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赏菊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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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不可干政,没办法,为了堵住那些朝臣的嘴,天娇只得从那些娘子们哪里获取些信息,听听哪家的郎君有智谋、哪家的好武略。但是自己又不喜招待,如此便想到了这一个半月以来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宋青竹。
“明日就是赏菊宴了,同宋青竹交代过没有?”
天娇听着曲儿,看着兵书问道。
长歌在旁温着酒,说是前儿个就吩咐崔浓给送了,只是未曾细细交代。其实长歌也还是有顾虑,总觉得宋青竹如今的反应不对劲,哪个寻常女子遇着这种全家死绝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会这样的平静,应当是恨死官家了。只是对着毫不在意的主子,长歌却又不好说明,毕竟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宋青竹心怀不轨。
“我知你在想什么,你知道从前宋青竹在坊间的名头吗?可是禹州第一才女,你都懂得道理她能不懂吗?况且她能活着走出牢狱就证明她惜命,所以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越是用她,她就越发得要贡献什么。”
虽说是对于这军事、这谋划都是半路出家,但是天娇也不是个蠢笨的。
“驸马如今不在府中,那奴契奴拿给她签了?”
“去吧,签了之后把她带过来,就说本宫有家事要与她商议,言语间客气一些。”
宋青竹也是在长歌拿来契约之后才知道,白俞衡到蒙州去了,需得三月后才回来,如此这奴契是逃不掉的。只是对于天娇为何要见她深感困惑。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天娇,就算从前与她一道玩耍,但是那时候的天娇是牡丹,是一个伪装出来的人。
“妾身拜见主母。”宋青竹一如既往谨小慎微,只是天娇这个时候才仔仔细细观察着宋青竹,果真是与之前不同了,这般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的,完全没有从前的气质了。这个时候天娇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不是怕她翻身报复而是担心让她做的事她没办法做到。
“青竹,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唤我姐姐吧,前些日子事忙,没顾及到你,如今郎君不在府中,只得你我相互扶持。”
天娇一遍倒茶给宋青竹暖手一边将愁容摆上面庞。
“妾身不敢,有什么事情主母吩咐便是了。”
“明日赏菊宴,姐姐想交于你全权安排,请的有许多都是姐姐从前的故友。俞衡走之前说如今朝堂无人可用,所以这才新婚,陛下就派遣他去蒙州巡察,如此冷落你我二人。若是我们打听到什么人才,到时候岂不是就能让俞衡多在府中修养。”
“主母,这万万不可,妾是罪臣之女,登不得台面,况且如今妾病体绵延,怕是难担此重任,到时候误了妾就当是罪该万死了。”
宋青竹脸色煞白,手抖得厉害,茶水都洒在了衣服上。
“青竹,莫紧张,此番赏菊宴用度长歌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与各位娘子周旋,打探打探哪里有好儿郎,好举荐给陛下。”
“妾身害怕,自从那事,妾身便害了怕见人的病。”宋青竹赶忙起身面向天娇磕头,慌乱极了。
“那如此,你便在蒲苑待着吧!明日菊也不必赏了。”
天娇生气极了,只是她不知道是气宋青竹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气宋青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宋青竹了。
宋青竹听此谢恩后瘫倒在地,声泪俱下,一时起不来,却是两个姥姥将她抬到蒲苑的。
“长歌,派人看着蒲苑,看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天娇敛了怒气,吩咐道,若是真的,那么这个宋青竹也就不必纳入计划中了,只当是府里的奴才便是了。
宋青竹回到蒲苑,暗松一口气,若是真就答应了那么真的就没有办法脱身了,只是这番下来与外界的联系必然要停下了。从赏菊宴开始,蒲苑的门都没有大开过,思儿从外头听闻了事情的经过背地里埋怨宋青竹不知好歹,求长歌将自己调走却被拒绝了。
