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春（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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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周舟坐在沙发上一边小口喝驱寒的热汤，一边打量慵懒趴着的皮蛋。
哗啦啦的水声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门内传到耳里，夏周舟只能依靠逗弄皮蛋转移注意力。
皮蛋蔑视地看两脚兽丑态百出，夏周舟靠近，领地被入侵后它不紧不慢地起身，手还没摸上它的脖颈，皮蛋的一爪子已经呼过来了。
夏周舟快速地把爪子缩回去，她娇嗔说了句：“你好凶哦……”
皮蛋的头紧接着掌心拍住发出厚实的闷响，“皮蛋，不准挠人。”
白纪远的发丝淌水，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袖，沿着发梢留下的水湿了胸前背后晕出大面积的水渍，内里可见。
他弯腰，靠得近了，身上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笼罩在夏周舟头上。
白纪远走远，走回来的时候手上拿有一根猫条，“你可以一边喂它零食一边抚摸，皮蛋吃饭的时候很乖。”
猫条摆在茶几上，皮蛋已经凑过去鼻尖相触嗅上面的味道，它一面围着它打转一面间或伸出小块粉色的舌头又很快缩进嘴。
浴室门打开，男士沐浴乳的清香和轰隆的吹风机噪音传到客厅。
夏周舟拿起猫条，皮蛋抬起毛茸茸的小脸看她，尾巴在身后悠悠地晃，它讨好地跳回到沙发，夏周舟撕开猫条的瞬间，皮蛋喵喵叫得厉害。
夏周舟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皮蛋，她挠着它的下巴，皮蛋飞快地拿舌头舔舐猫条，喉间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等猫条耗尽，皮蛋委身以脖颈连着耳朵的那块软肉去磨蹭夏周舟的手背，见得不到想到的零食，皮蛋又无情溜开了。
夏周舟心满意足地环膝，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窗外的雨拍打在玻璃上，黑云低压。
夏周舟把今天拍的照片拷贝到白纪远的电脑中，在上传的途中，夏周舟看到了鼠标旁的烟灰缸，里面插着半截香烟，一蓄烟灰横在旁边，似乎是抽完一口就搁置，周围嗅不到焦油和尼古丁的味道。
前几天晚上白纪远说的话赫然在夏周舟脑袋里炸开，伴随他在冷调黑暗中烟雾缭绕、极具视觉冲击的青白手背和吞咽口水的喉结。
他有喜欢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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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纪远环胸站在玄关口，把拍摄的钱转给了夏周舟，“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夏周舟穿好鞋对他说：“不用送了。”
他低低应声，夏周舟嘴角弯弯，开玩笑般自然而然地揶揄道：“我是来你这里的第一个女孩子，第一个用了你电脑的女孩子，要是再做你第一个送出去的女孩子，那对你以后的女朋友未免太不公平。”
毕竟他有喜欢的人。
白纪远好整以暇，眼尾略微上挑，耍坏都像是沉到骨子里透出漫不经心来：“万一就是你呢？”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夏周舟发红的脸和脖子，凝视有炽热的温度。
夏周舟胸闷，一下子忘了呼吸。她落荒而逃，背影像跳脚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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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周舟回去的路上，妈妈打来电话。
“喂，妈妈。”夏周舟避开路上零落的花瓣，在转角处看到了周姐砂锅，她愣神，突然想试试让人暴汗的辣锅了。
“刚刚给你卡里打了一千二，够用吗？”
“够的，谢谢妈妈。”夏周舟对自己额外的收入只字不提，她没有对父母坦然分享生活的觉悟，也不曾打算去说，因为从小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嗯，那挂了。”
“妈妈拜拜。”夏周舟听着突然静音挂断的电话，心里涌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习惯居多。
她走进店里，今天拍摄没戴大框眼镜，老板娘没认出她，“小妹，这个很辣的，我给你少加点哦。”
夏周舟摇摇头，“没事的，我想试试看。”
老板娘说：“好嘛好嘛，太辣的话喊我给你加口汤哦。”
随便在店内找了个位置，正好墙壁上的旋转风扇往她这边吹，夏周舟拿出耳机听歌的空档看到白纪远更新微博了，三分钟前。她点进去，给她的备注还是“好心的田螺姑娘。”
白纪远在q、q上找她。
