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燕儿遭不幸 小宝失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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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兵乱的百姓,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上,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悲痛,铅块般重压在心头,老人思念着自己的儿子,女人牵挂着自己的男人,哭泣声、安慰声、小孩的哭闹声组成了一曲没有结尾的离歌。
舍弃了家园,那些破旧的房子搬不走,但谁也不愿丢下家里那些坛坛罐罐,大包小包的东西,背在背上,挑在箩筐里,推在独轮车上,这是他们生存的物质基础,尽管不值几个钱,但原本囊空如洗的百姓又有什么值钱的财产,这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燕儿倒是没有什么行李,除了怀里抱着小宝,那就只有肩上那个包裹了,里面除了为数不多的换洗衣服外,就是一点点干粮和散碎银子。
杂乱的人群,杂乱的脚步,悲痛烙在每个人的脸上,恐惧灌注在腿上,他们没有目标,只是跟着最前面的人群尽量往前走。
也许大家都认为走得越远越安全,其中有不少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逃难,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每一个地方都不会有长期的和平安定,有时还在睡梦中,战争就到来了。
路也没有尽头,这是一条官道,但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没有人知道通向哪里?道路两旁也看不见人家,前几天一直下雨,路也湿滑,前面的人还好,后面的几乎是在泥泞中蹒跚。
老人体力不支,不时有人拄着木棍在路边喘息,有的甚至靠在路旁的土坎上、树干上,微睁着双眼,无奈和痛苦的望着从他们面前仓皇而过的人群。
女人在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后,也是疲惫不堪,何况她们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妇道、妇德的理念下,她们都尽可能地把带走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揽,同时既要照顾老人,又要照料小孩。
过度的疲劳让她们原本天生润泽的肤色疲态尽露,汗水顺着脸颊在流,散乱的头发被汗水粘连着,她们不时抬起头,渴望地四处望望,虽然没有谁会来拯救她们,但也是精神的一种寄托。
燕儿虽然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子,但一直怀抱着小宝,尤其是和张奎的生离死别,心里的创痛时时如刀绞,开始还能跟上大家,渐渐的她落在众人之后了。
宝儿倒是特别乖巧,在怀里不哭不闹,只是没有往昔那种灵动,但毕竟只有两岁,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好奇地张望。
“妈妈,饿。”看见妈妈憔悴苍白的脸,听着妈妈大口喘气的声音,小宝虽然那颗幼小的心琢磨不透母亲的神情为何与平时迥然不同,但小孩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刻意去克制自己需求的。
燕儿低头望了一眼小宝,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她没有说什么,正好瞧见路边有一块大石,坐一个人绰绰有余,她可不愿像其他人一样不择地方,只要累了,走不动了,随处都可坐下。
燕儿解开包裹,拿出一个煎饼,“来,小宝,快吃,吃完我们好赶路。”小宝接过煎饼,用小嘴咬了一口,试探着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燕儿不料小宝有此一问,这可把她难住了,“是啊,要去哪里?”她心里默念着,不断问自己。
“小宝乖,快吃,妈妈去哪里,小宝就去哪里。”燕儿只能这样哄骗孩子,她实在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就连包裹里的两三个煎饼也是头一天煎好没吃完的,自己其实经过这几个时辰的奔波,也早就饿了,可她却不敢吃,就这一点点东西,还要给小宝留着。
“快跑啊,官军追来了!”后面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而人们也不约而同本能地撒开腿四处跑了起来。
这下可不像刚出来时大家都沿着官道走,所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有往前跑的,而那些有经验的则往两边的山林里跑去。
惊慌失措的人们再以顾不上携带的各种东西,各种杂七杂八的物品撒满一路,每个人都清楚,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疲劳不堪的人即使因一时的生存**激发出来的体能,根本不可能维持多久,何况追来的是骑兵。很快,当追兵冲入人群,尖叫声、惨叫声、得意的狂笑声和咒骂声便交织成了一片。
