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妄言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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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熬过了几年,陈同和陈陵随同他们的母亲被接回了国,陈同文质彬彬,而且很有礼数,一言一行循规蹈矩,深得当时文帝喜爱,一回国便给了他一个安乐县候的封号,虽然这只是一个虚名,但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无疑是莫大的奖赏和荣誉。
陈陵没有得到封号,他觉得陈同除了多认识几个字、多背诵几首诗外,哪里都不必自己强,自己能够跨马持刀,而陈同手无缚鸡之力,像这样的人百无一用,居然得到册封。
陈陵不仅深受打击,而且心中怎么也想不通,想不通便滋生着怒火,滋生着不满和愤慨。他躁动的性子让他时时当着别人的面责怪圣上不分青红皂白,识人不明,用人不当,奖赏不公。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陈陵满腹牢骚之语早已让人传到了文帝耳中,对于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狂妄的孙子,文帝决定加以严惩,一来自己皇帝的尊严需要维护,二来他可不想自己的后辈中出现不屑子孙,防微杜渐,他不能让这种不好的苗头滋长蔓延,以后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状况。
陈式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一点风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既然圣上要严惩,那惩罚必定相当重,他知道父亲的脾性,眼睛里面揉不进半点沙子。
他觉得陈陵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圣上,受到惩罚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是圣上的孙子,但毕竟君臣之礼摆在那里,任谁也不能僭越,否则,圣上还有什么威严。
但是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陈式又觉得他毕竟年幼,尚不懂事,如果惩罚过严,说不定会让他走向另一个极端。
出于对儿子的疼爱,尤其是儿子童年和幼年时期,就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说道责任,将他们母子抛在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做人质,陈式觉得心里非常愧疚。
所以陈式决定想办法让圣上减轻对陈陵的处罚,他费尽心机,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本想直接找陈陵,但觉得还是应该与彭氏先通通气,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完成这样一项工程。
陈式一进门就看见彭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滴的在哭泣,口里正断断续续地说着,大概意思是要陈陵不要有怨言,要为自己争气,而陈陵却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根本没有把母亲当成一回事。
陈式不由怒从心起,大喝一声:“你这个逆子,给我站起来跪下!”
陈式本是军中一猛将,这一声大喝犹如在沙场杀敌,面对敌人的怒吼,陈陵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横眉竖目,须发喷张,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陵这回真是吓着了,本能地往地下一跪,用颤栗的声音说道:“父亲!”
陈式气得浑身发抖,卖着有力的脚步,围着陈陵不停地走动,嘴里愤声说道:“你这个不孝之子,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你小小年纪,不思用心读书,成天游手好闲不说,你居然还敢背后辱骂当今圣上,你已经犯了忤逆大罪,这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你可知道!”
陈陵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他事前可没有想那么多,自己几句不瞒之言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下听父亲说要掉脑袋,心里着实一慌,他可舍不得自己这颗大好头颅,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搬了家。
“父亲,孩儿知错了,你要救救我呀!我可不想死,我还要孝顺你和母亲呀!”陈陵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那撞击地面的疼痛与脑袋搬家孰轻孰重他是分得清楚的。
彭氏也只是听说儿子胡作非为,才把他叫到自己面前,原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好劝说,让他走上正路,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变得如此严重,陈陵可是她一生的希望,作为母亲没有了孩子,那还怎么活?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呀!陵儿还这么小,他不懂事,你是皇上最信任倚重的王爷,你的话皇上一定能听得进去,你去求求皇上,念在陵儿年幼无知,饶过他这一回吧。”
陈式原本是故意把后果说的严重一些,以给陈陵一点教训,让他心存畏惧,说话做事有所收敛,但也知道,皇上也决不会轻饶,如果自己出面说清,皇上可能为念及他为江山社稷立下的汗马功劳宽恕儿子,但那样不是会更滋生他骄横的气焰吗?
所以陈式决定借此机会要给陈陵一个教训,便冷冷地说道:“你倒是说的轻松,皇上就那么好说话吗?”
彭氏一听,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陈式也心里烦躁、焦急,厉声喝道:“不要哭了,哭能顶什么用!”
“王爷,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陵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活得下去,陵儿也是你的儿子啊!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陵儿受罪,呜呜呜??????”
彭氏越说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得浑身力道尽失,瘫软在地。
陈式赶忙扶起彭氏,这毕竟是和自己共过患难的女人,他怎么忍心看她受到这种折磨。
“起来吧!”陈式语气温和了许多。
“不,陵儿没命了,我也不活了。”彭氏有气无力的说道,说啥也不起来。
“起来吧,这样哭也不是办法,你让我平静一下,想想看又什么办法。”陈式口气有所松动。
彭氏心里稍安,知道陈式已经不会见死不救,但她却一眼瞥见陈陵跪在那里像一根木桩一样,想到陈陵虽然也是陈式的孩子,但自己却不是正妻的身份,这庶出的孩子在地位上是有很大差别的,想到陈陵不仅不为自己争气,反而惹下这等大祸,不由心中愤怒难止。
“啪!”彭氏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陈陵脸上,怒气犹未消,愤恨地说道:“你这个逆子,你哑巴啦!”
这一巴掌一来因为自己确实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二来眼看陈式已经要为儿子开脱,而陈陵却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好在陈陵在这关系生死的时刻,还是头脑清醒,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急忙向陈式磕头:“孩儿年幼无知,冒犯了圣上,给父亲带来灾祸,望父亲看在孩儿不懂事,搭救孩儿,孩儿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陈式瞪了一眼陈陵,转而朝门外大喊道:“来人!”
门外的卫士早已习惯性地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把这畜生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陈式就像在自己军帐中发号施令一般,连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
“王爷!不能啊!”彭氏一听,这还了得,那四十军棍下去,陈陵即使捡回一条命,说不定也会落得个终身残废,刚才稍稍安定的心一下子又崩裂了。
“王爷,这??????”两个军士不明所以,听说王爷要打自己的儿子,都惊愕不已。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暗想:这陈陵又不是军士,即使犯了什么过错,也用不着用军规处置,何况他小小年纪,骨骼都还没长定,这一打下去,岂不丧命。
“执行!”陈式言简意赅。
“是!”两人纵有千般疑问,但王爷的话就是军令,在他们的意识中,对军令只有服从,伸手抓起陈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彭氏听着外面陈陵的惨叫声,顿时一下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虚弱地张着眼睛,想要向丈夫求情,想要向丈夫问个明白,为什么要对儿子用这么重的刑罚,但见陈式一脸怒气,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顺着双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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