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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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汘玥虽然感情上很不想这样，但是她的理智让她在灵力池快要结束的时候，用令牌呼叫了宫什珏。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但是还是微微透着暗哑：“少主，我能不能……休息一晚上？”
意志不断受到负面情绪影响一年的情况下，她没有说要休息，跟成群的噬鼠在幽闭昏暗的洞穴里呆了三个月，回来也没有说休息，马不停蹄晋升了之后就去了下一个试炼之地。
现在她说要休息一晚上？
宫什珏放下手中的东西，声音与往常无异：“理由。”
那边沉默很久，蚊子般的声音才传来：“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宫什珏没说什么，断掉与令牌的灵力连接。
栗汘玥看着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令牌茫然：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在灵力池结束，第四颗珠子快要浮现之时，宫什珏独自一人来到偏殿。
看到的是栗汘玥一个人蜷缩在快要消失的灵力池里，头埋在膝盖里，紫色的头发散落到地上，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可怜小兽。
小兽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眼眸里全是平日里难见的脆弱：“少主？”
宫什珏收起了觉乾珠，同时也收起自己之前设下的阻隔禁制，叫栗汘玥：“你出来。”
栗汘玥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跟在宫什珏身后，去了九天殿的训练场。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天殿似乎与天空特别近，灵石点缀在建筑之上，似星星一般，宁静又悠远。
宫什珏站在训练场里，站到栗汘玥对面。一边把修为压制到灵官境界，一边拿出一把薄的似乎一击就能碎的剑，对她说：“拔剑。”
栗汘玥有些意外，灵兽大多都不喜欢用武器，她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宫什珏还是个剑修。她也不知道宫什珏要干什么，只依言照做。
楼妄陪着她又泡了两次灵力池，早已恢复仙气飘飘。
而且栗汘玥带着楼妄经过第三关之后，她跟楼妄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她握着剑站在那里时，就像是一柄剑立在那里一样。
见她拿出剑后还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宫什珏先出了手，一剑过来直刺栗汘玥的面门，她连忙提剑应对。
两人迅速过了一套招。
说是一套也不对，栗汘玥在试炼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剑招，而三关试炼之后她也没有学会剑招，只是在凭着自己的打斗经验，靠着用剑的直觉在出招。
毫无章法，但招招致命。
让栗汘玥吃惊的是，宫什珏虽然是灵兽，但是剑术丝毫不差，应付起自己来游刃有余。
似乎是找到了难得的对手，栗汘玥越打越凶，越打越兴奋，楼妄上甚至出现了一层白色的流光包裹着剑身，却像是比剑还要锋利——那是杀意。
两人你来我往对招数百招都没有个胜负，栗汘玥也不着急，像个优秀的猎人一般，时而进攻试探，时而冷静防守，等待对方出现疏忽。
只一瞬，宫什珏抵挡转身时心口露出了破绽，栗汘玥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当即一剑对着宫什珏刺出。
宫什珏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没有挥剑防御，剑尖眼看就要刺进去，栗汘玥猛然回神，楼妄在宫什珏胸前一个指尖时硬生生停住。
她闷哼一声，明显是强行收招的反伤。
她不再行动，脸上露出自我厌恶的表情。
宫什珏收起剑，神色有些莫名：“这就是你的原因？”
“嗯。”栗汘玥有些不堪地承认。
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少主，她都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这个情况可跟试炼第一关的幻境不同。
所以哪怕她能够再在秘境里面待上几个月，都不行了。
