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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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坊主，您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是他们先违反坊内规矩，视您的警告为无物。而且，您已经给了他们悔过的机会，他们还是这样不珍惜。如果人人都像他们这样，那又一坊趁早解散算了。”绿绕句句铿锵，坚决贯彻玄英立下的所有规矩。

又一坊中规定，不可以内部发展情人关系，一经发现一律杖刑。不过，如果一方愿意为另一方受过，那也是可以的。这一条适用于各个阶层的“影”。

因此，乔知之代窈娘受了刑，笞左臂。

手臂在日常生活中很重要，远比臀部更痛苦，又没有脊柱受伤难以修复，所以又一坊杖刑都是打在四肢。加上窈娘所需的数目，乔知之的左胳膊才会受了重伤。

后来，玄英也让人给他送了药，并且让他们尽快断干净，不要继续错下去。如果再有下次，就要强行将他们分开。

可惜，乔知之是个蠢货，他不仅哄了窈娘说自己无事，还拿着这事儿表明自己对她用情之深，甚至为了逼迫玄英同意他与窈娘的事儿，才让窈娘在众人赴宴时献舞。

他以为自己是又一坊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谁想他在玄英心中的价值远不如窈娘来得高。要是玄英知道他这自以为是的想法，恐怕会直接将他除名，扔回九黎坊下的万蛇窟。

也就是因为他的臭棋，所以玄英命人在城中扩散窈娘惊人的舞姿，而且窈娘的舞蹈确实受过她的点拨，说是与“神都第一女冠”陆玄英当年有几分相似也没错。

至于招来武承嗣那就是意外之喜，玄英也借此机会让窈娘进了魏王府。

对于她的安排，哪怕乔知之再不满也不能如何，因为压在他头上已经不再是又一坊的规矩，而是魏王武承嗣。

这也是让玄英很恼火的地方，作为影的一员，不敬重坊主，不遵守规矩，甚至在惩戒警告后耍小聪明，这样的人按她以往的性子早就处理了。可是为了牵制住窈娘，她才没有动手。

她还需要窈娘窃取魏王府的消息，有什么比武承嗣的枕边人更加合适呢？

况且，她也没有强迫窈娘委身于姓武的，她自己不喜欢武承嗣，当然不会把别的小娘子推进火坑，哪怕是为了惩罚，也绝不会行这种损招。她甚至承诺，只要她在魏王府调查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她还想要与乔知之一起，就让他们换个身份，永远离开洛阳，甚至离开武周的国土范围。

所以，她准备了自己最新调制的“无梦令”与“情梦游”，这二者结合在一起用，可以让闻到的人陷入美梦，梦中会与当下最想在一起的人共赴巫山。

为了不出错，窈娘也需要在白日里顺从，最好拿下武承嗣的心，而玄英了解她的本事，也知道这种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所以一切都安排妥当。

如今出错，只可能中间有什么遗漏她没有考虑到。而她也因为这开始担心起窈娘的处境，生怕她想不开而误入歧途。

“坊主，您再怎么想也不如等我去了回来再说，万一事情没有糟糕到那一步呢？”绿绕知道玄英在自责，可是坊规不仅是她一人定下的，她也是在前任坊主的基础上修改，经过圣人首肯才实行的。

要知道，在上一版的坊规中，坊内人如果相爱，可是要直接以叛逃罪论处，杀一儆百。

在他们心中，感情可以有，但是如果牵扯到了坊内的事务，那么绝对不容姑息。就以往的例子看来，坊内的恋情远比与坊外人相恋的危害要大得多。特别是双方不在同一级别，或者处于微妙的“竞争”关系中。

而且其实坊内恋情并不多见，自又一坊建立的十多年来，连上窈娘他们这对，也不过才是第三对而已。

毕竟大多数的影，除了在九黎坊学习的时候，可能终身都不会见到一个自己的同僚，甚至传递消息都很少见面，彼此之间不知道去向和身份。当然，坐到了高位的不同，他们有一定的权力调配下面的人，也可以选择是否要见面等。

也是这样的规矩，才让坊内十几年来都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好，那你去办吧，小心一点，宁可放弃这条线，都不能被武承嗣的人察觉到，他的人手藏得很深，你千万注意。”玄英不免再三叮嘱，她心中惴惴，只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与绿绕分别后，窈娘立刻将避子汤喝下，其他的地方她藏不了，也很容易被发现，因此也只能祈祷不会再有这次的事故发生。

