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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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府书房的灯亮了一宿又一宿，可除了窈娘，没有人能劝动乔知之。
而往日总是仰着笑脸的窈娘，再也没有从自己屋内出来过，更别提去书房劝人了。
乔知之本以为武承嗣过段时间就会忘记窈娘，可谁曾想京中关于窈娘的事迹名声传得越来越广，就连那些只顾着做生意的外邦人都多有打探，想知道这位色艺俱佳的美人究竟有多厉害。
“你说窈娘呀，那可是乔府的娇娘子，虽然那乔知之看着年轻，可实际上的年纪都可以作窈娘阿耶了，不过嘛，这在中原是很常见的事情，你们外邦人真是少见多怪。”
“要我说啊，魏王对乔府也算客气了，毕竟以往那索元礼在的时候，可都是明抢，要么就害得人家破人亡。”
“唉，不管怎么样，受苦的还不都是窈娘，在乔府就她一个，还是一直被捧着的，没人和她争抢，要是去了魏王那儿，先不说能宠上几日，就是后宅里怕也要厮杀一番。”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魏王想看她跳舞啊，你说这窈娘也忒惨，在乔府当个供人玩乐的歌舞伎，到了魏王府，不仅要唱歌跳舞，还要服侍那个色中饿鬼，啧啧，希望她能挨过去吧。”
“乔知之不愿把窈娘献出去，这份感情可真让人动容啊，宁愿得罪魏王，也不愿佳人受罪，可歌可泣。”
这人一说完就遭到一小波人反驳，虽然大家都想看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如今插足进来的第三位明显要比那对鸳鸯身份地位高出不止一截，而且现实又不是话本，武承嗣是极有可能在生气后将乔府满门抓进狱中泄愤的。如果是这样悲壮惨烈的爱情，那众人宁可不要，宁可乔知之当了负心郎，也好过为这世上又添上几缕新魂。
诸如此类的传言在民间流传甚广，就连乔府上下也多有听说，如果一开始他们只是为天真可爱的窈娘而不平，为自家阿郎即将痛失挚爱而伤怀，那么涉及了自身利益时，恐怕没有人会再同情他们，毕竟这一同情可就要没命了。
“阿郎，魏王那里又来催了，您看这？外面都在说，魏王如果发怒的话，整个府里的人都别想好过，奴等卖身给乔家，自然以乔家为重。可府中小郎君如何？老夫人又如何？”这仆从说话倒有几分水平，句句命中乔知之的死穴，他不能不顾儿子和老娘，否则枉为人父、为人子。
“唉，你下去吧，我知道了。”乔知之无奈，哪怕他有心为了爱情而献祭，可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既如此，只能劝窈娘去了。
没想到，一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他一惊，连忙把人搂入怀中安抚。原来窈娘正在窗外，将他与仆从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关系到一整个乔府的存亡，她深夜到来本就为了此事，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阿郎，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因为爱你而置你于不孝，所以我愿意去魏王府，可我只有一个要求，答应我，我明日就去。”窈娘泪眼婆娑，望向乔知之的眼中有不舍、决绝以及愈发膨胀的爱意，她爱惨了她的乔郎，愿意为了乔府而委身旁人。
“什么要求，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我也答应你。”乔知之用指腹抹去窈娘脸上的泪珠，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要了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人，完完全全属于你，哪怕要去面对的是武承嗣那样的豺狼虎豹，我都不怕，因为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女儿总是痴情多，窈娘咬着嘴唇，身子都在发颤。
“你，你真是痴儿一个。”乔知之惊呆了，他与窈娘相爱，却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如今听佳人如此要求，却只感到痛心。
这夜，乔府众人都不平静，窈娘最终得偿所愿，她在一次次潮动浪涌中迷失了自我，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希望太阳不要那么快升起。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她灵魂的死去，留下来的躯壳也不再属于她自己。
也许，从来就不曾属于过她自己吧。
果然，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上门询问窈娘病情如何，可这来人倒是出乎意料。
正是玄英的老对头之一，来俊臣。