她跟觅星过招的时候她都收不住自己的剑。
宫什珏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甚至有些轻快：“今天，我再教你一课。”
栗汘玥不解地看着他。
“战胜自己的对手，就如同棋手赢了一盘棋、驭兽师比别人多驯化了一头灵兽一般，向来就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这个跟你拿没拿着剑没关系。”
“不一样。”栗汘玥摇摇头，“为了赢，只是千方百计找别人的破绽也就罢了，但越是对方无法反抗的招式，我越是想用。这种快乐，太极端了。”
“剑修，不想赢怎么提剑？剑是杀器，胜负欲越强，剑越强，杀意当然就会更重，所有剑修都是这样，而你只是个追求极致，想要一招制敌的剑修罢了。”宫什珏顿了顿，又道，“且你的剑意，是通过杀伐而领悟的，是杀伐之剑，杀意会比寻常剑修更甚。”
勇往直前斩碎一切敌人，是她的剑意，也是她总会越打杀意越强的原因。
“我这样……”
“这种剑意确实很危险，每当你拿起剑时都有被杀意侵扰的风险，一旦杀意上头，很容易杀红眼，理智尽失。但你并不想做一个杀人的机器，所以你的理智在阻止你。”
杀伐之剑的剑意，是最容易悟出的，也是最锋利的。但无可否认，也是最危险的。很多剑修选择了这条路，也有很多人在路上迷失了，要么成为了一个只会靠着杀意来杀人的行尸走肉，要么杀红眼之后回过头来意志崩溃，再也提不起剑。
当然宫什珏可以现在就要求她不再用剑以绝后患，但他并不想这样做。
不晓得是栗汘玥天生的直觉在提醒她这条路有危险，还是她自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好事，不管如何，能在如此强大的杀意之中努力让自己清醒，理智聪明又有良知，她是很适合练杀伐之剑的人。
她的表现，让他觉得她放弃用剑是一件很让人可惜的事情。
“只要你的理智比杀意更强大，你的剑可以只对着该对着的人，只出想出的招。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控制不了？”
“我不知道……”
“那你想现在放弃你的剑？”
栗汘玥一听这话，心里比刚刚还要慌乱。她垂眸看着自己着手中的楼妄，楼妄在她手中阵阵嗡鸣，像是在回应她。
她放不下。
她也不想放下。
“我应该怎么做？”
“栗大小姐。”宫什珏叫她，“我已经说过了，控制杀意。”
控制杀意，就跟控制自己想吃甜的、想泡灵泉的想法一样，这还需要教要怎么做？
栗汘玥没有计较宫什珏阴阳怪气的喊她栗大小姐的事情，她目光坦诚：“我现在做不到，就没有什么训练的方法吗？”
宫什珏：……
总归也才十岁，他叹了口气：“你拔剑。”
两个人再次打斗到一起，这一次宫什珏甚至把自己的灵力压制到灵尉后期，栗汘玥明明知道对方的灵力比自己低，但是在打斗时无法形成碾压，这让她心中的杀意越来越强。
栗汘玥一边在跟自己脑海里强盛的杀意作斗争，一边听着宫什珏说：“因为你的招式都是自己磨练出来的，大多都是身体的直觉反应，这个时候杀意非常容易侵扰你，导致你回过神来时，剑已经刺下去了。”
宫什珏反手挑开她刺向自己下半身的剑：“当你的杀意越来越强时，你的理智要更快判断你下一步的出招。”
“你要学会了解自己，计划你的招式，明确你的目标。”
栗汘玥似乎是明白了一些，情况渐渐有所好转。
但是当宫什珏不经意露出自己的弱点时，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就如同现在，他们已经缠斗了半个时辰，栗汘玥始终找不到宫什珏的弱点，她的杀意已经强盛得想要把宫什珏劈成一百零八段，当发现宫什珏手腕抬得偏高没法及时回防时，她握着就那么直直地刺出去，而宫什珏也确实没有挡。
他一边看着栗汘玥急急忙忙跑过来给她喂药，一边跟她说：“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如果你让杀意裹挟你自己，犯的错一定比现在更严重，悔意一定会比现在更强。”
虽然他们打了大半夜了，但是货真价实把宫什珏刺伤还是第一次。栗汘玥刚刚好一点的心态此刻又有一点崩，她喂药的时候手还在颤抖：“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
“我会废了你的剑。”
明明她该生气的，但是此刻却终于有了心安。
“如果察觉到不对劲，我可以找你吗。”
“栗大小姐，不来找我你也跑不掉。”
阴阳人宫什珏再次上线，栗汘玥却是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练剑到天明，或许让宫什珏见血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刺激更大，后面不管宫什珏怎么挑衅她，栗汘玥都没有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