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才女语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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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静静坐在靠船舷的位子上,这个位置并不是观赏的最佳位置,但他第一眼已经把语嫣的形象深深留在了记忆中,他默默地品位着杯中酒,若有所思的望着船窗外面。
“公子,此女可称得上是绝色佳人,可不能让这些龌龊之辈抢了先手,不如我去跟老鸨交涉,将这班人赶下船去?”童建业低声说道。
“不用,我们看看再说。”陈同衣服不急不忙的样子,他看得出语嫣并不是那种有钱就可以轻易接近的人,下面这班人只是徒然浪费手中的银票。
这时,语嫣姑娘已经轻挪莲步,缓慢走向大厅正中,原来在那里弹琵琶的女子早已让开,腾出了位置。
陈同见语嫣一边走,一边有些轻佻的向人群挥着她粉嫩的手臂,而且不断将妩媚的目光奖赏给大家,她脸上的笑意也从没终止过,可那眼眸深处和笑意中,却隐藏着几分不屑和鄙视。
陈同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班人眼中看到的语嫣仅仅是为了赚取他们身上银票的语嫣,并不是真实的语嫣。
此时,语嫣已经走到了正中,这里可以算是一个临时的舞台,因为它是特别搭建的,应该是方便在这里表演的时候,供客人观赏而用。
语嫣环顾大厅,微微弯下细腰,不失周全的在台上转了一圈,轻启丹唇,语出如珠:“各位爷请了,语嫣这里向大家致敬,为了感谢各位莅临,语嫣不才,献上一舞,以娱耳目。”
陈同也把目光转向中央,他要看看语嫣究竟有多少才学,只见并没有作任何准备,也没有音乐伴奏,话音刚落舞步起,云袖轻摆如招蝶、纤腰慢拧丝带飘,随着心中的节奏舞动起了曼妙的身姿,似是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又似是一片叶子在空中摇曳,更似丛中亭亭玉立的一朵花儿,在清风中摇曳着柔和的腰肢,若有若无的笑意荡漾在脸上,就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的芙蕖,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逸,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万般风情绕眉梢。
一曲舞罢,气不喘,心不跳,陈同在众人一片轰然叫好声中和雷鸣般的掌声中,不禁暗自惊叹:此女果然非同凡响。
正在此时,语嫣旁边的一个丫鬟脆声说道:“今晚语嫣姑娘出题,有能答对者,语嫣姑娘将邀请他到香闺,为他独奏一曲,众位爷请仔细听题。”
一听是出题,那些读书人立时竖起耳朵,害怕一不小心因走神而错听了一个字,那岂不是终身遗憾,而那些没有啥学识的人也显得很安静,很期盼的样子,当然他们盼望的是那些读书人答不出,那么自己手中的银票便是叩开语嫣房门的金钥匙。
另一位丫鬟手托一个铺垫着锦帕的木盘越众而出,盘中静静躺着一张折叠着的纸,又一个丫鬟伸出芊芊细指,如拈花一般轻轻拈起纸,环顾了大厅一眼,脆声说道:“语嫣姑娘今晚出的题是一副对联,请众位爷听好了,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请大家对出下联。”
尽管丫鬟语声清脆,但还是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陈同冷眼一看,只见那些读书人模样的正在皱眉苦死,甚至有人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口中还在喃喃自语,有的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失望的在摇头叹息,有的居然和旁边的交头接耳起来,想经过一番探讨,合作,研究出答案。
那些貌似有钱的脸上渐渐露出喜色,看着才子们那种窘迫得模样,心中暗自高兴,一旦他们败下阵来,那就该轮到他们手中的银票闪亮登场了。
还有一部分人,只是来此一般性的寻找点乐子,他们既没有什么才学,囊中也不富裕,他们有自知之明,晓得花魁出的题目绝不是一般人能对答,又无财力和别人比拼,何不自得其乐,只要怀中有姑娘,再漂亮的姑娘也是姑娘,所以这些人一直巍然不动,自顾搂着怀里的姑娘嬉戏,大吃豆腐,语嫣对他们来说,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得着却永远摸不着,他们不想在那幻觉中浪费表情,所以老老实实的吃着自己碗里的。
陈同将大厅中众生相尽收眼底,他相信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对得上,没有人会因才华而比自己捷足先登,那些财主尽管有大把银票,那也只不过是等会儿心甘情愿的送出去,真正要想一亲芳泽,那只是他们自己的愿望。
