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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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我再看到你！”
屋内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声，颜安青连自己准备的年夜饭都没吃到就被她给赶了出来。
高大的少年不停地敲着门，“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外面！”
任由他如何拍打木门、如何发泄心中的委屈，里面的人丝毫没有理会他，他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滚，你最好给我冻死在外面，别出现在我眼前让我烦心！”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颜安青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吼道：“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的阴晴不定，打我、骂我，没把我当成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些年来你对我做的事情都不是人事！”
“你会付出代价的！”
当艾安赶来时，就看到披散着黑发的少年蹲在围栏前，他穿的很少，根本不足以抵挡夜晚的严寒。
“颜安青！”艾安朝他大喊一声，迅速向他跑去。
“艾安？”颜安青刚站起身，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找家便利店待着等我呢！”艾安摸了摸他的手，比冰块都还要冰。
艾安脱下羽绒服，眼神担忧地为他穿上，“都冷成这样了，快穿上！”
看他冷的都发抖了，艾安心疼极了。
“走，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艾安带着他找了家便利店。
颜安青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失去灵魂的傀儡一样，可以任人摆布。
当暖气席卷全身时，艾安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大晚上的叫我过来，电话里的语气还那么……我担心死了，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急忙打车过来了。”
“我被赶出来了。”
“啊？被赶出来了！？你妈把你赶出来了？”
颜安青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热水，点了点头。
“你妈咋这样啊，这外面多冷啊，你衣服都没穿够，就这样把你赶出来了？走，我带你找她去，非得说她一顿！”艾安拉着他的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颜安青没动，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水，过了许久，说：“那毕竟是我妈……”
“她是你妈也不能在这么大冷天把你赶出来啊！这很容易生病的，她到底关不关心你啊？”
艾安嘴一快，看到颜安青的表情越发沮丧后，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试问一个正常的、关心着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冷的夜晚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
反正他妈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颜安青……”艾安握紧了他的手，还是很冰凉，就捂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予他一些温暖。
艾安不需要思考，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带你回家。”
“回家？”
“嗯，回我家！”
坐了二十多分钟的车，艾安终于把颜安青带回家了。
在进家门前，艾安揽着颜安青的肩膀，语气豪爽：“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我跟他们说你会来，我们都很欢迎你，别拘谨啊！”
说完，他就打开了门，大嗓门嚎道：“爸、妈，我把人带回来了！”
“哎呦，回来了？年夜饭我刚刚热好，快来吃！”
看着这一派温馨的场景，颜安青的心突然静了下来，他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笑着应答：“好，谢谢阿姨和叔叔愿意收留我。”
“也谢谢你，艾安。”
“嘿，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你可是我的好哥们儿，我不帮你帮谁？”
颜安青此刻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从他往前跨步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就好像与他无关。
这次的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他收获了善意，得到了温暖，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小颜啊，阿姨煮的鱼很好吃，我夹些给你吃。”
颜安青是不吃鱼的，但他又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心意，就想硬着头皮吃下去，却被艾安给阻止了。
“妈，青青不吃鱼，我来吧。”
“啊？对不起啊，阿姨不知道你不吃。”
颜安青从未被长辈这么关心过，看到艾她那副满是歉意的表情，他就认为是自己的错。
至于艾安叫的“青青”，因为是大年夜，颜安青就暂时不和他计较。
“阿姨，没事的，你不必道歉。”
“行，你不吃鱼就吃点别的，阿姨做的菜肯定有你喜欢吃的。”艾妈看着颜安青，感叹道：“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听艾安说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你父母都很少操心你吧，真好。”
颜安青点了点头接着吃菜，反倒是艾安不高兴了，“妈，我们能好好吃饭吗，别说话了。”
艾安知道颜安青家的情况，提到他的父母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又涩又疼。
一顿年夜饭吃的很开心，吃完饭，颜安青主动包揽洗碗的活。
艾安见状紧随其后，颜安青见他进来还有些疑惑，他解释道：“洗碗机坏了，我进来帮你。”
“没几个碗。”
艾安装作没听到，接过他手中的碗洗了起来，还暗地里想把他挤出厨房，这些糙活不需要他做。
