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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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有人在敲窗户,我本以为是巡查的老师,就只是悄悄看了一眼。夜色之下,窗外的人与教室的倒映相重叠,看得也不清楚。坐在窗边的人和来访者说了两句话后,就传话说有人找我。等我走出教室,才发现是爸爸。他穿着红色的背心和黑色的运动短裤,就像夏天在家里穿的那样。
“钱够用吗?”
“够用。”
他把手上的红色塑料袋拿给我。本想再问我些事,但欲言又止,转身走了。
回到教室,我打开一看,里边装了六瓶蒙牛的纯牛奶,还有十张五块的人民币。我并没有为每天都能喝到牛奶而高兴,生怕别人看见那一张张新旧不一的小额纸币,赶紧把袋子重新扎紧。
第二天,总管在吃了晚饭后回到教室,走到我桌子旁边问道:“你身上还有钱吗?能借我三十块钱不?”
我没问她借钱的原因,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有,但都是五块的,因为……”
“不用了,我问问别人。”她笑着打断我,并不想听我的解释。我不知道她是觉得我在婉拒,还是不想借六张的五块钱。旁边的许衫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沉默地看着新买的MP4。
一个月满,我转为通学。每天又如以前一样骑着车上下学。初三时买的自行车已经有了异响,放学回家上坡也十分吃力。这些和住宿相比,已经不那么糟心。所有的季节里,我最喜欢秋天。秋高气爽,顺坡而下,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还含有一股清晨独有的宁静味道。
但和田鸡一起上下学的途中,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少,这让我很沮丧。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下课去找杨念的频率越来越高。
“你说我对她算什么?”走过那座贞洁牌坊时,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好说。毕竟你们关系一直挺近。”
“那在你看来,爱情和友情之间的区别在哪儿?”我并不想被他耍滑头糊弄过去。
“嗯,爱情,”他用食指扣了扣鼻头,他为难时都会这样,“应该还不至于。喜欢和爱,还是差很远。”
“那行。喜欢和友情之间的区别在哪儿?”
“你看见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会吃醋吗?”他见我不肯善罢甘休,低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问道。
“不知道。”
“那就不好说。”
回到家,我用这个问题扪心自问,得到了一个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我曾经以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就是扯淡,那一刻发现并不全是。
“喜欢和爱的区别呢?”几天后,我给田鸡出了一道新题。那个年纪讨论最多的问题。
“求回报和不求回报吧。”
“又回到了老问题。爱是成全,还是占有?”这是我和他在谈论《仙剑》时,总是争论不休的问题。那时我才发现,当爱情与其他感情相冲突时,当剑圣或酒剑仙都不容易。
直到一个月后,我才把内心的真实答案告诉他。
“哦,”他丝毫不感到意外,“每天都在那里想着这个问题,不喜欢也会变喜欢。”
“为什么?”
“喜欢又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什么才是很难的事?”
“一直喜欢。”
我的脑海里闪过那年课桌上的血迹,把话题岔开了。沉默的人,内心常有伤痕。大学时,我看了两部电影,《重庆森林》和《纵横四海》,都表达了同样的看法。矫情的不只有少年,也有中年。
我尝试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尽量不去找她,但徒劳无益。我开始不断想起《仙剑》里的另一句台词:“未曾拿起,何谈放下。”
“你还喜欢她吗?”我假装无意地问道。
“怎么?”杨天想了想,说,“不了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但他的回答让我如释重负。
就这样,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段付诸行动的追求。爸爸换了新手机后,把老手机给了我。晚上回到家,我也常常和她发短信。不过,我没想到爸爸会在我上学时偷看我的手机。虽然聊的不过一些闲话,还是引来了爸爸的严重警告。从那时起,他一度禁止我关房门,包括睡觉。
不久后,我得到了和杨天并无二致的答复。我们都是好人。我第一次觉得好人那么讨厌。
但是,我并不死心,一再要求田鸡去打探她的真实想法。我不相信她的答复,渐渐也对田鸡转达的话心生怀疑。就这样,我们之间慢慢有了隔阂。
我就说过,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