一颗白芨：【有朋友问我，你现在接校外的拍摄吗？】
夏夏周周：【暂时没有考虑】
一颗白芨：【好】
说完，白纪远还给她发来一张皮蛋张大眼睛，瞳孔舒张的懵懂表情包，看起来可爱又乖巧，完全不似夏周舟想摸它时的退缩调皮模样。
夏周舟边听歌边切回微博的界面，耳边是一首英文的抒情摇滚，歌词描述的是少年对一见钟情的女孩表达自己失重赞美和深情。她打开自己拍摄的照片，景色和人物铺满在手机屏幕上，夏周舟总是下意识地寻找自己进步点和缺。
她看了很久，老板娘端来砂锅，看到屏幕似乎对夏周舟有点印象，“哎呀，小妹……你是不是上次帅哥带来的那位呀？”
老板娘有点不确定却架不住自己熟络的性格驱使。
夏周舟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机，冲老板娘笑笑没说话，她摸不透当自己和白纪远放在一起时候的心情。
辣锅比清汤锅多了一层醒目的辣油和辣椒酱的味道，汤面上铺满红彤彤的调料汁，连翠绿爽口的青菜都变得格外面目可憎。
夏周舟去消毒柜单拿出一个碗，往里面加入五分之一的陈醋，一面涮一面吃，比较解辣。趁风还未吹凉碗里的食物，夏周舟继续看，她翻阅评论，较高赞的前排有新来的粉丝追问她是谁，白纪远留言的是“朋友”。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白纪远还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问题——是爱慕暧昧对象吗，为什么马甲这么可爱？
夏周舟往回翻，前者白纪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因为她本人很可爱。
夏周舟抿唇，终于有了吃下第一口的勇气。
第一口是辣的，虽然很辣但还是吃出食物的美味，随着第二口第三口的吞咽，舌尖被辣味引发的疼痛代替，发麻的舌根仿佛没了知觉，两腮的温度升高，鼻尖和额头沁出层层的薄汗很快在闷热的室内粘在一起成了黄豆大小，重力吸引它们，汗水汤汤一个劲地往脖子下面流淌。
夏周舟红着眼眶，不好意思张嘴吸气只能用鼻子呼吸，她抽了张餐巾纸擦鼻头又抽了张纸擦嘴，上面全是红油的形状。
在白纪远的微博页面刷新，数据更新的很快，评论比前几分钟一下子暴增很多，夏周舟感叹男□□人。
评论有新的感情方面的提问：哇，难以把持了！帅哥有对象吗，看看我有机会吗？
期间夹着很多眼睛冒心和流口水的系统表情。
夏周舟觉得好笑，一笑起来嘴巴上的撕裂疼痛感又起来了。
点进评论，高赞点到上面的是白纪远的回复——我本人单身，但你没机会了。
换一句话的浅层意思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有粉丝在下面哀呼，也有人旁敲侧击表示可以撬墙角。但这些夏周舟都看不进去，她猛然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无端地安慰自己突突的心跳，大概是因为砂锅太辣——她一向不是嗜辣重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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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寝室的夏周舟心不在焉，摊开在桌面的书久久没有翻页。她摸不透白纪远回复的那句话，不知道他是真的有喜欢的人还只是找个借口避免狂蜂浪蝶的追求。
夏周舟突然就陷入到纯情的怪圈，逃不出去。
夜色暗涌，江茉回来得晚，她穿着一身和李霨年的情侣长袖卫衣，上面标着一个“霨”的拆解，连读音都很酷。
“喂——”江茉把包挂到衣架上，“二二，你今天和白纪远见面了？”
夏周舟假装写作业，闻言，她把比夹在书的中间缝隙内，“是啊，拍了照片。”
“刚刚我和霨年在网吧看见他了。”江茉又拉开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吱啦的音调来，偏偏她不把话说明白，不紧不慢地解开鞋带往脚上套拖鞋。
夏周舟没沉住气，转身看向江茉，“所以呢？”
“我和他微博互关了，”江茉大喘气，逼得夏周舟吐纳一滞，“你猜我在他的粉丝列表看见了谁？”
夏周舟闪过尴尬的神色，“我不喜欢别人在网络上知道我是谁。”
“哼哼，小样！被我发现了吧。”江茉挑眉，艳丽的五官多了一分女王般的压迫。
江茉因为出色的长相，还有和李霨年恋爱经历分享，微博粉丝数量刚在上一周突破五十万，是带着网络红人v标的情感博主。
“你没告诉他吧？”夏周舟紧张地双手圈住江茉的一只手腕撒娇似的摇啊摇。
“没有，”江茉捻了捻夏周舟的鼻子，“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没说其他的什么吧。”
“你觉得我能说什么？”江茉露出狡猾的微笑，意味深长。
“我觉得你没说什么。”
“哼哼，自己去问吧。”江茉说完就准备去洗澡了。
夏周舟扣着软边的手机壳发出啪啪声，内心忐忑，第一次担心性格大大咧咧的江茉会口无遮拦。
删删减减，夏周舟给白纪远发了消息。
夏夏周周：【晚上好，听说刚刚江茉在网吧见到你了，她没说什么吧？qaq】
再三犹豫，夏周舟还是把最后略显亲昵的表情发过去。
可能是在打游戏，白纪远没有迅速回复消息，一时间夏周舟更没有动力写作业了，她拿上钥匙和饭卡，挂着耳机去超市买零食垫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