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路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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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浅薄的光落在走廊的蜘蛛网——在墙上投射出光阴交错。如老电影的空镜，让四周都在这网里慢下来。
终极一班走入一个马尾辫女生。兔子随着她的步伐在书包上敲出欢快的“哒哒——”
煞姐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来人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溪溪！”
话音刚落，马尾辫少女就来到她的面前。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勾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煞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有没有想我呀？”
煞姐抱臂，哼了一声。“没有。谁会想你这个没良心的哦。”
桃子疑惑：“可是煞姐，你不是昨天上课都问了好几次班导，溪溪什么时候回来吗？”
煞姐：“……”可恶桃子你是不看懂场合吗！
顾林溪竭力憋住笑，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她伸出双手索取抱抱，眨巴眼睛，“可是，我很想你诶。”
“真拿你没办法。”煞姐满脸嫌弃的抱住了另一个女孩，在顾林溪准备离开，她按住肩膀。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乳还挺香的。”
顾林溪歪头思索：“好像……是佳洁士？”
琳达：……口嫌体直啊煞姐！你们俩个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这样真的好吗！还有，为什么要问别人用什沐浴乳啊。想抱就直接说啊。
等等，煞姐你不是喜欢大东吗？？？现在算什么？再这样下去你很危险诶。
……
临近上课，顾林溪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雨？”
“嗯，我在。”丁小雨放下书包，“昨天有休息好吗？”
顾林溪点点头，下一刻她皱起眉头“嚯——”的起身。教室人多，她竭力压低声音，“小雨，你的脸……怎么回事？”
丁小雨脸上贴了两个创可贴，并且脖子也有细微的伤口。
“没事，昨天和人打架了。”见她怔了怔，丁小雨又补充了一句：“是对方主动挑起的。你别误会。”
“没有，你也别误会。如果是对方先挑起的那当然要狠狠的揍回去。”顾林溪捏起沙包大的拳头，对着空气捶捶。
蓦然记起什么，“小雨，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吗？要不要紧啊？要不我们去医务室吧！”
“对了，那群人还会不会找上你？我们要不要报警，居然动手打人这可是恶□□件诶。”
回忆起荆棘昨晚的狼藉，以及丁小雨无奈得想笑，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
顾林溪牵起他的手要往医务室走，少年低眸，握紧手上的温暖，只是顷刻，便藏住了汹涌的情绪。
“林溪。”
刚到走廊，女孩听见声音回头。风细细的吹起她的发尾。她的眼睛很亮，很干净。丁小雨忽然想，纯白是不该沾染黑色。
他轻轻的将顾林溪揽在怀里。一只手放背后，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以一种绝对占有又安全感满满的姿势圈住了她。
风吹过墙上的名人名言，那常年无人打理早已生锈，经风一打，发出铁皮哗哗声。
如一声长缓的轻叹。
“林溪，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不用去了。”无论是伤口还是丁睿，他都处理好了。
所以，无论是哪个都不必了。
第一次和男性这样亲密的接触，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喜欢了十年的男生……顾林溪感觉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她不傻，自然听出了小雨的言外之意。“可是，你的创可贴都都血诶。脖子上都有伤，万一……”
她不敢继续说下去，这事个逞凶斗恶的时代，她太怕丁小雨出事了。
不仅仅是小雨，顾林溪私心希望班上同学都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有时候看见无家可归的老人、被钢筋水泥压垮背的工人、又或者是街边流浪猫，流浪狗。顾林溪都会没出息的想哭。
生活把他们磨得像个木偶。
有些人真的太苦了。
丁小雨将她的碎发别到耳朵，“我是你男朋友，相信我好吗？”
所有复杂麻烦的事都由他来扛。
傻兔子只需要每天都开心就好了。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顾林溪慌忙低下头，然后将脑袋埋在他的衣服上。“哦，好。”
“辫子松了。”
“诶？有吗？明明出门还好好的。”发型不能乱，第一次恋爱要注意休息，女孩赶紧将辫子别到前面。睁大一瞧——
