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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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露天餐厅旁的小林子，乔湛扶着树干大吐特吐，呕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周粥捏着鼻子远远地站在十米开外，秦鸳掘则轻轻地拍着乔湛的背。
“你平时不喝那么多酒的，今儿这是怎么了？”秦鸳掘抽出手帕递给乔湛擦了擦嘴：“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这么喝酒怎么吃得消？”
乔湛深吸一口气，将翻涌上来的吐意压下去：“这不是许久没见抉扬了，心里高兴吗。”
秦鸳掘眉头轻蹙，无法认同乔湛的话。
难道一个人失忆之后，连性情也会大变吗？之前傅无羁做事极有分寸，从未做过任何有失贵族仪态的事，更别说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了，可眼下的他明显反常。
“我看到那边有个纳凉亭，先过去休息片刻吧。” 秦鸳掘挽着乔湛，搀着他朝纳凉亭的方向走去。
树林里夜风轻拂，清爽适宜，带着草木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乔湛胃中的灼烧感微微缓解了些。他酒醉眼朦胧，头脑发晕、脚步虚浮地依靠在秦鸳掘身上，两人越过长满玉簪的花丛，来到被火红天竺葵簇拥的凉亭中。
亭中软椅靠垫皆有，布置得极为舒适，秦鸳掘先软椅上坐下，然后扶着乔湛靠在她的肩膀上。此时虫鸣窸窣，星光闪耀，又有微风在畔，爱人在侧，秦鸳掘的心底一片宁和。
“还难受吗？要不要喝口清水漱漱口？”秦鸳掘轻声地询问着乔湛，乔湛却半睡不睡地微眯双眼，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秦鸳掘叹了一口气，拾起面前一个檀香小扇给乔湛扇着风，思绪却飘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
那大约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
秦家的地界在寰宇帝国的西南，和联邦云铜军区接壤的一处茂密雨林里。那里被誉为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覆盖着大面积的热带植被，拥有着世界最丰富的原始物种，被视为探险家的胜地。但那优美的热带雨林风光，对探险家而言也可能潜藏着致命的危险，除了斑斓的毒蛇、蜥蜴，不知名的昆虫，和神秘的土著居民之外，更恶劣的是雨林变幻莫测的天气。
那一年，傅无羁组织了探险队到雨林外围探险，原本只为饱览原始森林的风光，却没想到乘着皮筏顺流而下的时候，竟然遇上了雨林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暴雨将探险队的人冲散，傅无羁更是沿着一条从未被人探知过的路线，被水流冲进了雨林的深处。
当傅无羁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林中茂密的植被将头顶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身下是一片泥泞腐烂的草木，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浑身上下的肌肉无处不痛。他遗失了所有设备，全部家当只有一把短匕。
然而傅无羁不知道的是，从他昏迷到苏醒的这段时间里，有位少女坐在他头顶那株巨木的枝干上，俏生生地晃着白嫩的双腿，遥遥地注视着他。那少女的胳膊上缠绕着一条小臂粗的斑斓蟒，幽幽地吐着信子，那条蛇的名字叫做琉璃。
傅无羁所在的地方离秦氏族人的世居地已经不远了，如果再近一点，就会被秦氏族人饲养的守护兽斑斓蟒一口吞入腹中，化为滋养雨林的有机肥。如果再远一点，秦氏族人居住的外围，还有不少危险的昆虫和植被。
流落入丛林深处的贵族少年并没有被眼前的苦难击垮，他咬牙忍痛站起来，用那把匕首披荆斩棘，凭着勇气和毅力独自朝着丛林外摸索出去。少年的求生**激起了秦鸳掘的兴趣，她一路尾随着他，想要看看这个初次深入雨林的人究竟能够坚持到哪一步。
然而少年的力量太过孱弱了，他根本无法识别那些剧毒的植物和致命的昆虫，只能凭着本能在树林里摸索。当他淌过一条浅浅的小溪，触怒了两只争夺地盘的毒蛙后，好运仿佛终于到了头。
那两只钴蓝色的青蛙虎视眈眈地同傅无羁对峙，它们背上的颜色美得像是裁下雨林湛蓝的天空披到身上，炫耀着自己美丽的同时，也威慑着来犯的敌人。傅无羁虽然不知道这两只青蛙是什么品种，但是一看到它们身上鲜艳的色彩，就知道这是毒素极强的警戒态。
尾随着傅无羁的秦鸳掘却一眼认出，这种生物是草莓箭毒蛙。它既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青蛙，同样也是毒性最强的物种之一。
“咕嘟。”傅无羁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
秦鸳掘看得暗暗摇头，傅无羁只看到眼前两只箭毒蛙，却没注意到他身后半米内的树枝上还挂着一条毒蛇。秦鸳掘明白少年不可能活着从丛林里出去，秦氏族人世代秉承着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她并不打算出手干预。
回去之后，一夜的辗转难眠。
第二天，秦鸳掘终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循着昨天的踪迹找到了傅无羁。她本以为那个莽撞的少年已经死去，然而她却惊讶地发现，虽然仅能称为苟延残喘，但他还活着。
他衣衫褴褛地匍匐在地，艰难地朝着面前的溪水爬行着。他的右臂因沾了箭毒蛙的毒液而红肿一片，左侧的小腿肚上还留着两个黑色的血洞，显然是毒蛇留下的牙印。而那只咬伤了傅无羁的毒蛇，只剩下半截蛇尾在地上蠕动着，蛇头不知所踪，蛇中段被饥饿的少年啃得七零八落。
少年坚强的心智和强烈的求生**震撼到了秦鸳掘，有着这样强者之心的人，应该受到丛林的尊重。从那一刻起，秦鸳掘就暗中保护着这位少年，一直将他护送到了丛林的边缘。她暗中为傅无羁驱赶致命的虫兽，却留下那些他能对付的让他自己搏斗，虫兽的尸体就可以作为他的口粮。在很多次傅无羁几乎要迷失在丛林里的时候，秦鸳掘也会给出一些巧妙的提示，为他指明方向。
十天之后，筋疲力尽的傅无羁终于走到了雨林的观光区，隐隐可以听到丛林搜救队密集的呼喊声。秦鸳掘确认了傅无羁的安全，准备功成身退，悄无声息地离开。
终于，背对着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潺潺溪水，面对着幽邃而浓密的原始森林，傅无羁说出了十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站在树枝上攀着藤蔓的秦鸳掘微微一怔，她从未在少年面前暴露过踪迹，他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傅无羁说着，将绑在小腿上的短匕解了下来，两手捧着刀柄轻轻放到面前的草地上：“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一把陪我度过生死的刀，赠送给你当做谢礼。”
傅无羁眼神执着地看着这片森林，虽然他的话没有得到半句回应，但非常他确定，一定有个一直守护着他的人存在。
“我想在离开丛林前见你一面。”傅无羁百折不回地说道：“如果以后能再见到你，请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秦鸳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顺着藤蔓从巨木下滑了来。她出现并非为了报答，而是想在他离开前和他说上几句话。
傅无羁第一次见到秦鸳掘时，丛林中的少女黑发如瀑，几缕头发编成了细细的辫子，头上缀着不知名的米黄色小花，棕色的草皮抹胸和裙子遮住了要紧部位，露出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和紧实的长腿。她的眉目间带着丛林的幽邃，一身灵动的气息宛若精灵。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这道身影便深深地刻在了傅无羁的心里，此生再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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