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穆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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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距离第一次地震发生，有多久了呢？
距离父亲去世的时候，有多久了呢？
穆冷想不起来了。
以至于他再次看见父亲时，都觉得是在做梦。
好像下一秒，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带着弟弟漫山遍野奔跑的小孩。
好像下一秒，父亲就会对他竖着大拇指，笑着对他说：“漂亮。”
如果，父亲没有张开他血淋淋的嘴，就好了。
那么，他就可以多骗骗自己，多开心一会了。
————
地震后不久，出现了非现实的生物——丧尸。
所有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随之而来的是，天空掉落的神迹，没错，王伯这么称呼这个东西的，好像可以像魔法一样变出人们需要的东西。
穆冷觉得有些可笑，这种东西的出现，好像把末日的世界，变成了游戏。分布了怪物，设置了关卡，给予了武器，就等着你拿起武器，点击开始游戏的按钮，按着某个游戏设计人策划的道路，走向他设定的结局。
不管是不是一场“游戏”，让活着的人杀掉死去的人，以求生存，都让他为离去的人们落的泪，像是鳄鱼的眼泪。
就像他此刻，手刃他父亲时，眼中蕴含的泪水。
——
初春清晨，林木交叠，天光乍泄，凉风入心，恍如隔世。
穆雨一个猛冲，扑到了穆冷的怀里。
“哥哥，这不是我们的爸爸，对不对，爸爸他……是不会想要咬我的。”穆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嗯。”他的身体渐渐回暖。
“爸爸说，咬人是个坏习惯，很没礼貌的……我已经是个好孩子了，我都没有咬过人了。”
“嗯。”他拥住了弟弟。
“爸爸说，他死掉了，虽然我很想他，但是爸爸不会再醒过来了。”
“嗯。”他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所以，哥哥，你不要……不要自责，你做的很好，你把冒充爸爸的坏人打倒了……很漂亮。”弟弟在他怀里支起一个脑袋，微红的眼睛带着泪花，学着父亲，对他比着一个大拇指。
“……嗯。”他蹲下来，紧紧抱住了弟弟，带着厚重的鼻音，轻笑，“漂亮。”
幸好，你还在。
——
镇长今早，追随他死去的夫人，被丧尸吃掉了。
苦于没有组织，丧尸在街道上肆虐。
这时，来了三四过路人，随从他和一些伙伴帮忙清理了丧尸，其中一人重伤昏迷，王伯组织亲信招待了他们。
没想到他在挪动伤员时，被变成丧尸的伤员咬下了一块肉。
他同伙伴制服丧尸后，还没来得及包扎伤口，就被王伯拉进了三楼的办公室。
“穆冷，不要怪伯伯无情，你现在受伤了，很有可能会变成丧尸，为了镇子里的人着想，你愿意奉献自己吗？”
面对昔日和蔼的王伯，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嘛，看你自不自愿，你看影视剧里面，不就描绘了今天的一切吗，这肯定是丧尸病毒造成的，你想想你身强体壮，又是跟着你爸练过的，你万一变成了丧尸，那还得了啊，我们x镇没一个能打得过你。”王伯搓搓手，表情苦大仇深，“要是趁着你还没变成丧尸，你还能做个贡献，让活着的父老乡亲继续撑下去。”
他笑了：“我拒绝。”
“这个……你不是一直都是乖孩子吗，不是总保护着大家吗？这件事多么伟大啊，就算不替乡亲们考虑，你也为你弟弟考虑，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吧。”王文有些急了，加快了语速。
“他饿了，可以去找吃的，野外的草都还能吃，他是不会吃人肉的。”穆冷淡然地盯着王文，“现在受伤的人可以吃，你可以因为要变成丧尸了没有罪恶感，那以后呢，没有受伤的人了呢？”
“这……这自然……”
“你们会见人就杀，下一代跟着杀，你这样，跟外面的丧尸有什么区别吗？”穆冷一步一步气势压迫地走到他面前，“王伯，这个镇上的大家，都相信你，你还要带领大家走这样的路？”
“我怎么可能会去捕杀别人呢！穆冷，你注意说辞！都说了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在受伤后被恶魔占据身体。”王文敛去笑容，神情严肃，气势汹汹，“穆冷，我只是说这是你自愿的事情，你还可以选择隔离在铁门外。”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穆冷放松了表情，退了半步。
王文见他如此，便平稳了一下脾气，沉着脸说：“我们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王伯我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那我跟我弟弟告个别。”
“欸，这可不行，你变成丧尸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你还是先出铁门吧。穆冷，不管怎样，王伯会念着你的。”说着，王文用手擦了擦眼睛，一脸舍不得的样子替穆冷开了门。
在跟着王伯亲信走前，穆冷回头望了一眼王文：“……我弟，就拜托你了。”
“好。”
随着门关光落，办公室有些暗沉，王文背着手，扬起满足的笑容，摇着头，嘴里嘀嘀咕咕：“受伤的人吃完了，那就该吃小孩了。”
——
如果没有必要，穆冷还是很不愿意杀掉成为丧尸的x镇人。虽然是假的，但还是熟识人的脸，有点下不去手。