发圈扎得紧紧的。
丁小雨嘴角勾起，“骗你的。”
“……小雨你学坏了哦。tt”
此时，一个脑袋悄咪咪探出。
金宝三立刻转进教室：“劲爆消息——雨哥和顾林溪在一起了诶！”
“哇真的诶，都抱在一起了。”
“有女朋友是什么感觉，好羡慕。tt”
……
上课铃响起，俩人并肩走进终极一班，瞬间遭到了全班人的瞩目。
汪大东笑嘻嘻给他肩上来一拳：“小雨，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丁小雨与顾林溪相视一笑：“就昨天。”
煞姐：“……”为什么突然有种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冷静煞姐现在是he大结局啦。”琳达拼命去掰开大姐大硬邦邦的拳头。
桃子：“而且你打不过丁小雨的啦——”
王亚瑟从诗集抬起头：“早就知道你们俩会成，恭喜咯。”
班上叽叽喳喳追问细节，他们不太敢麻烦丁小雨，于是好说话的顾林溪就被围了起来。
“顾林溪，雨哥是怎么追到你的？你们谁追谁啊。”
“你们有没有亲亲啊？”
“什么时候结婚啊？”
眼见越来越离谱了，丁小雨将她从人群里解救出来，然后让顾林溪坐自己的位子上。
金宝三：“诶呦雨哥，你的女朋友就稍稍借我们一下嘛！”
“就一下下嘛，拜托拜托。”
丁小雨将她桌上的英语书翻开，听见大家在说话，笑了笑：“是我追的林溪，以后结婚一定邀请你们。”
诶？？昨天没来学校怎么书上都是笔记？？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许多人都听见了。在八卦和兴奋的目光下，少年弯腰指了指某处。
“林溪，昨天班导讲到这来了……”
后排的汪大东两眼放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八卦的气息。他兴奋的拉扯身旁的人，传音入密：【诶诶，雷克斯你听见了吗？是小雨追的林妹妹诶。】
雷克斯无奈：【听见了，而且他俩结婚还会邀请我们。】
王亚瑟插入频道：【拜托，你们俩说悄悄话犯得着用传音入密吗？小雨又不是没有战力。】
汪大东：【！！qwq忘记了，小雨sorrysosorry，先给你道个歉以后结婚一定不要不邀请我哦！】
频道安静了几秒，【知道了。】
王亚瑟无奈摇头，这智商也是没谁了。难怪被雷克斯耍的团团转。
顾林溪和丁小雨在一起是迟早的事，而且他也不是爱八卦的人。在大家还在上头时，亚瑟王早已从桌里翻出一本新书——《百年孤独》
电脑屏幕前的人偏头，没了遮掩情绪的平光眼镜，此刻，不需要靠近，便可以看见他眼底的笑容。
淡淡扫了窗边的俩人，删除桌面的垃圾文档。斯文俊美的少年人噙起笑容。
要幸福哦同类。
“大东。”安琪柔声开口，但她的声音太小了，淹没在金宝三那声快报中。
“大东。”她再开口，又被叽叽喳喳吞掉了。好不容易等班上没那么吵了，安琪想再度开口，却瞧见汪大东正拼命摇雷克斯诉说八卦。
看了看丁小雨和顾林溪，再看看汪大东。眼眸一暗，没有说出名字消失在唇齿间。
……
中午午休时间。在吃完午餐后，丁小雨和顾林溪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慢慢的消食。
在对方打了个哈切，丁小雨便转了个方向，俩人往音乐教室走。
唯美而舒缓的钢琴声落下。少年侧目，课桌上的人已经趴着睡着了。
顾林溪的睫毛很长，不是那种过分浓密，也不是过于夸张。是恰到好处的长度。
丁小雨盯着她的脸慢慢的出神。
事情其实真的已经解决好了。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去荆棘上班了。他和丁睿对峙的时候让小杜报了警。中间发生了些推搡，丁小雨自然是占上风的。
只是丁睿发了疯，捡起酒瓶去砸女同事。
丁小雨去挡了，顺便把人直接摁地上了。女生没事，他是耐打王自然也没事。
比起女生好端端因为他毁容，自己挂点彩算不了什么。
后来清吧老板来了，警察也来了。丁睿作为闹事者被带走了，丁小雨要做笔录也跟着去，而小杜作为围观的，也主动跟去了。
“你这哥太不要脸了。道德绑架比谁都狠，我也得去，我可不能让你吃亏。”
丁小雨说心里没触动是假的。
荆棘被闹事，今晚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老板索性让其他员工回家休息，锁上门，接着也被警察一车带走了。
姑妈一家收到警察电话，火急火燎赶来局子，丁睿这个180斤的人一见到父母就开始哭诉丁小雨打自己，有多么多么过分。
“丁小雨！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这是你亲表哥你也下得去手！”
警察翻开笔录：“事实上，是你儿子先去清吧闹事的，也是你儿子先动手打人。”
另一年轻的警察努力克制翻白眼的冲动，多大的人了还告状，一个大块头跟父母哭哭唧唧的。真是……一家子都是奇葩。
“我儿子很我们的话的，怎么可能动手打人！而且就算他动手了，丁小雨是我的侄子，这也是我们的家事啊。”
警察调出监控：“你自己看。”
监控画面里——醉醺醺的丁睿先是一脚踹上荆棘的门。紧接着砸了吧台里的酒，在清吧里面大吵大闹后，丁小雨进了门——
一个酒瓶子砸过去。
然后是他推搡丁小雨，被对方四两拨千斤轮了回去。再然后丁睿抄起酒瓶子往女员工去，丁小雨挡住，之后被人摁地上了。
最后就是店外的监控拍下警察赶到的画面。
监控放完，气氛陷入一瞬间的凝固。
年轻警察和丁睿一家大眼瞪小：“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再放一次。”
姑妈一家喏喏几声想辩解，后来警察让老板列出损失，在一串串数字下逐渐消声。
最后丁睿以寻事滋事最被拘留。