李妈妈这时又粉墨登场了,只听她说道:“各位爷,语嫣姑娘的题已经出了,请大家尽快想,我刚才所说的规矩一点没便,但是不可能让大家在这里一直苦想,何况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等着伺候各位爷呢,所以,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如果还没有人答对,那就实在对不着了,只有请大家出价,价高者也能聆听语嫣姑娘妙音。”
陈同暗想:看来这题目可不是临时起意的,那是早有安排,拿这个题目做文章,不知类似今晚的情景有多少次,也不知这老鸨以此为由榨取了多少银子。
再看站在她旁边的语嫣,尽管脸上依然在笑,但陈同却发觉那笑意中夹带着苦涩与无奈,她听着李妈妈的话,眼光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
像这样一个貌美如花且才华出众的姑娘,被人像物品一样站在台上任人拍卖,视为男人禁地的女子闺房却成了众人竞逐的赌注,有谁会坦然?有谁会不感到屈辱?命运对语嫣是不公平的,可惜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们一旦进入风月场,便注定了她们一生只有任人宰割,为了生存,为了活命,只能随波逐流。
舔为花魁的语嫣,这个称号对于她来说,并不是荣耀的光环,它烙印着‘风月欢场’的印记,它只是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工具,过不了多少年,当她年老色衰,便会成为弃物,她的命运可能连一般人都不如。
时间在快速溜走,才子们满脸失望的表情,甚至有人流露出因自己才学疏浅而错失机会的的无奈,那些财主则喜形于色,对才子们露出不屑的眼光:你们再有才怎么样,到头来还是一个个像太阳下的茄子,泄了气的皮球,最后还得看我们的。
语嫣姑娘仍然是木然的笑着,眼中的苍凉更盛几分,显然她特别清楚自己的处境,纵然是花魁又如何?眼前的一幕,哪怕自己纵使国色天香,才华出众,不管是谁胜出对她来说都一样,她只是别人赚钱的工具,风尘女子自有风尘女子的归宿,这是自己无法改变的。
“公子,这幅对联怎么样,对你来说肯定是手到擒来,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如公子把答案说出来。”童建业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他毕竟身份不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安静地坐在陈同身边,自顾自地喝酒。
那对联在经过他耳朵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印象,但他坚信自己的主子在这方面可是行家,没有什么能难得着他。
陈同自看到语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幽怨,怜香惜玉的情油然而生,他不想让语嫣在这一群龌龊之辈中失了身份,这样一朵娇艳的花怎么能够被这些污泥玷污呢?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哪怕那对联只是一个幌子,老鸨的真正目的是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也要把语嫣姑娘争取到,万不得已,即使露出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陈同心里默想着,不由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童建业察言观色,觉得火候已到,便站起来大声说道:“李妈妈,你可听好,我家公子已经对出下联。”
陈同主仆一直安静的坐着,不言不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但童建业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立时将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过来。
那些才子眼露惊诧,眼神中有嫉妒和羡慕,更有疑惑和不信;那些财主则是怒形于色,眼看到手的美味被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子横插一杠,他们怎么会心甘,这些人都带有仆从,要不是摄于画舫中那些如狼似虎维持秩序的打手,他们恨不得将这文弱书生丢进秦淮河里。
但他们懂得这种地方的规矩,还没有胆量去破坏,否则,那不仅偷鸡不成反赊一把米不说,严重一些可能连自己也不能囫囵着走出这画舫。
当然他们手中的银票能讨得老鸨欢心,但没有任何一个老鸨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断送自己的长久生意,那些老鸨都是会精打细算的人。
语嫣姑娘也被震惊了,美目流转,那双眼睛可识得货,见陈同身上独具一种高贵的气质,不禁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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