毅明天回家看到我的信,会作何反应。他会如同疯了般四处的寻找我?抑或尊重我的选择,默默的苦痛,给我自由?其实,既然选择了离开,他的一切,将不再有意义。

我的心在止不住的痛,泪水滑落脸庞。我怕自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擦干眼泪,我拨通了100多公里外家里的电话。是父亲。

“爸,还没睡?”听到父亲亲切的声音,我的心安定了一些。“小云,咋啦?不舒服吗?”毕竟是养育自己的父亲,立刻听出我的声音的异常。我轻咳一声,努力让语调自然:“没有,有点小感冒而已,吃点药就好了。”“要去看医生,知道吗。从小你的身体就不好,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父亲还是操劳起来了。“知道了。爸,没什么事那我挂了啊。”我不想父亲担心,急欲挂掉电话。

“小云……”父亲欲言又止。我感到奇怪,父亲老实本份,向来不会掩藏自己,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我放低声音,像哄小孩般柔声说:“爸,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是你的女儿,如果家里有事却不告诉我,我会很难过的。”

沉默了一会,父亲才说:“小云,前段时间你寄钱回来给我们检查身体,我让你妈去市里看了她的老毛病,医生说….”

“说什么?”我急切的喊。父亲的声音沉了下去:“是风湿性心脏病,要抓紧时间动手术。”我几乎要疯了:“动手术后呢?能好吗?”父亲叹了一口气:“好是能好,可是,这手术得一大笔钱……”

我心里一松:“多少钱?”

“医生说动手术要0万。隔壁陈叔的儿子说了,这种手术风险比较大,最好到大医院找有名气的医生做,弄不好会有后遗症的。”

我有些生气,连隔壁陈叔的儿子都知道了,还想瞒着我。想到父亲已忧虑重重,我没有责怪父亲不让我知道的事:“爸,钱的事我会想办法,吕清人面广,也赚了点钱,她会帮忙的。我处理好这边的工作,这两天我就会回去了,别着急啊。”

挂了电话,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我需要冷静,想办法把母亲的病治好。

我擦去不知何时掉落在脸上的泪珠,站起来,去书房打开电脑:我要查阅关于母亲的病的资料。

两个小时后,我疲倦的趴在电脑桌上,红肿的双眼加深了我的疲倦感。

其实,钱的事我仅仅只是安慰父亲而已。是的,吕清是个有点名气的小律师,可她买了车,积蓄已不多;她也并没有多广的人面,以致可以认识S市医院的知名外科医生。而我,只是在一家三流杂志社做小编辑,薪水并不优厚,每月还固定寄钱给两老,除去开销,根本没有什么节余。和顾毅在一起后,他给了我一张信用卡,我从未查过里面有多少钱,也从不去了解消费的额度是多少,因为我知道,他给我的钱,足够我花很久。

但是,这张卡,我已经和其他他送给我的贵重物品一同放好,准备连同告别信一起,留给他。

向顾毅寻求帮助吗?离开,还可以吗?

带着他的卡离开吗?他必定不会在意我拿走,但我在意,我做不到。

让母亲在S城做手术吗?这样的费用我四处筹措也许能解决。可是,我能吗?万一手术出现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的向我开玩笑!在我的理智艰难的战胜我的心,终于决定要离开的时候,阻拦了我前进的脚步……

混乱思绪中,不经不觉的,我睡着了。

迷糊中,我感觉到自己凌空而起。

我睁开眼睛,是顾毅。

他抱着我进了房间,放我靠在床边,拉开落地玻璃的窗帘,漆黑的房间立刻被柔柔的月光照亮了。他坐在我身旁,把我的脸面向他,直视我的眼睛深处:“谁得了风湿性心脏病要动手术?”我意识到他看见电脑里我未关的网页,低下了头。他扳起我的头,强迫我看着他,急促的说:“不是你,是吧?小云,告诉我,不是你。”

雾气,在我的眼中弥漫;感动,在我的心里轻扬。

谢谢你那么爱我,顾毅。

他松了一口气,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紧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很快的,他放开我,拭去我脸上的泪滴:“傻瓜,没事的,有我在。”亲亲我的额头,拢着我散乱的头发,他又一次问:“是谁?告诉我,好不好?”