他只有默默地坐在树上，听着丧尸绕沙袋的声音，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
某天晚上，一行四人突破重重丧尸，想要进入x镇。
“尝尝我的空中之锤吧！”
金发少女喊着中二台词，借着重力砸向了丧尸。
穆冷站在沙袋墙上，长叹一声，便跳了下去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手起刀落中，他想。
希望他们成为丧尸，也能死得没有痛苦。
——
没想到，最终还是王文的阴谋诡计。
没想到，终究还是信错了人。
看着虚弱沉睡在床上的弟弟，他又觉得冷了，不仅四肢冰冷，五脏六腑也好像在冰水里浸泡，心也如坠冰窖。
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弟弟了。
他迫切地希望弟弟能够醒来，再次温暖地拥抱他。
“你放心吧，我给他上了药，都是皮外伤，止了血，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个叫付软的女孩在他旁边，出声安慰他。
他干涩地张开了嘴：“谢谢，也谢谢你的朋友季行。”
付软嫣然一笑，脸有些微微酡红：“我也谢谢你，毕竟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是么，他想起，自己的刀击中的子弹声，如果没有他，她的朋友祁德与的枪也会命中丧尸的脑袋。
“没有我，你朋友也能救你。”他抿了抿嘴，回头继续看着弟弟。
付软压低声音，快速回道：“但没有你及时！”
“可……”
“别可是了，你就让我好好谢谢你吧。”付软走到穆冷旁边，蹲了下来。
穆冷见此，想要给她抽根板凳：“你不用谢了，你也救了我弟弟。”
“哪能够啊。”付软见他站了起来，也起身，眼睛亮亮地看着穆冷，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的，“问个冒昧的问题，穆雨弟弟有哥嫂吗？”
“没有。”穆冷有点呆愣，有种不祥的预感。
付软扭扭捏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这个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她在说什么？穆冷觉得脚上的伤口有点麻，麻到大脑好像都不能运转了，他两眼一黑，直接就倒下了。
——
待穆冷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微风吹拂得脸上有些痒，腿上的伤缠着绷带，还在隐隐发痛。
他挣扎地起身，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
“哟，醒了？”刘海稍长微盖眉眼的男生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你还挺厉害，这么快就醒了。”
他捂着头，有些不清醒地问：“昨晚我？”
“昨晚王文的那把刀上抹了点东西。”祁德与把水盆放下，开始搓洗脸帕。
他有点慌：“我弟怎样？”
“放心，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祁德与揪干帕子，走到穆冷床边，递给了他，“喏，洗个脸就去看你弟。”
“哥哥！”
一进门，就听见穆雨甜甜地喊了一声。阳光正好，他家弟弟坐在床上，沐浴在阳光里，恍惚中显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穆冷快步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看来哥哥没事，没有变成假哥哥。”穆雨脸色苍白，但还是很开心地在穆冷怀里呢喃。
“嗯。”
“漂亮！”穆雨举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漂亮。”穆冷也比了个大拇指，对着穆雨，弯了弯，再收了回来，“但是乱跑是不对的。”
“哥哥，我错了嘛，”穆雨可怜兮兮地看着穆冷，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味道，“我还小，犯了错还有机会改嘛，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穆冷点了点他脑袋，“就知道撒娇。”
穆雨吐了一下舌头，就将被子盖住了嘴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嘴巴露了出来：“噢对了，哥哥，我给你说，这个哥哥可是要去拯救世界的！”
“……”穆冷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身后的祁德与。
“啊哈哈哈。”祁德与尴尬地笑道，“哄小孩子的，我也这么想的就是了。”
穆雨天真地问：“所以哥哥也去拯救世界好不好？”
穆冷无奈：“不好，我要陪着你。”
“我有婆婆，可以照顾好自己。”穆雨说着说着，眼泪就打起了转，“拯救了世界，就没有地震，没有丧尸了，说不定，爸爸，也会回来。”
“爸爸不是说了吗，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可我也从来没见过把我从口袋里抓出来的魔法。”
看着穆雨期冀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冒险，好像才刚刚开始。
可能真的说不定，会再次在某个地点，见到比着大拇指，笑着说“漂亮”
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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