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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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乘着清晨的微风，苏敛意早早起了床，察觉到周身温度较以往低了一个度，随后又披了件薄纱，想开门，发现今日的天空昏昏沉沉的，厚厚的云层昭示着即将下雨的事实。
转过身，借助摇曳的烛光，在灵力的指引下，苏敛意的视线转向另一个小床那边，缓步靠近，只觉空中漂浮着越来越浓烈的酒味。
那个把她迷晕的花香缠绕在其中，虽然不再具有致幻的效果，却也算不得很好的印象。
感受着这个醉鬼身上散发的酒意，苏敛意只好叹口气，替她重新拉了下被子，小猫也因为她方才的动作悠悠转醒，非常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打了打哈欠。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苏敛意记得自己先前养过的那只猫老爱夜出巡视领地，吵得她整个人都睡不好，后来也不那么爱养猫，虽然她也会偶尔撸撸解解馋……
又是撸猫，苏敛意懊恼，大清早的这只猫妖要做什么。
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和林尤晴后，苏敛意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关上门，打算外出走走，丝毫没在意即将要下雨的天气。
相比寂静的客房，外界的风要显得不那么友好，时不时吹来点修仙者的灵力，索性没有什么敌意，她也就司空见惯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沿着小道欣赏沿途的风景。
“打牌三缺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位路过的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定是练武的奇才，不若随在下一起入我千山门，修得万千大道……”
“切，什么伪仙途，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仙师们那可看着呢，你一无灵根、二无资质，道听途说加了些野鸡门派，也好意思到处揽客。”
好一场闹剧，苏敛意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颇具烟火气息，属于凡人与修士混杂的庆典，虽然依旧是凡人为多。
那个宣传野鸡门派的男子被怼得面红耳赤，随即回应道：
“我们千山门也是有修士的，这叫向下兼容，造福平民，只需要用灵石即可购买仙法，如此机遇，你想要我还不给呢。”
但是机遇这种东西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拿钱买到的并不算什么，而那个什么门主，苏敛意相信他有实力，但修仙不可绕开灵根，基本是整个修仙界的共识。
而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凡人，就是没有灵根。
利用这种可能的侥幸去蒙骗普通人，倒是让她大开眼界。
只是，这灵根，真的无法跨越吗？
苏敛意微垂着眉眼，无从知晓，至少能引动天地灵力为我所用这方面，拥有灵根即为最基本的条件，紧随其后的是灵根好坏，这些都是天生的条件。
由不得自己。
是以，自出生那时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即便是再努力也依旧无法跨越仙凡鸿沟之时，生出这种投机取巧的心思，也是不可避免的。
谁都不希望此生平庸地活着，直到老死，都离不开这个地方；谁都想融入这个多姿的修仙世界，不是作为一个边缘人物。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天空的阴云散去，露出了往日一样的好天气，苏敛意将这个不大的小村子走了一通，唤出小音查看了周围的灵植。
本以为会找到些好苗子，偷偷拿走带回空间里，结果空走了一上午，一无所获，倒是整个人饿得有些受不了。
先前备好的干粮也所剩无几。
只好悻悻而归，参加今天的婚礼。
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第一日为闲宴，男女双方都需要各自邀请自己的亲戚，作为送别礼。
这点，倒是比自己记忆里古时候的习俗进步了很多。
结婚于新人而言是一种新生的开始，无论男女，都要在礼仪上与家人断开联系，称此为断带，男女双方各出一节红布料，缠绕在一起，自中部剪断，示意新家庭的开始。
在这之前就是比较常规的跨火盆、三拜九叩。
苏敛意今天选了个角落，再往下就是护村河，完全杜绝了被人注视的麻烦，也没有小猫的干扰，基本可以悄无声息地溜回客房，至于林尤晴，到现在她还没看见。
想到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索性就不去关心她一个修士的问题了。
苏敛意低着头，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内视了几下空间里长势良好的甜瓜与葡萄，只可惜，时间太短了，虽然过了渡灵期，枝繁叶茂的，却没开花结果。
想着这个催长的方法不会影响开花期与结果期，还可能因为灵力问题导致其开花结果相较普通植物慢上很多。
她还是忍了下来，下个月可以看看葡萄收成怎么样。
“小音，下次解封还要多少灵稻呢？”
在空间内养植物可以促进小音逐步达到自我循环，缓慢增长它作为掌控者的力量，但是就一亩田，少得有些可怜，苏敛意也没指望这一亩能带给它多少力量。
这次回去她想把灵稻全部过一遍空间，就算是品质降低，给不了她多少灵石，只要能养活空间就好。
小音查完自身的状况，将数据打包发给苏敛意，顺便带了一份有关于苏敛意自己与小书敛意身体契合情况的调查报告。
苏敛意刚打算看，身旁忽的飘来几只猫毛，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就看见那只熟悉的小猫身后跟着几只小野猫，而它正摇着尾巴，端正坐在林尤晴的肩上。
