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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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汗涔涔，云荞双眼圆睁，瞪着眼喘息。
眼睛的刺痛感褪去，热泪和着无助从眼角缓缓滑落。
“云荞。”身旁的人又轻声叫她。
“嗯。”嗓音喑哑，云荞一股气憋在心口，努力呼吸现有的空气，窒息感才稍有缓解。
“梦魇了吗？”沈如珩宽厚的手掌裹着她的手，给她以自己能给的安抚，“没事，只是梦而已。”
那不是梦，都是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
原以为这些过往会随着时间逐渐忘却，不曾想，梦中竟然一遍又一遍的上演，仿佛要将其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
“姑爷。”珠珠试探地在门外喊，“小姐是不是醒了。”
“无事。”沈如珩看了眼身侧仍被噩梦扰了，仍未完全回神的云荞，“有我在。”
“我泡了安神茶。”珠珠语气中满是担忧。
“进来吧。”沈如珩轻拍云荞的肩膀，自己坐起身来。
这一次，云荞缓了半晌，心脏受到冲击的不适感慢慢退却，才倚着枕头坐起身。
接过珠珠递过来的安神茶，她只喝了几口。
珠珠站在一旁等着，欲语还羞，看看床榻一侧的沈如珩，还是开口问道：“小姐，又是那个梦吗？”
云荞缓缓摇头。
珠珠不再搭腔，只是双手搅在一起，面上很是心疼。
她应该是睡梦中听到云荞的呼喊声便赶过来的，半披了件外套，就连脚上的鞋都趿拉着，甚至两只脚都穿反了。
“她经常做噩梦吗？”沈如珩瞧见主仆二人此景，觉得应是常见，珠珠才来的如此快。
珠珠点头，踌躇过后，还是说道：“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小姐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常常被梦魇着，几乎一整晚都难以入眠。”
“最开始，小姐都是一个人抱着自己缩在墙角，睁眼到天亮。”
“后来，我求着夫人让我陪小姐一起睡，才稍稍缓和了些。”
那时，云荞因被梦惊醒，整晚都不能再次入眠。
只要一闭眼，便是齐家的人在她面前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模样甚至比牛头马面还要骇人。
她抱着自己，一言不发地坐在墙角发呆，珠珠在她身边，抱着她一直哭。
倒显得珠珠才是那个做了噩梦的人。
再后来，年纪大了些，梦到前世的那些场景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估计是因最近齐家人的存在感强了些，又唤醒了她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画面。
被梦惊扰的次数多了，她便习惯了。
就如之前那般。
“岳母知道吗？”沈如珩觉得，她这般样子，定是梦中的场景过于让人害怕。
“小姐一直让瞒着大夫人。”
沈如珩唇线绷紧，视线又落回云荞的脸上。她脸上还有没能退却的细汗，被梦惊扰后面色略显苍白，倒使得她身上显出几分柔态来。
珠珠盯着她喝完安神茶，便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沈如珩与云荞。
两人和衣而卧，都没再说话。
云荞睁着眼睛，盯着床周的帷幔出神。
“睡吧。”沈如珩轻声道。
云荞侧过头，看向枕边人，他目光如炬，连看着她的表情都那么严肃冷寂。
又将头转回去，云荞阖上双眼。
她的触觉在黑暗中变得更敏锐了些，她感觉到沈如珩的手悄悄顺着她的手臂落在她的手心内侧。
四指的指腹沿她手心移到她的指缝处。
用手指轻轻推开她半握着的指头，温热掌心与她的相对。
十指相扣。
沈如珩未曾说一句话，云荞也不曾睁眼看他。
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吱声，相握而眠。
——
第二日，云荞睁眼时，沈如珩已不在房中。
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温热的触感似乎并没有散去。
珠珠进来看到她醒了，问了句安便出门去打洗脸水。
将水盆端进来，珠珠边伺候云荞晨起，边忍不住吐槽着：“小姐你可不知，姑爷那表妹可早早便等在院子里了。”
“他去哪里了？”
“出门了。”说到这里时，珠珠语气中还带着不满。
云荞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动不动生主子气的。”