我转过脸,紧闭双唇,生怕一说出来,就再也离不开他了。他再次拥我入怀:“是你妈,对吧?”我身体一僵,想不到他一猜就对了。

他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腾出右手,握住我的手:“小云,其实以前你说你妈多年来胸口老疼,我就怀疑她是心脏不好,才让你叫她去体检。”

那一次,顾毅不经意的说起老人要定期体检,不少人都是急病而终。我想起父母从来没有做过全面的体检,不免有些担忧。顾毅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抓我到他面前:“我给你的卡呢?”“在袋子里啊。”我感到奇怪,怎么无端问起这个来了。“明天转五千块给你爸妈,叫他们去S市人民医院检查身体,卡里有钱。就说是我叫的。”他用领导式的口吻说。我笑了:“得了吧,我爸妈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我心里明白,他是知道我不愿意用他的钱才故意那样说的。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母亲的病,才会作此安排。

为什么,你的关心无处不在?让我的心如此满的装着你的爱,无处可逃,无法举步。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双腿间,我看见自己哭泣的灵魂:放我走吧,顾毅!

顾毅把蜷缩的我整个抱住,下巴抵着我的头,缓声却语气坚定的说:“小云,我的公司刚投到一块地,资金比较紧张。但我还有几处房产,我会卖掉建设路的房子,反正那套房子已经升值不少,价钱也差不多到顶了。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妈的病。手术后你爸妈就住我西区那套房子,你妈的病要养,别在S城住了。”

我的防线彻底的崩溃了,不管顾毅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将来会如何,只要他爱我,就够了。

我是一个弃婴。

我的母亲对我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我的父母是同一个厂的普通工人,父亲是技术工,母亲是临时工。母亲上班的时间时断时续,厂里货多的时候就叫她上班,平时则在家。母亲经常接一些缝纫、手工的散活在家里做。小时候我觉得我的家好简朴,我也没有什么新衣服、零花钱。可母亲疲劳、憔悴的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总是用心的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这是一个华丽的房子,很需要打扫似的。她总是在稀少的菜色中变化着细节,在青菜上洒点红萝卜丝、在红萝卜上放点葱花、在零星的红烧肉旁铺上粉红的花瓣,让我感觉像是在品尝大厨的美味佳肴。她做给我的衣服总有别样的精致,或是绣上一朵小花,或是缝上一条花边,总能使同学们羡慕我有个手巧的妈妈。

在我七岁的一个晚上,母亲和我做完一个游戏后,告诉了我我是个弃婴的事实。她说,她一直怀不上小孩,有一次从医院看病出来,看见门口拐角处有个用衣服包着的婴儿,婴儿甜甜的睡着,白净的小脸皱皱的,那时候,她觉得这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我记得很清楚,那晚,母亲握住我的双手,爱的光芒在眼中流转,她说:小云,你的亲生父母迷路了,把你给了我,你是妈妈最好的礼物,让妈妈的生命有了新的开始,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母亲始终践行着她的爱,用神色、言行传达着我的珍贵,可是,我渐渐长大,我的心底烙下了弃婴的印。我曾无数次的想,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会遗弃我?我但愿我是个病残的孩子,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他们一点;我但愿当年留下只字片物,这样我还有爱恨的寄托。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幻想着与亲生父母相认;又多少次夜半惊醒,我梦见连母亲也遗弃了我。

我的母亲,当然不会遗弃我。当我真正的长大,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怎么可以,让这样一个把我从丢弃中拾起、珍爱的抱在心中的母亲,置于病危的境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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