如今，来俊臣已升为秋官侍郎，他此次正是受了武承嗣的请托，前来探望佳人，一诉相思之情。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局面，也是武承嗣下达的最后通牒。
玄英得知后都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武承嗣竟然将自己与来俊臣的合作给直接摆到明面上，哪怕是先请求处死狄仁杰等人，他们也都没有这样明目张胆。
“啧，想不到来俊臣连这种事儿都要掺和一脚，看来武承嗣真的许给他很多东西。”玄英有些头疼，她不愿意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可来俊臣的加入让她不得不小心行事，毕竟他疯起来可是什么都敢做。
“坊主，那接下来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吗，窈娘和乔知之那里，我们需要再去叮嘱一番吧？”绿绕见不得玄英忧虑，要不是来俊臣不好对付，且这事关又一坊和朝堂局势，否则她都想自己上了。
“好，你速去乔府，小心不要给来俊臣发现，他耳目众多，实在棘手。算了，你别去，派个人去，我这里离不得你。”玄英怕绿绕有危险，来俊臣现在就在乔府，很有可能也会去见一见窈娘，万一绿绕被他看到，或者窈娘心性不坚而把事情都说出来，岂不是连累众多。可她也知道绿绕在自己担心的事情上都是亲历亲为，连自己都很难劝动，只能借口说离不开她。
“我知道坊主担心我，我会小心行事，坊主就放一万个心吧。这里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哪里还有其他事情，何况还有绿绣她们。”绿绕知晓玄英心思亦如玄英知晓她，因此再怎么都要自己去一趟才放心。
见绿绕固执如此，玄英也只能允了。
暂且不知绿绕是如何与窈娘说的，倒是乔知之那里，留了来俊臣用饭后实在拖延不了，便过了晌午后亲自将窈娘送去了魏王府。
虽然过程有些漫长，可是武承嗣对于窈娘的到来还是有些开心，不仅命人备酒备宴，更是请了一些人来做客，又命人让窈娘好好准备，不能给他丢人。
窈娘一开始以为如武承嗣这种急色之人定然不会让她好过，而她昨夜又初试**，身娇体软难受得不行，没想到躲过了侍寝却要献舞。
可是武承嗣哪会容她推脱，她心中惧怕他的手段，哪怕身子再娇弱也只能应下。
因为她最出名的是陆玄英的飞天玄女舞，所以武承嗣点名要她表演此舞，甚至还找了当年给玄英作画的画师们一同来赴宴。
光阴匆匆，转眼日落。魏王府上众婢子、仆从都忙碌起来，武承嗣甚至还额外给窈娘派了一些服侍她的人，专门负责她歌舞所需的衣饰妆容等。
从前在乔府，哪怕被乔知之金玉供养，也比不得魏王府的阔绰，为了博得美人欢心，武承嗣也算费了不少心思，几乎把搬空了半个库房，只为让窈娘挑选今夜所需的物品。
这也让后宅中不少姬妾婢子心生嫉妒，可冲着魏王如今的劲头，她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忍让一二，准备等着武承嗣玩腻后再教训她。
在准备妥当后，前院也酒过三巡，正是窈娘该登场的时候了。
烛光大盛，丝竹声与鼓声相和，觥筹交错，婢子们训练有素地为来客们布菜斟酒。池中有十多位美人踏歌而舞，赤足红绸，乌发细腰，衣袂翩翩，珠玉作响，薄纱轻拢，歌舞悦人。可是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汇聚向门口，期待着那个今晚夜宴的主角登场。
然而，窈娘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登台了。
飞天玄女意在飞，而窈娘确实也是从屋顶翩然而落，池中的舞者也都沦为了陪衬，只能以花朵状围拢过来。
因为隔着较远，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如何做到，惊叹这盛大的出场后，众人也都纷纷看向她那张据说是不输陆玄英的娇嫩面孔。
化了浓妆，加上夜晚烛火摇曳，她具体的相貌不好评判，可哪怕原先只有三四分的美貌，也能在这场景与氛围中被加持到七八分，更何况她身姿柔软，又擅长歌舞，如此算下来，说是有十分也不算夸张。
那么与传闻倒也相差无几。
不论是甩、踢、旋、跃，或是如出场一样再次飞起，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踩进在座所有人的心中，他们没有多少见过真正的飞天玄女舞，可是今日见了窈娘的舞姿，也都觉得惊为天人。
武承嗣很满意，对于窈娘先前的不满也都消退了。
一曲过后，看着池中佳人行礼告退，武承嗣也没有为难，反而又赐下不少稀罕物，而那些先前嫉妒的小娘子们也都收了心思，这样厉害的人物一来，保守估计都能得宠好几个月，如果她再是个厉害角色的话，那只怕今后就没有好日子过，索性先和她打好关系，日后的再说。
众宾客也对今晚的表演极为满意，加上请客的又是魏王武承嗣，那奉承的话语是不要钱的往外砸，狠狠满足了武承嗣那男人的虚荣心。
安排了宾客们留宿后，他特意到了窈娘房中，想与佳人作一对交颈鸳鸯，却不想没找到人。
“窈娘？窈娘？事到如今你还要躲着我吗？”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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