其实，她是很感激玄英的，作为又一坊的人，她违背了入坊后必须牢记的誓言，可坊主给了机会，她便得抓住，这样三个月后才能离开魏王府，与乔知之双宿双飞。

她不知道乔知之让自己在宴会上献舞是故意逼迫坊主，因为乔知之与她说的是要让所有人看见她，名正言顺的与他的名字划在一处，一辈子都不分离。

哪怕是影，哪怕有自己独特的技术，可是作为一个人，她不过来这世上十九载，哪里能玩得过乔知之呢？她完全沉浸在爱情的谎言中，根本没有想到这完全是一条悖论。

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难道能瞒过无孔不入的又一坊？难道不是再一次挑衅坊主的权威？这样又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不管是乔知之还是武承嗣，都称她一声“痴儿”，也许在武承嗣面前还有伪装的可能，但乔知之呢？

窈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武承嗣的突然回府。

“你这碗里怎么有黑乎乎的药渣子，生了什么病？”

窈娘一愣，看到武承嗣回来便往他怀里钻，一面想着对策，她怕武承嗣去问府上人，所以不能说请了人来看病这种话，便道：“没有啊，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嘛，用点以前的药，谢谢大郎关心我。”

武承嗣搂住她，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可眼神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眷恋与爱意。

“乖窈娘，你想不想随我去郊外的园子玩耍几日？”他想要再试探一下，以确定窈娘的心思，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策反她，哪怕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也想留住她，保全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念想。

“哪里的园子呀？家里待着不好吗？外面好冷的呀！”窈娘不知道武承嗣的心思，也不知道他说的园子正是此前她传回又一坊的情报中的那个。

“真的不想去？那里有几个美丽的姐姐，你若不去，不担心我被她们缠住不回来了？”武承嗣笑着逗她，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窈娘略一沉思，表情却依旧天真，乖巧点头同意：“好吧，谁让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大郎呢！当然啦，我也是你一个人的窈娘。”

这些日子，她已经很能适应扮演好这个角色，而且去郊外的府邸，她也能再进一步探查武承嗣的秘密，如果够格，说不定能早些与乔知之团聚。

虽然，她有些不确定已经被武承嗣占有的自己，还能不能、配不配回到她的乔郎身边。

三日后，玄英再次收到了窈娘的来信，这次似乎有了重大发现，她也决定亲自去一趟，看看武承嗣究竟在私底下做些什么，又与来俊臣一道干些什么勾当。

她依言到了京城郊外，出于谨慎，她没有按照上面的时间抵达目的地，而是绕路回了武则天赐给她的园子休整，以等待夜晚的来临。

月亮刚冒出头，俏罗刹便出动了。

远处树影婆娑，黑压压一片隐秘在山林间，就像无数看不清脸孔的鬼魅，在月色的掩映下肆意在人间作怪。

玄英觉得有些奇怪，她似乎在丛林间看到几点绿光，幽幽的，像鬼火。

难道是情报有误，上次意外时间导致了武承嗣发现窈娘的身份？那窈娘这次是在向她求救，还是……已经叛变？

其实她并不想考虑最后这点，她不想看到窈娘走上歧途，一条注定黑到底的路。

不管是哪样，窈娘现在的处境一定不好，若是为了自己的周全，她不应该继续向前。那山林深处的宅子本来就不容易谈得，她虽然早就知道且派了绿绋去探路，可是毕竟已经到晚上，与白天有所不同。

但是如果白天去，一来更容易被发现踪迹，且会被对方利用地形之便而捉住，她没得选择，只能在夜晚奇袭。

但是身上的每一处感官都在叫嚣，告诫她不要贸然进入，这片领地按说并不完全属于武承嗣，可他作为武则天的亲侄儿，便是占了整个山都没人敢说什么，所以如果窈娘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那她绝对无法插手。

如果窈娘不在呢？

玄英沉思，却觉得这一选项并不存在，以武承嗣的心智来看，若发现了不对劲，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窈娘很有可能被他控制，而且乔知之也算是受他的控制。

一时之间，玄英有些进退两难，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一阵怪风袭来，全身感官都在向她发出警告，也因为这异动来得突然，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玄英立刻反应过来。

她侧身避开，才发现是一头狼。不算特别大，但是显然饿了几天，如今正对着她不断发出低嗷，微微露出的牙齿间也淌下几滴涎水，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耳朵微动。

不对！

可玄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藏匿在林中的另一匹狼给扑倒了。

因为背后是树丛所以她的倒地声并不大，可是脊背却扎扎实实撞在石头上，又被些树枝扎到四肢，前胸和腹部也被狼爪抓得生疼。

她粗略估计，肋骨可能断了两根，虽然夜行衣材质好没有破，可下面的皮肉未必能承受，她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而这无疑会刺激到久不进食的狼族。

眼看另一头也要扑过来，玄英趁势掏出了匕首，又抽出了九节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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