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不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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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八层楼的主体工程结束了,大工们在楼层里上粗沙搞粉水。我们这一班七个人,在楼房前的空旷地面上,顶着炙热的阳光,用小车推着搅拌好的混凝土倒着地平。
刚倒了一小段时,钱老大手里的震动棒不叫唤了,他在地上重重的摔了几下,震动棒还是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妈的,这家伙耍赖不干了。”钱老大无奈的冲大家尴尬地说。
“是你钱老大不想干,故意捣蛋的吧!”长的壮实的五牛子学着带班那老赵的腔调说。
大伙儿大笑。
“那我马上去换一根好吧,班长?”钱老大故作害怕的朝五牛子说。
大伙儿又是大笑。
钱老大提着软软的震动棒进了老赵的办公室。
一会儿的功夫,他出来了,两手却空空的,脸上挂着愠怒之色。
“不要干了,不要干了!”钱老大急忿忿地对我们说。
“啥子事嘛?”大伙儿一头雾水,围着钱老大诧异的问。
“我们这样辛苦的干活,那杂种竟然有好多的工天,都没有给我们记。”钱老大的话像定时炸弹在我们心里炸开了。
要知道工天就是劳动者的钱财和血汗,谁抹杀了它,谁就是在他们心间捅刀子!
“是不是你想带我们去下煤矿,故意这样来吓唬我们吧?”五牛子眨着长长的眼睫毛,望着钱老大说。
钱老大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起,他的两个弟弟在邯郸下煤窑,挣了不少的钱,他去年也在那儿干。前两天他的二弟来信,说那儿要人。若钱老大能带上几个人去,可以组成一班人,那样是很能挣钱的。
“吓唬你个铲铲。不信你自己去看他记的工天簿子!”钱老大急了,一张黑红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要滴下血来。
群情激愤,大伙儿狠狠地把手里干活的工具扔到了地上,叫嚷着不干了。
火爆性子的五牛子,直接开骂起来:“去他个妈的,老子几千路跑来是帮忙来了?那样还不如在家拣牛粪。我去他奶奶的,没意思不干了!”
大伙儿也附和着。
这时,带班的老赵监工来了。他远远地见我们站着聚在一起,就气急败坏地大声嚷着:“干嘛,不想干了是吧?”
大家不说话,对他怒目而视。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放低了声音:“怎么了?你们要把我吃掉?钱老大,怎么回事?”
老赵一指钱老大。
“你没有把我们上的工天记好,一个月就少记了五六天。”钱老大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义正言辞地说。
“放屁,谁告诉你们的!”老赵气的脸色酱紫。
“你不要装了,我刚才进你办公室换震动棒时,在桌子上的记工簿子里看到的。”钱老大亳不退缩,理直气壮地说。
“哦,我的事情太多了,可能有时忘记记了。这是小事,回头我给你们补上就行了。快干活儿,工期催的紧。”老赵一脸不屑地说。
“你们的事情才是大事,我们所有的事儿都是小事,干了好几个月了也没有发一次工资,等到了工期结束时,天知道能给我们几个钱。我们都不干了,把工资都给我们结了吧!”五牛子不给他一点情面,恨恨地说。
“不干就滚,我有的是人。要工资找我姐夫去,与我有屌的关系。”老赵朝我们狠狠地扫了一眼就要离去。
大伙急了,都呼啦的上去把他围在了中间。
“想打人是吧!”老赵一指大家,怒目圆睁。
“把辛苦钱给我们,不然我们会闹事的!”钱老大语气坚定,话里有些警告的意思。
“丫的,敢在这里撒野,看不把你们的狗腿打断!”一声怒喝传来,只见“狗熊”小赵子带着十几个人,手持十字镐和铁锹,气势汹汹地从楼房里冲出,朝我们飞扑而来。
我们赶紧抓起地上的工具,准备迎战。大家都知道退缩也要挨打。
老赵急忙跳到两军的阵前,像个勇士似的双臂一撑,大声喊道:“不许动手,谁要打架我就叫警察把他抓起来。”
然后他对着钱老大,涨红着脸说:“你们不想干是吧,把名单写上来。明天上午八点到办公室来拿钱,拿钱后立马滚蛋!”
我们七个人背着棉被,手里提着大小的包裹,列车员验过票后,蹬上了唐山开往邯郸的列车。
车厢里的旅客很少,只是两头门口处的座位上坐有一些人。
里面很是干净亮敞,一尘不染,座椅上的毛巾都洁白无瑕。
我们远离着别的人,在车厢的中间坐了下来。
五牛子把包裹在行李架上放好后,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车厢太干净了。你们看那些人都穿的鲜光漂亮,我们这一身简直是要饭的!”
“本来就是要饭的,你以为你是高级干部、大老板!”钱老大呛白他。
我们笑了,但没有发出大声。我强烈地感觉出了大家的那颗压抑之心。
列车行进了一段路程,五牛子连打了几个呵欠,就掏出了衣兜里那便宜的香烟。
“这趟车里不许抽烟的。”钱老大环顾着,小声对五牛子说。
“管他妈的,烟瘾来了老子啥都不顾了。”五牛子说完,“呲”的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
他吞云吐雾,快速地抽完了,把烟头朝小茶桌下面的垃圾桶里一丢。
少顷,一股浓烟从小茶桌下面袅袅升起来。
“唉啊,失火了。”武娃儿惊呼着跳将起来。
“不好!”五牛子赶紧的把手伸进垃圾桶拨拉着,想把燃着的火苗弄熄。
“哎哟,哎哟。”他叫唤着抽回手,不住的甩动着。
他的手被烤稀了的塑料袋烫了好几个大水泡。
垃圾桶里的烟子反而更加浓了,这还了得,我慌忙拿起茶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哗啦啦”的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面。
出了邯郸火车站,钱老大带着我们,在汽车站坐上开往矿区的中巴车。
下了中巴车,眼前呈现出一片,我完全陌生而新奇的环境。
放眼望去,到处都矗立着高高的矿井架子。旁边的煤堆就像是一座座乌漆漆的山丘。
环顾之处都是一片的煤炭灰。那些矿上的工人,头上都戴着顶乌漆漆的矿灯帽,脸被煤炭染的花花的,只露着忽闪忽闪的两只眼睛,活像戏台上唱戏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