林尤晴插着双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靠近边缘，桌上没几个人，林尤晴就笑咧咧地坐在她身旁，小猫奶声奶气地喵叫着，从林尤晴肩上来到了她的手上，完全打乱了苏敛意的计划。
“苏妹妹你怎么不去正中间呢，我找了你半天，到时候若两位新人下来敬酒，找不到人，你想见九娘不就很不方便吗？”
林尤晴知道苏敛意的性子，就端着身子在脑海里翻腾着自己的想法，反正都要见的，就这么避着也不是个事，当然，她还是喜欢人多的地方，图个热闹。
由于林尤晴来到了她身边，不出所料的，昨夜那个裴洛霞也找来了这最边缘的地方，带来了从林家管事那里讨来的仙人酒，重重砸在桌子上，叫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头抖三抖。
“这是林家购得的仙人酿，我想秦姑娘可能没有尝过，就自作主张要了些，今日饮得痛快”
苏敛意心里一个机灵，就听到那个男修对林尤晴暗送秋波，就她那个心大，时不时抽风的姐姐不知道这人的心思，转头朝向桌上的酒。
“裴兄你可太客气了，不过我妹妹在，不好喝得太多，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说完还朝苏敛意眨了眨眼睛，送了些读不出的暗示，苏敛意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不想却正中裴洛霞的下怀，随意取了两盏茶杯，在里面倒上了酒。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随后，举起其中一盏道：“难得相聚，趁着两位新人大喜的时光，得好好庆祝一番，秦姑娘也别客气了，你身旁的妹妹在，也不用如此担心。”
说完又一饮而尽，偷偷探出神识扫了几眼，喃喃道：“怎么是个凡人啊……”
不管了，难得高兴，又拉着林尤晴边聊边说，谈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理论，苏敛意半个字没听懂，只能把这些全部复述下来，刻进程序里。
林尤晴熬不过，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思，举手将酒一饮而尽。
常规的礼制下，修仙者住在高档的客房、坐在贵宾桌上，有势力的家族里会因为修仙者这一个变数而显得颇具诡异，偶尔会看见长辈向晚辈行礼这种荒诞的局面。
也不用太在意，那个晚辈若是修仙之人，这一切也莫名和谐，修仙者金贵，也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这种典礼利好很多没怎么接触过修仙者的凡人，所以一般贵宾桌会与凡人所在的地方隔开，一方面是隔绝其可能会对凡人造成影响的威压。
另一种就是单纯为了减少麻烦。
这俩修士大咧咧地在人群之中喝酒，自然而然也招来了些目光，一传二、二传四，总之，传到最后，这本来看着没什么人气的角落偏偏热闹了起来，时不时刮过些像是看猴一样的点评。
教育孩子多多向仙师学习，还有的怂恿看起来还没多大的女儿儿子去引诱这俩……
苏敛意听得头晕目眩，终于是忍不住了，连忙拍了拍身旁苏敛意的手，就发现自己的宽袖上又爬了只猫，这只猫通体呈灰色，带了些花纹。
是比较常见的田园猫—狸花猫。
管它狸花还是橘，当着人妖修的面，苏敛意也不好动粗，就随意将它驱赶下衣袖，然后一脸可怜巴巴的对林尤晴道：“秦姐姐，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语言之软，仿佛回到了那天，她才成为书敛意不久，她没什么归属感，平时虽然冷冷的，却也不是那么不识时务的人，需要她装作一副软弱的模样试探时。
她会成为那种人，只要能完成目标。
苏敛意这突然的变脸惊得林尤晴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呆愣着眼神紧握住杯子，不敢再喝下去，碍于周围人多，她只敢在识海里吐槽。
“我的个乖乖，苏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是邪魔入体了吗！！！不对啊，你就待在我身边，哪个邪魔敢动手！！”
外人不认识苏敛意，自然也不知晓林尤晴这妹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见到苏敛意有心支开林尤晴，裴洛霞眼神里划过一抹敌意，很快又收了回来。
被苏敛意注意到。
裴洛霞向两人比了个收拾，看着周围人越堆越多，随后道：“要不就去贵宾桌上就坐吧，在这里确实有些不方便。”
有你在就不方便，向一个年轻女修劝酒，怀的什么心思，真把她当小孩了？
苏敛意默默补充道。
她外表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但她不是傻子。
“也好，我们先去找林公子吧。”林尤晴慌忙安抚两人，然后带着苏敛意和那一堆猫，浩浩荡荡地自人群中挤开了一个道。
苏敛意觉得林尤晴误会了自己，就在脑海里提及了一下：“我觉得这里人太多了，看你的眼神有些不那么单纯，所以……”
她不敢轻易挑拨林尤晴与裴洛霞的关系，毕竟她同裴洛霞一样，只是林尤晴的好友罢了，林姐姐对裴的想法她不知道，只能尽可能提点几下。
想着还是叹了口气，这还不如等林尤晴一起来好呢。
视线望向远方，一袭盛装的九娘手持一把绣扇，端于面前遮住她的面容，而她的对面，站着满身大红色袍服的林大公子。
与往先初见时那样，严肃中不免笑意，更多的蕴含着对眼前之人的遐思与爱意，苏敛意相信，这两人确实是真心相爱的。
但……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洞感，萦绕在这场宴会上。
令她十分烦躁。
新娘红绿相间、新郎大红官袍，行却扇礼，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凤冠霞帔。
却与现世有那么些相似之处，苏敛意不免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礼仪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活成了另一个她难以想象的存在，所以一路上，总会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待到吉时，鞭炮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