颜安青察觉到他的意思，还想说什么，可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好，是，我是颜安青……”
在听到手机里传出的话后，少年的面无表情瞬间粉碎，转变成担心与不安。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颜安青下一秒就转身往外跑，保暖防寒的衣服都没穿，只穿了件羊毛衫。
一直关注着他的艾安立马从厨房里跑出来，抓住了他，看他满脸不安与担心，甚至于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轻轻一眨，泪水就夺眶而出。
“颜安青，你……怎么了？”
“艾安、艾安，我妈……她、她自杀了……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艾安错愕了一会儿，但被颜安青的眼泪拉了回来，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要保持冷静。
因为，已经失了冷静的心上人需要他，他要满足他的需要。
“好、好，我带你去见她，你先去穿好羽绒服，你不能穿这么少出去，我去叫我爸，叫他开车带我们去，这样会快得多。”
已经被害怕与担忧击垮的颜安青只能听得进艾安的话。
现在，艾安就是他的主心骨。
从艾安家去第一人民医院不远，十分钟的车程。
一下车，颜安青就冲了出去，艾安紧随其后。
一路狂奔，颜安青来到了抢救室。他前脚刚到，后脚抢救室的灯就熄灭了，医生推门走了出来。
颜安青急忙跑到他面前，强迫自己以一种还算平静的语气问：“医生，里面的女人是我的母亲，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同情。
看到了他的眼神，颜安青的心彻底慌乱，他无声地张口：不……不……
好似只要医生不说，他最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
说完，医生转身离去，见过太多生死的他，死亡已经激不起他太多波澜了。
“不……妈……妈！”颜安青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双膝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上。
颜安青死死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好似要透过这扇门再看一眼他的母亲。
不应该是这样的……
颜安青根本想不到他母亲自杀的原因。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
“妈、妈……”
艾安站在远处，看到颜安青跪地的时候，他立马跑了过来，伸手扶他起来，“你别跪地上，地上凉。”
颜安青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到艾安身上，被他带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我妈她……”颜安青怎么都无法把那个字说出来，他现在除了伤心不安就只剩下了自责。
“我，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没让她开心，我之前还说那些话刺激她，我就应该……”
艾安不喜欢听到颜安青说这种话，更不希望他过度自责。
所以，他捂住了他的嘴，“听我说，你没错，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虽然她对我不好，不停地打骂我，但她是我的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想要离开她，但我从未想过让她去死。”
“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啊……”
颜安青不解，还有些许愤怒。
啪嗒——
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停在颜安青面前。
颜安青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别过眼，他想要逃避，可艾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在等你，你再看看她吧。”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
足有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颜安青像是个小孩一样耍起赖来，声音里是难掩的哭腔。
“你必须面对，颜安青，你不能逃避！”艾安强硬地把他提起来，压着他到了病床。
”艾安……你他妈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事已至此，你难道不想看她最后一眼吗！？”
颜安青沉默了，是啊，他想看她最后一眼，却又懦弱到想要逃。
病床上躺着的这具冷冰冰的尸体是他的母亲，是生养他的人，就算她过去在他身上犯了再多的错，他们之间的浓厚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
颜安青想明白了，他不能逃避。
那双手发着颤，最后还是掀开了白布。
在看到那张脸时，颜安青压抑不住悲伤，哭出了声，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能不停地揉眼睛。
这样，他才能看清他的妈妈。
“妈……再见。”
颜安青深深地闭上眼，然后睁开。
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画面。
过去的那些被骂被打的痛苦记忆都逐渐模糊，母亲那张因为死亡而惨白的脸取代了那些记忆。
颜安青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原谅他的母亲，就算她现在已经死了，他也不会选择原谅。
因为她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他做不到原谅，但是他心里浓烈的悲伤让他浑身发寒。
艾安来到他面前，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颜安青抬起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紧紧地回抱住他。
“艾安，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原谅她。”
艾安点头，哄着他，“好，不原谅，我们不原谅。”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是我直到前不久都最希望实现的愿望，可现在实现了，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艾安，我没有妈妈了，我永远没有得到母爱的机会了……”
“我的妈妈……她再也不会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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