强盗杀人放火一般都选择月黑风高的日子,因为他们还忌惮国法的制裁,而且一般不对平民百姓下手,因为他们身上没啥油水可捞。
官军则不同,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对于百姓而言,他们本身就是王法,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权力的象征,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对任何人举起。
他们追入人群,那些老弱病残和男子成了他们任意屠杀的对象,而年轻女子则成了他们追逐的对象,女人因恐慌和惊惧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尖叫立时弥漫开来。
慌不择路的燕儿心胆俱裂,也跟着大家往前跑,官道很窄,蜂拥的人群有很多被挤在路边,燕儿在人群的推搡中,脚底一滑,随着本能的一声尖叫,怀中的小宝跌落下去,滚向了路边一个长满杂草的斜坡。
“妈妈!妈妈!”斜坡不算陡,而且还满是浓密的野草,小宝只是因为惊吓而不停的呼唤。
“小宝。”燕儿被挤倒在路边,虽然人没有滚下去,但半截身子都已经在路外,见小宝摔了出去,作势就要往下面滚去。
可是燕儿没有如愿,就在那一刹那间,几只强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她,同时得意的狂笑直刺她的耳膜,撕裂着她的心扉。
“哈哈哈哈,好标志的小娘子!哈哈哈哈…..”燕儿已经被他们提了起来。
“啊!”燕儿本能地一声尖叫,眼前那三张狞笑的男人的脸已经让她感觉到遇到了穷凶极恶的煞神,她即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放开我,强盗!”燕儿和所有人一样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可是,女人的力气哪有男人的力气大,何况这还是几个常年征战的士兵,她的挣扎在他们而言只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女人因男人的强大而温柔如羊羔,男人因征服女人的**而激起原始的兽性,燕儿的抗争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无疑是使他们更加亢奋的催化剂。
燕儿自幼习武,虽然不是风中弱柳,但面对这些常年厮杀沙场的士兵,她的反抗就像飘浮在水中的一张薄纸,是那样苍白无力。
拼尽全身力气的抓挠,声嘶力竭的叫喊,身体麻木了,意识模糊了,只剩下屈辱幻化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当一阵阵的疼痛再一次唤醒燕儿的意识时,记忆的印象像一张剑网,将她笼罩着,那几张狰狞的面孔,那一声声肆意的嚎叫,瞬间在心里酝酿成苦水,撕裂着她每一寸肌肤,就要从身体里面喷涌而出。
“宝儿,宝儿,我的宝儿!”一个声音在燕儿心底不断震颤着她的灵魂,所有的屈辱被母亲的慈爱刹那间驱散,她强忍着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就连那脏乱不堪的衣衫也来不及整理,以一个母亲最坚强的意志,向跌落宝儿的地方狂奔而去。
“宝儿,宝儿,你在哪里?”燕儿精疲力竭的身心,虽然对宝儿的牵挂暂时激发她所有的潜能,但一声声呼唤,除了悲鸣着的山风外,哪里有宝儿的影踪。
燕儿的意志崩溃了,她瘫软在和着血液的泥浆中,口里呢喃着宝儿的名字,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那些血淋淋的残肢断体,那些依在路旁的老人、孩子,那些躺在草丛中,衣衫凌乱的女人,在燕儿眼中都熟视无睹,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已随着宝儿的失踪而麻木。
没有了心爱的丈夫,没有了仅存的骨血,燕儿还有什么想法,身心遭受的凌辱就像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刮割着她的**。
燕儿累了,就连呼吸她都觉得困难,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让灵魂得到休憩,她需要躲在另一个世界最僻静的地方,她觉得没有脸去见自己的丈夫,她的身体已经脏污,就连自己都觉得恶心,怎么还能让自己的爱人看见。
在她旁边躺着一个士兵,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钢刀,那是他行凶时遭遇反抗得到的可耻下场,那刀柄深深吸引了燕儿的视线。
燕儿奋力挪动着身子,双手握着刀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外一抽,那刀锋滴着肮脏的血被拔了出来。
她不想让这肮脏的血玷污了自己的灵魂,燕儿撕了一片衣角擦拭着那污血,直到刀刃露出它本来的光洁。
再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撕裂成无数多片,虽然还挂在身上,却遮掩不住身体。
燕儿是个十分爱整洁干净的人,她撕下一片衣角,擦拭着沾在身上的污泥,将那些衣片打成结,勉强能遮掩着肌肤。
“宝儿,妈妈来找你了。”燕儿心里默念着女儿的名字,慢慢将钢刀举起,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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