至于荆棘的损失，在警察的强势下，本想将债务推到丁小雨，试图一人一半的姑妈姑父，最终变成鹌鹑心疼的赔钱。
……
小杜：“哥，其实这件事不能怪小雨。他也是无辜的”摊上这一家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板叹气：“我知道。”
这次是解决了，东西损坏是小事，幸好没有出人命，可下次还会这么幸运吗？
丁小雨装了一个成年人的壳子，自然知道老板的思虑，也自然明白在社会上养家糊口的不容易，便主动提出离职。并且半个月的薪水也没要。
事实上老板在他离职时就已经发了，一分不少。但丁小雨没要。“就当是补偿吧，让你们今天因为我平白无故受牵连了。”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深夜，老板开车送他到一处住宅区。刚到路口丁小雨就下车了。
“谢谢。今天麻烦了。”
“不用。”
小杜摇下窗户，瞅了瞅黑漆漆的小巷子。再看看平日的小伙伴，“小雨，你住这？你半夜回家不怕吗？黑黢黢的，看着好吓人。”
老板淡淡瞥弟弟一眼，“你以为小雨是你哦。”
想到明天见到丁小雨了，小杜有些难过：“小雨，你真的不来了吗？”
丁小雨嗯了一声，对方更加焉巴巴的了。
老板拍了拍毛茸茸的头，“好了，很晚了，小雨该回去谢谢了。要说再见了”
小杜：“再，再见小雨。”
“嗯，再见了。”
身形单薄的少年转身走入狭小而漆黑的巷子。小杜耷拉脑袋摇上窗户。
“轰隆——”车发动。
在四周安静了一会儿后，丁小雨再次从巷子走出来，往前面的河岸走——
那里，才是他的家。
感受到眼睛有些不舒服，教室里的人回神。一看，原来是窗帘被风吹得掀开了。现在正是中午，外头的太阳最毒了。
丁小雨起身走向窗户，轻轻的，一扇扇关好，再将窗帘拉好——教室恢复了休息该有的舒适。
找了个离顾林溪近的位子坐下，趴着午睡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丁小雨睁开眼。
他可以调节好情绪。但是很明显，这次的事牵扯到其他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没了工作。如果没有薪水的话，那该怎么赎回那幅画。
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容易想得多。
丁小雨想了很多能上班的地方。想了各种赚钱的办法。
突然，视线落在酣睡的顾林溪身上。
『拽什么拽？不过就是个臭伴奏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会钢琴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给别人当背景音乐。』
『今天这个红毯走秀你参加！我再给你安排营销号炒炒热度。』
『我是音乐家！』
『那又怎么样啊？现在音乐市场已经不景气了，搞钱才是王道！没钱你玩什么音乐啊！』
难道这辈子又要重蹈覆辙吗？
可是他很多很喜欢音乐。
许多画面交错在一起，就像被按下快进。望着她的脸，丁小雨忽然想——
像他这样连未来都找不到的人，真的可以给顾林溪未来吗？
……
“安琪，你真的要走吗？”
一个普通的周末，顾林溪收到了安琪的电话。被告知对方已经在桃园机场，即将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嗯，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经营自己。自从在雷克斯的事情后，我一直在想，自己这么多年在追逐大东，好像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人和事。而且……”
“因为他，我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穿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做不太想做的事情。但安琪可以安慰自己，只要大东喜欢上自己那就没什么。
只要他喜欢上自己，关系稳固了，不喜欢做的事不做就是了。
可是他眼里没有自己。
安琪甚至觉得，雷克斯比自己都要重要。
“谢谢你，溪溪。”
顾林溪懵逼，“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爱一个人要先做自己。”同样是喜欢一个人，那个扎马尾辫的女生却有着自己的小世界。
安琪有次心情不好去天台吹风，推开门就看见了正在采风的顾林溪。
她正用画笔和颜料，将眼前的世界渲染的更加夺目而灿烂。专心致志，连门被推开也给予理会。
如果不是那天早上的骚动，安琪是发现不了顾林溪一直喜欢丁小雨。
独立而灿烂，完全不像为情所困的人。
“安琪，你离开的事有告诉汪大东同学吗？”
安琪拿着电话站走检票处，“不用了，这次我想认认真真一个人走。”
不告诉任何人，不带着任何的犹豫和恋想。
电话那头传来登记广播声，紧接着是安琪说再见的声音。离别来得如此之快，树下的女孩愣了愣，“那，要照顾好自己哦。”
“嗯，你也是。”
“嘟——”电话挂断。
顾林溪背着包怅然若失的走在街上，忽然想，今天的太阳好大哦。人都快晒焉掉了。
她心不在焉的走着，在一个转角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
“小心点。”
俩人同时出声，这个声音……
抬头看清楚来者，顾林溪的眼中绽放出惊喜之色，“陈岸！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