被云荞打趣，珠珠倒是更不高兴起来：“您还有心情玩笑！”
“看看我把你惯的，”云荞非但不恼，瞧见珠珠这样，越发萌生要逗一逗她的想法，“来，我们珠珠倒是跟我说说，这气从何而来呀？”
“您来了沈家，我没看出来姑爷对您宠着惯着。怎么就来了两个表妹，便能叫他如此欢喜，平日自己也是不出门的，表妹一求，拖着不适的身子也要带出去逛逛。”
云荞望着铜镜中珠珠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小河豚。
她顺着珠珠的脾气问了句：“那你没问问去了哪里？”
珠珠嘟着嘴：“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敢开口问。”
云荞无奈摇头，珠珠将手一甩表达不满，又补充道：“那个臭飞羽死飞羽，明明叫他告诉我姑爷去哪儿，他也卖关子！”
云荞作恍然大悟般，朱唇微张，点着头笑：“是气飞羽瞒着你呐？”
珠珠跺了跺脚，赌气不说话了。
梳洗完毕，早膳也准备好了。因云荞的性子，陆兰槿特意说过她不用专门去前院用膳，自在些便好。所以吃食都是厨房送到别院来的。
“珠珠，膳后将食肆的账本拿来放到书桌上。”云荞刚在桌前落了座，便吩咐道。
珠珠将昨日从食肆拿来的账本悉数抱进屋内，云荞吃完便移步书桌，翻开账本。
“小姐。”珠珠忍不住开口。
“我方才便想提醒你，”云荞将账本合上，抬眸看向珠珠，“你是陪嫁过来的丫头，理应随着沈府中的下人一道称我为少夫人。”
“你一口一个小姐、姑爷，是不把我先前提醒你的话放在心上？”
“奴婢知错了。”珠珠垂头耷脑，“我就是觉着大少爷如此，是全然没有将您放在心上。有些气不过罢了。”
云荞垂眸，又将账册翻开，她轻声说道：“勿要将自己寄托他人心上，也无需谁将我放在心上。”
“人活一世，要多为自己考量。”
珠珠半知半迷蒙，想着云荞的话。
房门开着，飞羽直接从外头冲了进来，见云荞醒着，直说：“大少爷说若是您醒了，让您去万阁楼。”
珠珠见飞羽进门，狠狠剜了人家一眼，背过身故意不看他。
“何事？”云荞觉得沈如珩此举突兀，照珠珠的话讲，应是沈如珩领着两表姐妹出门。
到万阁楼的话，约莫是要用午膳的。
“具体的大少爷没有说，不过……他说让您拿了地契。”
云荞挑眉。
沈如珩竟然如此雷厉风行。
她昨日才提及的话，今日才辰时便谈妥了？
“好，珠珠帮我梳头。”云荞视线落在珠珠身上，她还背对着飞羽，只是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生气了。
装好地契，云荞跟着飞羽去了万阁楼。
珠珠跟在她身侧，倒是没再闹什么脾气。
她这个丫头，这一世被她教养的极会看人下菜碟。私底下还会耍耍小丫头脾性，出了门惯会表现得顺遂听话。
才进包厢，云荞便看到坐在沈如珩身侧的两道倩影。
梁芯见她来，立马起身叫她：“小嫂嫂，这边！”
快步走向她，并且亲昵得挽了她的胳膊，扯着她往沈如珩身侧走。云荞几乎是被梁芯半强迫着按在沈如珩右手侧的座位上。
而梁芯坐到对面男人身边，对她眨眼笑。
云荞方才进来，注意力全被沈如珩与梁芯吸引走，并没有留意同处一室的男人。
男人笑意豁然，似乎要比沈如珩的性子明朗许多，吊儿郎当的，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等她落座后，他才说道：“传闻都言如珩哥娶了国色天香的妻子，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公子谬赞了。”云荞只能谦逊着回话。
“传言终归是传言，半真半假的。我之前竟真的以为大嫂放浪形骸，却不成想竟然如此知书达理，俨然是位大家闺秀。”
“……”
“不必恭维。”沈如珩出声制止，“梁芯、妍芝，你们二人先出去转转。”
“是。”
“是。”
即便有人并不情愿，也碍于沈如珩的面子，纷纷出了门。
“飞羽，在门外守着。”
将珠珠也一并驱出门候着，董司才提到她手中的地契。
“不知大嫂拿这地契，是想换些什么？”
“生意。”云荞回以微笑。
她瞧见董司看了沈如珩的方向一眼，手中拿了个珠串，盘玩了几下，才缓慢开口：“大嫂可知我要了这地皮作何用处？”
“无论作何用处，到底都要与人有财物往来。”
董司的珠串在手心敲打了两下：“不知大嫂从何得知我对此地的兴趣，若真是有高人指点，想必也应知晓我后续的打算。”
云荞没有吭声，董司已心下了然：“行！除了酒水生意，你任选。”
董司给自己留了利益最大的生意，也算仁至义尽。
她将怀中早已拟定好的契约递给董司：“知道董公子是个爽快人，若无异议，按过手印，这块地皮便也就是董公子的了。”
董司将手中的契约细细看了良久，笑声爽朗地递给沈如珩：“大哥真是娶了位有手段的贤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