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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门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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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陈同正抱着宝儿,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喂食着旁边池塘里一群群悠闲的游弋的玉儿,小安子急匆匆地走将过来。

“奴才给太子和娘娘请安。”小安子岁数不大,声音尖细而细嫩。

“呵呵,小安子,有什么事吗?”陈同问道。

“这??????”小安子两个眼睛望着宝儿,欲言又止。

宝儿知道,小安子的眼神并不是因为有自己在旁,而刻意要隐瞒,自从被太子临幸之后,很多人向陈同汇报事情,总是习惯性地望向自己,似乎所有的事情须得自己开口说话。

“小安子,有什么事情直说不就得了。”

“是,宝姑娘。”这些太监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呼很是顺口,所以多数时候并不称呼宝儿为娘娘。

“是这样的,刚才太子妃那里的夏红送来一张纸条,让我转呈给太子。”小安子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笺来。

“哦。”陈同疑惑地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陈同看罢,默然无语,顺手将纸笺递给宝儿,宝儿见是抄录自《诗经晨风》的一段文字,也顿时如景生情,脸现戚容,想想自己和太子是何等快活,而身为太子妃的月娥不仅得不到太子的宠幸,反而因为自己名分的问题,太子耿耿于怀,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连太子妃的寝宫都没有去过,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这情真意切的质朴语言,正是太子妃此刻心情最好的写照,她担心着自己的夫君已经将自己遗忘和抛弃。

宝儿从那‘忘我实多’猜想得出曾经两人也是多么恩爱,也曾有过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情事、也曾有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愿望,可如今,这一切虽然历历在目,但早已物是人非,新人换旧人。

宝儿的心一阵阵灼痛,她能理解月娥内心那份惆怅和凄凉,她能理解女人失去所爱后那种孤独与绝望。

一想到此,宝儿禁不着潸然泪下,轻轻吟唱道:“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富贵,忘我为!”

陈同自幼饱读诗书,焉有不明白这些话的道理,一下子紧紧搂着宝儿,心有感触地说道:“宝儿,这哪能怨我啊!是太子妃太不近人情,轻信那些风言风语。”

宝儿略微凄凉的笑道:“太子怎么能全怪罪于太子妃呢,太子妃执掌内庭,当然要依礼数办事,要是太子随便临幸一个宫人,太子妃就必须要给一个名分,那这太子宫中岂不大乱,妃嫔数不胜数,何况宝儿出身低微,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名分,宝儿心里所需要的也并不是什么名分,而是太子的一份真心,现在宝儿已经得到了,已经知足了。”

陈同叹道:“哎,宝儿真是心地光明,要是这宫中之人都如宝儿如此胸怀,我也没有那许多烦恼。”

宝儿笑道:“宝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我知道知足常乐,如今,宝儿过得很是开心,还奢求什么呢。”

“其实,太子妃也是一个正直的人,初始之时,我俩关系也还算好,她对我拥有众多嫔妃也不十分计较,还时常劝我广施雨露,为皇家广延子嗣,只是我有些讨厌她时时在我面前提及,让我把心思放在处理朝政上面,又对宝儿这事多次阻挠,因而让我对她心生厌倦。”

宝儿当然知道陈同之所以不亲近太子妃,除了以上两条外,还与太子妃有些古板有关系,她在男人面前,最缺的是便是展示女人的魅力,她只是一个十分本分的女人,在她的意识里,用妩媚去取悦一个男人,那是妖姬所为。

“宝儿知道太子心里其实也有太子妃的地位,太子妃劝太子勤于正事,这本是作为她应尽的职责,太子可不能因此而冷落了太子妃,我看今天天色已不早了,太子这段时间也太过疏远太子妃,何不趁这机会前往探视太子妃。”

“哎,我这个正宫夫人就是太过端庄、沉稳,素来不肯将心思诉诸于人,哪怕自己孤单寂寞,也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

“既然如此,太子更应该多体念太子妃的难处,太子妃身居正宫,端庄那是正理,她要约束下面那么多人,如果不从自身做起,不以身作则,太子宫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宝儿自进宫后,早已明了这后宫就是一个没有厮杀声的战场,每个人都在花尽心思,确保自己的地位,这种静悄悄的较量更让人心力憔悴,稍有不慎,这如花的容貌、如锦的美好青春便会葬送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其实陈同也一直牵挂着结发妻子,她对女人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但他总感觉和月娥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隐形鸿沟,令他根本无法跨越,很多次,他都试图去接受月娥的观点,但那些东西与自己大脑中的想法总是格格不入,根本无法融合,即使见了面又当如何,在陈同看来,她的观念很迂腐,并不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所以,他总觉得相见不如不见。

因为每次见面,月娥总是试图让陈同接受自己的理念,这让陈同厌烦之心与日俱增。

可面对这首言辞酸切的《晨风》,陈同的心里确实在煎熬,对月娥的愧疚感让陈同不得不狠下心离开宝儿,前往太子妃的寝宫。

每一次听到那清脆而枯燥的木鱼声,陈同的心就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依然是青灯古佛,依然是照例按礼迎接。

但这次唯一不同的是,陈同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宫装打扮的人,在和月娥寒暄了两句后,陈同的目光便落到了那女子身上。

陈同觉着有几分眼熟,但搜尽记忆还是想不起来是谁,便问道:“爱妃,这位是??????”

不等月娥回答,那女子便笑吟吟地站起来,脸上盛开着两朵桃花,双眼荡漾着几分妩媚,“太子殿下,妾身柳氏,也曾蒙太子诏幸。”

陈同一听,顿时响起了往事,这柳氏是那次父皇选秀挑选剩余的几个女子,送来东宫后,见其颇具姿色,自己也曾临幸过一次。

“呵呵,我想起来了,你名字叫柳荫。”陈同毕竟对女人有种特别的敏感,何况这还是与自己曾经有过枕席之欢的女人。

“正是妾身。”那柳荫媚眼如丝,想不到能够在太子妃这里碰见陈同,哪肯轻易错过这个讨好太子的机会。

“你怎么会在太子妃这里?”陈同知道太子妃素来不喜欢别人打扰,就连过去经常来这里的王嫔妃,最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被太子妃拒之门外。

“禀告太子,柳荫陪我礼佛也有些时日了。”月娥欠身说道。

陈同心里暗道:这柳荫像是礼佛之人吗?看那火辣辣的眼神,恐怕今天你月娥不在,她一看见我陈同,早就在佛前宽衣解带,曲尽温柔。

心里想着,眼睛却离不开柳荫,毕竟那张脸儿实在要比月娥古板呆滞、看不出一丝表情的面庞养眼得多。

月娥见陈同如此看着柳荫,心里像灌了铅一样,便知道陈同的心思已经不再自己身上,自己也不能因为要留下陈同而将柳荫赶走,虽然那样做无可厚非。

但刻在月娥骨髓里的谦让的意识,让她无法那样做,于是起身说道:“殿下今日能够在百忙中抽空来看望妾身,足令妾身感激涕零,然妾身今日功课尚未做完,太子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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