满儿和湘儿被长歌以宴会人手不够的由头调走了,蒲苑就剩下泪儿、思儿、王姥姥再就是宋青竹了。宋青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像是魔怔了一般,每晚都做噩梦。两个月下来清减了许多,甚至头发也掉的厉害了,转眼就深冬了,蒲苑的炭火也被苛刻了,思儿受不住跟着受冻便时时往外跑同长歌她们说宋青竹怕是真的病了。终于在冬月初五的时候,宋青竹晕死过去了,泪儿请见天娇,长歌没拦住,若不是因为泪儿是白俞衡的人,长歌不好动,恐怕宋青竹此次就死在蒲苑了。
泪儿找到天娇的时候,天娇也忙得将监视宋青竹这事儿给忘记了。自听说至立冬宋青竹都没有出过门就当时信了宋青竹当时的说辞,也没再管了,倒也是真的不知她病了。虽然天娇确定白俞衡并非深爱宋青竹但是多年以来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好不容易保下的宋青竹在他不在府中的时候病亡还真不是好的结果。
索性御医到得及时,命是保住了,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天娇罚了长歌一月的月银补足了蒲苑的炭火又将满儿和湘儿还了回去如此算是平息了这事儿,若是泪儿没找到天娇恐怕要出府去找大夫了到时候公主府就出了大丑了。
冬月初九,白俞衡回来了,只是路上经过沧州的时候突然被刺杀负了伤,幸亏得到沧州刺史的侄儿蒙州太平县县令之子柳徽救治才安然无恙。如此也将柳徽带了回来暂为门客安排住在公主府外院。
知道晚膳时分才醒来,询问了几个小丫头,近几月内府中并没有男子出入。即便如此白俞衡虽然未消但还是不愿意再找天娇,于是便往蒲苑去。
还未到门前,便闻到一阵阵药味儿,而蒲苑大门紧闭,门前的雪也未扫。紧张的情绪便涌上心头。内心犹疑,莫不是宋青竹出事了。赶忙让侍从砚台敲开了门,开门的好巧不巧正是泪儿,一见白俞衡眼泪便下来了。
“郎主,娘子病了许久了,如今还没清醒,郎主快去看看吧。”泪儿赶忙将白俞衡引到屋内去,床榻前,两个丫鬟皆是哭得眼睛红肿一个还忙着给在床上躺着的宋青竹喂药,一个用汤婆子为宋青竹暖脚,看起来颇为凄惨。白俞衡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柔弱的宋青竹,那本就清冷的脸现在苍白得可怕,气若游丝的样子仿佛稍稍不注意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但好在白俞衡还算镇定,压制住想要抱住她的心将泪儿叫到堂前细细询问。
原来从那日惊吓过度被抬回来之后,宋青竹便经常梦魇,夜间总是掀开了被子因此受了凉,两三天没有吃药后来就常常咳嗽。王姥姥找了药吃了倒是好了一阵子可是没想到入了冬炭火却是不够,再次染了风寒。这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病的不省人事。至于为什么受惊吓在这里的除了宋青竹谁也不知道,而泪儿也只说是主母的大丫鬟私自扣了炭火并且主母已经处罚过了。
“可曾找太医看过了?”白俞衡若有所思,按道理来说宋青竹定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天娇的。那么那日究竟为了何事向来应该去查一查,还有自己的妻子身上的印记,不知是否另有奸情。如此思索着就悄声与砚池耳语,砚池得令便离开了。
“看过了,已经三天了,娘子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砚台,去找太医过来!”
不多时,砚台回来了,只是太医却并没有请来,驻府的徐太医因家中有事告假了,而长公主不在府中没有办法去太医院请。如此只能去外头医馆请大夫了。砚台只是一小侍不敢私自去只得再回来询问白俞衡。只是最近的医馆也有五里远,就算是骑马也得费些时候,正在白俞衡犹豫的时候,湘儿失声痛哭原来宋青竹突然就吃不进药汁了,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
“砚台,去外院将柳郎请进来,避着些人。泪儿,你们找来纱帐将床榻围起来。”白俞衡交待下去,就坐在宋青竹床榻边,握住她的手,也陡然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彻底的断开。所以在陛下问需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自己才会力排众议地求陛下留她一条命。当初的若待青竹开花的诺言也不过是想断了她等自己的心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么傻,生生等到自己回来。白俞衡轻轻唤着宋青竹的名字,既可怜她又觉得幸运。如果世道安稳该多好啊,便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不多时,柳徽到了,柳徽少年成名,如今不过才二九年华,除了自家内院哪里进过别人家的内院,一时之间也是忐忑得紧,眼睛直直地看着路面,不敢抬头乱瞧,深怕冲撞了府中的夫人娘子。